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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風華 第126節(jié)

    又是神女!

    顧九越發(fā)怒不可遏,一時間,紛亂的火氣沖出胸口,她渾身的血液都為之guntang,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顧九用力收緊手掌,指甲深深地嵌入皮rou里,強硬地用疼痛保持頭腦的清醒。

    對,為什么白羊說她也是神女的孩子......還有靈奴。當初靈奴失蹤時,她判斷在這之前有人來過袁彪家中做客,也就是他把靈奴帶走了。眼下看來,那人應該就是秦行知。

    袁家村、西京、神女的孩子......

    顧九緩了口氣,問道:“做選擇的這個人,是不是非得是我?”

    白羊點頭:“當然,只有你有這個資格。”

    顧九扯了扯嘴角,眼底卻是冷漠萬分。

    她逐漸明白過來一件事情。

    怕是從一開始,她就被盯上了。

    從袁家村開始,又或者更早,也說不定。

    靈奴的逃罪在她心底種下了疙瘩,之后她來到西京所經(jīng)歷的種種,教書先生、池祿、弘敏和尚、屠戶,更重要的是秦理。

    這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訴她,那些不能被繩之以法、以及看不見的罪惡,只有絕對的暴力可以將其制服。

    顧九緊咬著后槽牙,死死地盯住那炷已經(jīng)燃了三分之一的香。

    而如果真是如此,這個所謂的游戲怕只是一個圈套。

    一個包庇罪犯,以權謀私,一個費盡心思殺夫害子,鳩占鵲巢。

    按照大宋律法,靈奴所犯足以構成死罪。而這個人對于顧九而言,又是一個難以忽略的存在。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她都極有可能會選擇救吳知州。可吳知州是那六百人中的一員,他必死無疑。

    他們不是在給她機會救人,而是要把拉入地獄,與他們一般,成為另一種罪惡。

    顧九往后退了兩步,四肢有些發(fā)軟。

    吳知州現(xiàn)在一定還在縣城內(nèi),而靈奴應該會在一個與之相距較遠的地方,這樣的話才能確保無法及時營救。

    可靈奴就會在哪呢?

    秦行知家?

    不可能。

    現(xiàn)如今這所有的罪孽,白羊一力擔下,換句話說,秦行知是“清白”的。如果靈奴出現(xiàn)在他家中,相當于默認了他與這一切有關系。

    顧九余光中有抹高大的身影,是那尊神女像。她心中猛然一緊,臉色有些發(fā)白。

    如果......如果她如他們所愿,選擇去救吳知州,從而促使靈奴慘死,那有什么會更加讓她陷入深深的痛苦呢?

    錯過。

    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可以救得了,卻因舍近求遠,去救了另外一個人。

    可萬一她猜得不對呢?

    那可是人命啊。

    顧九好像置身于guntang的油鍋之中,被掙扎和猶豫反復煎熬。

    白羊提醒道:“jiejie,你再不做選擇,可就來不及了。”

    如今只剩下半炷香。

    顧九銼了銼牙,聲音蘊含怒意:“我選擇吳知州。”

    白羊綻開笑顏:“他就在當時下榻的邸店,你們?nèi)フ野伞!?/br>
    顧九當即命人策馬趕過去,而后狠聲道:“抓住他!”

    一語未落,楚安已是把人擒住,彎刀緊貼著白羊的頸側。

    顧九又立馬下令:“把這石像砸開!”

    白羊神情頓時一變,掙扎起來。楚安惡聲惡氣道:“老實點。”

    白羊被束縛住手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尊兩人高的神女廟被砸爛。一聲聲轟響下,很快,里面的玄機便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那石像里面竟然藏了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子!

    楚安瞳孔一縮。

    這人不是失蹤的靈娘子嗎?!

    靈奴的手腕被割了個大口子,涌出的鮮血將她的衣裙浸透,隨著石像的破裂,一股濃重的鐵銹腥味彌漫開來。

    兩個兵役慌忙去把人從里面弄出來,其中一人忽然驚道:“顧公事,這下面還有一堆骷髏!”

    作者有話說:

    又種一朵小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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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神降于莘23

    “為什么非要逼我!”

    而與此同時, 白羊趁楚安晃神的一瞬間,迅速掙開束縛,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出去。陡然生了變故,廟外那群兵役一哄而上, 卻仍是沒困住白羊。楚安頭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匆忙給顧九留了一句話。

    “呆在這別動。”

    顧九掃了眼躺在地上的靈奴,眉心緊蹙。

    這人手腕處的刀痕很深, 幾乎可見皮rou下的骨頭,失血過多,被救出來時已是危在旦夕。顧九甚至沒得及給她止血包扎,靈奴最后一口氣便隨著香爐里那抹猩紅的消失而散盡。

    這次,絕對不能讓他再跑了。

    顧九吩咐守在外面的兵役跟著楚安一起去尋人,只留下廟內(nèi)的兩人。

    顧九蹲下身, 認真擺弄著那堆白骨,很快便將這些骨頭拼湊成一副完整的骨架。

    尸體骨骼窄小, 恥骨下角寬大,看樣子應該是個女子。

    顧九并不精于驗尸之道,難以憑借尸骨來大致判斷出這人死了多久。但她抬眸看著那具被砸得七零八碎的石像, 忽然想起來前幾日秦行知為其擦拭灰塵的畫面。

    顧九眸底暗了暗。

    這具尸骨會是唐氏的嗎?

    旁邊的人問道:“顧公事,現(xiàn)在咱們就守在這嗎?”

    顧九望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夜色,思忖片刻,慢慢道:“等著。”

    然而話音剛落,她隱隱聽到從屋頂處傳來幾聲輕微的動響,神情一變, 還沒來得及閃躲, 便見頭頂上方破個大窟窿, 紛揚的塵土迫使她閉了閉眼。

    可就是這眨眼間的功夫,她的后腰被一個尖銳的東西抵住,而屋內(nèi)的另外兩人已是倒地昏迷。

    顧九忍不住暗罵幾聲。

    廢物玩意兒。

    身后的白羊好心提醒道:“jiejie,我不會傷害你。但你若是喊了人,我只能將你打暈,就如他們兩人一般。”

    顧九繃緊背脊,咬牙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去見流衡,”白羊道,“而你應該也有事情想問問秦郎中,我們各取所需?”

    雖是一派詢問的語氣,但那抵在后腰的刀尖卻是離皮rou更近一步。

    那抹難以忽視的刺痛逼得顧九點了點頭。

    為了避免碰上楚安他們,白羊帶著顧九從鳳凰山另一處偏僻小徑下了山。經(jīng)過城門時,白羊戴好提前準備的帷帽,有顧九在身邊,守城兵并未檢查,直接放行。

    秦行知住的地方離城門不遠,很快,兩人便到了地方。

    幾乎在顧九叩響院門的瞬間,一直躲在暗處監(jiān)視秦行知的流衡現(xiàn)了身。少年緊握劍柄,眼底殺氣凜然。

    流衡道:“放開。”

    白羊笑聲輕快:“我還帶著帷帽呢,你這便認出我來了?”

    流衡抿唇不語,卻已是抬了劍。

    白羊松開手,往后退了兩步:“阿衡,我——”

    話還沒說完,流衡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利劍劃破空氣,刺向白羊。后者靈敏躲閃,再次抽出腰間的軟劍,迎了上去。

    顧九道:“流衡,絕不能讓他逃了!”

    兩個少年兵刃相接,一灰一黑,兩道身影很快沒入夜色之中。

    而這邊的動靜很快就驚動了周圍的巡兵,一堆人馬紛紛趕了過來,將秦行知的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顧九這才推開院門,身后的巡兵緊隨其后,魚貫而入。

    堂屋燈火明亮,房門未關。

    顧九抬了抬手,正準備命人直接進去,卻聽屋內(nèi)的人忽然開口道:“顧娘子,”

    顧九動作一頓,站在原地靜了會兒,獨身進了屋。繞過那扇熟悉的屏風,待內(nèi)室里的一切映入眼簾,顧九的腳步卻倏地停下,整個人愣在原地。

    秦行知正坐在梳妝臺邊,對著銅鏡描眉涂唇。他頭發(fā)披散,一襲淺綠衣裙,腳蹬繡花鞋,一派女兒家的裝扮。

    那一刻,顧九驀然就明白過來,之前她在這房中看到的種種物件兒,并不是秦行知為他母親準備的,那些胭脂水粉、衣裙繡鞋,都是他自己的東西。

    而秦行知一直說的母親,只是他自己假扮成那個早已離世的人。

    原來當時他說的意思——

    “母親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自然不舍得分離。所以我無論去哪兒,母親都會陪著我。”

    本就是一個人,所以無論去哪兒,都不可能“分離”。

    秦行知緩緩起身,淺淺一笑:“顧娘子,好看嗎?”

    顧九抿了抿唇,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