初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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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今日晚間有雨。 明明白天還晴空萬里,傍晚就烏云遍布,陰沉沉一片。 關越從打工餐廳出來,越過后門跑進細密雨中。 他出獄后一直住在租的郊區老式小區里的房子。 四周早已開發,只剩那個小區綠苔遍布,青霉橫生。四周俱是斷墻爛磚,陰森又潮濕,看起來與這個光鮮的城市格格不入,但仍擠滿了人。 從市中要轉兩次地鐵,還要徒步兩公里,才能到達居所。 關越出獄后每天就這樣在光鮮與殘破之間輾轉,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過上這樣的安穩平淡的生活。 不過好像還不錯。 他大冷天也只穿了一件老頭背心,上面還有在后廚做菜留下的油污,外面套了一件純黑漆面的皮夾克擋風。 下車雨變得大了些,他身上有早年與人打架留下的傷,鋼筋棍悶聲砸在他的背脊上,那一瞬間深入骨髓的痛已記不清楚。 因為年少輕狂渾不吝留下的傷疤有太多,那些荒唐大部分都被他忘卻了,只有在陰雨天中才會因天氣潮濕隱隱發痛提醒他一番。 他往嘴里填了根煙,有風,要用左手護著才能見明火。 陰暗潮濕中,這一抹被護住的火光照得他臉上的傷疤更加猙獰。 那給他加了一抹邪性。 兜里的手機還在震動,他沒管,嘴里叼著煙照樣往前走。 進監獄前,這種老年機還沒完全淘汰。出來后,淘汰的不止有老年機,還有他。 明明小小的一塊握在手里更他媽方便,他在心里不屑地罵,還有一些更人性化的設計,比如…… 小小的一塊貼在手心,如果開了靜音來電時會震動。 像有無盡能量一樣,刺激著他那一塊有繭子的肌膚,讓他的皮連筋骨,筋骨通心脈,跟著活泛起來。 好像不接電話,也能看到撥電話的人焦急等待的樣子。 第八次,這是第八次了。 小小的一塊在手心安靜下來,因被他捂得太久已帶了熱度。 他繼續走著,在細密的雨中,等待它第九次震動。 這種猜測“他會不會再打來”的未知讓他渾身發麻。他心里說著“隨他媽的便”,可潛意識還在數這次間隔的秒數。 已經五十八秒了,超出前六次最長的叁十二秒。煙草入肺,細雨迷蒙。 他不會再打來了,他這樣想。 青石路布滿苔蘚,下雨天稍加不慎就會滑倒。 但他已經是大人了,他對自己說。 大人不可以摔跤,不可以流淚,也不可以思念,因為那他媽的矯情!臭矯情! 他狠吸一口煙尾,隨手扔到路邊的草叢里,低頭躲雨,向著沒有門,墻壁黢黑的樓梯口跑去。 口袋里的板磚突然又震動起來,嚇了他一跳。 就像突然觸了電一樣。 就這幾步路雨也能越下越大。關越覺得自己今天忒躁,又罵了聲“cao”。 不是因為雨,是因為站在樓梯口的人。 那人舉著智能手機貼在耳邊,看雨中的人向自己奔跑。 - 小區一共五層,最上面一層是天臺,關越住在第四層。 開始和他一起來租房的是一來b市打工的姑娘。姑娘興許覺著一樓太潮搶在關越前面說我要四樓。結果就住一天又巴巴地提著水果來找關越換。 沒別的,沒電梯也沒什么,晚上樓梯間沒燈。 天天上個樓要腦補一部喪尸片誰也受不了。 關越沒收水果,抱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往上走。 姑娘感動地不行,再叁跟他說謝謝。他回沒事兒,我命硬。 克父克母被關家撿走,被鋼筋打到吐血第二天活蹦亂跳,就連七年牢獄熬過去也不過轉瞬之間,他覺得鬼沒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人心。 從賣破爛那里收的破爛冰箱,自己拾掇拾掇還能用,里面只有昨天剩的醬油炒菜,還有啤酒。 他拎出來一罐往瘸了一條腿的茶幾上一扔,沒看坐在沙發上的關凱:“喝了趕緊走。” 關凱身上是連帽球衫和干凈的淺色牛仔褲,看起來比他入獄之前高了不少。 他“啪”地一聲拉開易拉罐拉環,有少量白色泡沫溢出。 喝了半罐才敢開口。 “哥,我有辦法讓你回到以前的生活。” 小小一居室里沒有所謂的客廳廚房,所謂做飯的地方,也不過離沙發兩米遠的一個水池和破舊高桌。 關越進門就脫了皮夾克,只剩身上的白色背心。 從背面看剛好看見精壯的小臂肌rou和強勁的窄腰。 貼頭皮的短發更適合他身上的歹勁。 “我不是你哥。”他邊洗昨天剩下的盤子邊說。 關凱把啤酒罐砸到桌面上譏諷開口:“關越你現在怎么變得這么窩囊。” 他知道關越最禁不起別人的挑釁。 可是那人只是默不作聲地繼續手中動作,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樣。 窩囊?窩囊照樣也能吃飯拉尿。 關凱顯然沒想到他完全不吃這一套,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陌生的感覺。這種陌生讓他覺得好似無數小蟲在自己心上嚙咬。 他不再敢確定,他日夜思念的那個人,是否還像從前一樣思念著他。 而這種恐慌與不適讓他忍不住失控,他突然冷聲道:“我會為你報仇。” 那人用力一砸,手中的白磁盤磕在水池邊,碎成瓷片。 “蠢貨!”他罵出聲來。 那不是靠著莽勁兒就能勝過的家庭,也不是吃著人情就能逃過的罪恕。 他七年前想憑借小聰明逃過一劫卻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今時今日,他決不能讓……小凱也像他一樣毀了。 ps:為啥覺得關越關凱芥末好磕 求看文的老婆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