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yuǎn)征：“……”

    他耳朵是訓(xùn)練過的，聽力比普通人好的多，恰好能聽清許問的嘀咕。

    這小姑娘看起來知書達(dá)理，說話倒是真損！

    他假裝沒聽見，問許問，“你說什么？”

    許問正了臉色，一本正經(jīng)道：“我說，謝謝你幫我放羊。”

    路遠(yuǎn)征：“……”

    這姑娘適合唱川劇。

    路遠(yuǎn)征把許問的花書包遞給她：“去洗澡吧！我給你把風(fēng)。”

    許問：“……”

    有你在才更沒安全感吧？

    她猶豫了下還是接過布包，道了謝。

    腹誹歸腹誹，路遠(yuǎn)征不管為人還是職業(yè)都讓人十分信賴。

    許問承認(rèn)，這是她在野外洗澡最安心最放松的一次。

    才剛剛洗完，衣服都還全部穿好在系扣子，就見冬生匆匆跑過來，邊跑邊喊：“麻麻，你快跟我走！有壞人來抓你了！”

    許問：“……”

    跟你跑豈不是得全軍覆沒？

    她匆匆系好剩余扣子，顧不上擦頭發(fā)，收拾好換下來的臟衣服放在背包里，邊走邊問在山坡上焦急等她的冬生：“哪來的壞人？”

    “就那天跟你坐一起戴眼鏡的壞人。”

    冬生說完，許問也到了山坡頂上，看見路遠(yuǎn)征背對這邊擋在推著自行車的溫一鳴面前。

    第10章

    “問問。”溫一鳴朝許問招招手，“我到你家找你，奶奶說你在這里放羊。我就找來了。”

    路遠(yuǎn)征回頭。

    許問剛才穿著一套淺紫色碎花棉質(zhì)短袖上衣和長褲，這會兒換了件碎花過膝連衣裙。

    兩套衣裳都不太合體，穿在她身上有些過于肥大。應(yīng)當(dāng)是家里誰替換下來的舊衣服。但，半點不影響她的美。

    許問還未來得及梳理的長發(fā)有些凌亂，滴著水。

    腦子里只剩一個詞：出水芙蓉。

    他收回目光，側(cè)移一步讓開路。

    剛攔著溫一鳴是因為許問不方便，現(xiàn)在許問洗完澡，他沒攔人的理由。

    “你們聊。”路遠(yuǎn)征抬手朝冬生招了招，“走，我們回家。”

    冬生一聽抱住許問一條腿，頭搖成撥浪鼓，“不要！我要跟麻麻在一起。”

    換之前許問一個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對當(dāng)便宜媽這事肯定會有些抵觸。尤其著人多的時候被冬生喊媽，簡直尷尬到恨不能把他扔出去。但，剛才聽路遠(yuǎn)征講完他父母的故事之后，許問對冬生只剩心疼和憐惜。

    她抬手在冬生腦袋上揉了揉，“那你等我一會兒好不好？我跟那個戴眼鏡的……哥哥說幾句話。”

    冬生看看溫一鳴再看看許問，戀戀不舍地松手：“麻麻，那你可別被他騙走了。”

    許問含笑承諾：“好。”

    路遠(yuǎn)征：“……”

    冬生留下他還能自己走不成？

    認(rèn)命地走到一邊放羊，當(dāng)一個心不甘情不愿的電燈泡。

    “你怎么來了？”許問很意外，第一次見面算不上愉快。她沒想過溫一鳴還會找她。

    尤其是最近公社里關(guān)于她的傳言也略波及溫一鳴，她以為她跟溫一鳴的關(guān)系止于相親那天。

    溫一鳴拍了拍自行車把，邀請許問：“下午一起回學(xué)校嗎？我載你。”

    公社離縣城有點遠(yuǎn)。許家沒有自行車，平時許問都是坐公交車趕到上晚自習(xí)。

    許問有點猶豫，跟著溫一鳴去能省幾毛錢的車票，但是會欠一個人情。

    糾結(jié)了會兒許問還是搖搖頭：“我還是坐公交車吧！”

    她現(xiàn)在是公社的風(fēng)云人物，要坐著溫一鳴的自行車去縣城，那明天公社的老老少少就有新話題了。

    說兩男爭她這一女都是好的，弄不好會說她腳踏兩只船。

    雖然她心里真不在乎別人怎么評價她，但她還有家人。

    另外，魏莊這邊還偏封建，不光她會被人戳脊梁骨也會連累溫一鳴的名聲。

    溫一鳴眼神示意路遠(yuǎn)征父子的方向，“因為他們？”

    許問搖搖頭，坦誠道：“跟我走近了對你沒好處。”

    “我要怕別人說閑話今天就不會過來找你。再說，我來這一路上，該看見的都看見了，說閑話也不差一起去上學(xué)這段路。”溫一鳴溫和地笑笑，“若你是怕欠我人情，那幫我輔導(dǎo)下功課怎么樣？我學(xué)習(xí)不太好。”

    許問有點分不清溫一鳴這些話幾分真幾分假，也有點摸不清他的真實意圖。換一般男人，兩次看見她跟一對父子不清不楚早甩手走人最好老死不相往來。可溫一鳴只字不提。

    明知道她在風(fēng)口浪尖還冒著閑言碎語跑來找她，看似溫和有禮卻沒給她留拒絕的余地，也沒明確表示過想跟她在一起。

    若是有這想法，早在相親完的那幾天就讓媒人來傳話了，可這些天并沒有。

    路遠(yuǎn)征要娶她，好歹還說是因為責(zé)任心。那溫一鳴又來找她圖什么？只為補習(xí)功課？

    許問眨眨眼，感激地笑笑：“那下午見。”既然溫一鳴不想說，那她來說清楚好了。

    溫一鳴推了推眼鏡，點點頭，往路遠(yuǎn)征父子的方向看了眼，沒忍住開口：“今天還是碰巧遇見？”

    許問皺眉，不太喜歡他質(zhì)問的語氣。出于禮貌還是回答：“不是。路同志覺得是他連累我，特地來找我道歉。”

    溫一鳴見許問不太想聊這個話題，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下午來接你。”

    許問送走溫一鳴，走回路遠(yuǎn)征父子身邊。

    路遠(yuǎn)征先開口：“我們好像又給你添麻煩了？”

    許問搖搖頭。

    “我說的話一直有效，你好好考慮。放心，如果你有更好的選擇那我也祝福你。”路遠(yuǎn)征拍拍冬生的頭，“任務(wù)完成，咱們該回家了！”

    冬生搖頭，跑到許問身后藏起來，只露出一個腦袋跟路遠(yuǎn)征商量：“我想和麻麻一起放羊。”

    路遠(yuǎn)征嘿了聲，抬手就要給他一個爆栗子：“小兔崽子我看你是要造反！”

    冬生脖子往許問身后一縮，嘴上喊著：“麻麻救我！”

    “對小孩子不能總這么暴力。”許問手背到后面安撫地拍了拍冬生，跟路遠(yuǎn)征商量：“要不讓冬生在這兒玩一會兒？就當(dāng)跟我做個伴。你要有事先去忙，等會兒我可以再把他送回家。”

    路遠(yuǎn)征倒也沒什么事，他休假在家除了偶爾幫幫叔伯的忙，就是帶著冬生熟悉公社的環(huán)境，在哪玩也是玩，搖搖頭：“不好意思，又給你添麻煩了。”

    冬生一聽能留下，歡呼一聲一頭扎進(jìn)羊堆里。

    年初那會兒生產(chǎn)隊把老羊跟小羊都賣掉只剩青壯年的山羊跟綿羊各十只。

    這半年下來有幾只母羊又生了幾只小羊，加上前天剛生的三只已經(jīng)過三十余只羊了，在綠色草地上還挺顯眼。

    冬生一會兒追著羊兒們跑，還不停的問為什么。

    “為什么這只羊有犄角那只沒有？”

    “為什么這只羊有胡須？”

    “為什么這只羊的毛毛是卷的？”

    “……”

    開始路遠(yuǎn)征還能耐著性子一一給他普及，后來越回答越敷衍。

    許問看得直搖頭，走到冬生跟前跟他細(xì)細(xì)解釋綿羊和山羊的區(qū)別，公羊和母羊的區(qū)別。

    還帶著冬生抓螞蚱看蜥蜴。

    野地里最不缺這些。

    冬生在海邊長大，對魚蝦很熟，卻沒見過北方田地里這些野生小動物開心到不行。

    單螞蚱都好幾個品種。

    其中一種帶翅膀的螞蚱特別大，整體灰色或者純綠色，在魏莊稱之為老邵。

    發(fā)音是這個發(fā)音，具體哪個字許問不清楚，只是個方言稱呼。

    許問抓到一只綠老邵遞給冬生。

    冬生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不咬人的。”許問依舊伸著手，眼神鼓勵，“只要抓著它的腿它就會一直磕頭呢！好不好玩？”

    冬生湊近了一看，老邵兩只小腿被許問捏在指尖，老邵頭不停的抬起低下，確實像在磕頭。眼睛頓時亮了：“真的欸！”

    “你試試？”許問鼓勵他，“你看我一個女孩子都不害怕，難道你一個小男子漢沒我勇氣大？”

    不管多大年紀(jì)的男人，都聽不得這種激。冬生頓時小胸脯一挺，表情壯烈地從許問手中接過老邵，緊張到直咽口水。

    沒幾秒鐘，恐懼消失只剩興奮，興沖沖地拿著老邵去跟路遠(yuǎn)征顯擺：“爸爸，你看，它會磕頭。”

    路遠(yuǎn)征嘴角抽了抽，很敷衍的點點頭：“好厲害！”

    他看向許問的目光多了些意味深長。

    冬生人小控制不好手勁，一不小心把螞蚱的腿捏斷了，特別傷心。

    “沒關(guān)系，再抓一只就行。這里有好多。”許問指了指草地。

    沒一會兒冬生就喊許問：“麻麻你看這只老邵，它好兇！”

    許問跟過去一看，搖頭：“這不是老邵。這個是蟈蟈。它會咬人，你不要抓它。”

    “是那個會叫的蟈蟈嗎？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