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華 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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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當時流衡跟著鐘景云回鐘府后,聽到其家仆說那信是在鐘景云剛離府不久發現的。 顧九忖了忖。 這樣的話,時間便對得上了。 黃允在此一直等到鐘景云出府,然后離開茶坊,將書信塞到鐘府的大門里,緊接著便也跟著前往府衙。 越往下查,楚安心情越沉重。無一例外,凡他們查到的地方,都有黃允的身影。 楚安不死心,還要繼續再查,顧九這次卻攔住了他。 楚安不好意思道:“你回去休息罷,我自己來就好。” 顧九錘了楚安一拳,不悅道:“說什么廢話呢。” 她微微蹙起眉,眸色肅然:“楚懷瑾,我有點相信你的堅持是對的了。” 楚安猛地瞪大眼睛,激動道:“你……你再說一遍。” 顧九懶得理他,接著剛才的話繼續道:“太巧了。” 她若有所思道:“黃允每到一個地方,就會給那里的人留下記憶點。” 這些記憶點說深不深,說淺不淺,卻足夠讓人記上幾日,若時間再久些,估計那些人就該忘得差不多了。 如果是只是一兩處有這種情況,倒還正常。可她和楚安所查的每個地方,皆是如此,就實在令人生疑了。 顧九抿了抿唇,正色道:“假如來日公堂審判,我們把今日所發現的種種盡數呈上公堂,黃允還有翻身的余地嗎?” 楚安緩緩搖頭,苦笑道:“那時候,就不是鐵證如山了,而是壓住齊天大圣的五指山。” “沒錯,”顧九認真道,“且往后時間一長,若是有人發現異常之處,再想替黃允翻案,遠比現在我們查許薛明一案可難太多了。” 如果她和楚安今日沒拿著黃允的畫像前來查驗此事,時間一長,這些目擊者很快便會把黃允忘掉。但現在他倆來查了此事,就必定會把這個記憶在目擊者腦海里加深。待未來某日,有人重新詢問起此事,他們要是還能想起來,第一個記起的人絕對是黃允。 顧九眸色沉了沉,低聲喃喃:“加強某一段記憶的同時,也會遺忘掉某些記憶。” 她看一眼楚安,見他有些茫然,索性舉了一個例子:“假如你是那個賣rou餅的婆婆,當天有兩個人去過曲院街,一個人可能從你那里買了一張餅,也可能只是從你攤位前路過,又或者干了一些別的事情。而另一個人不但買了你一張餅,而且還給多了錢。試想一下,過了幾天后,你還能想起這兩個人嗎?” 楚安想了會兒,方才道:“第一個人因為你沒說明他的行為到底是如何,所以我不確定。但我若是見過他的臉,可能會再認出來。不過第二個人我一定記得。” 顧九又道:“也就是說,我若是拿著第二個人的畫像前來詢問你前些天有沒有見過他,你給的答案肯定是見過。” 楚安點點頭。 顧九道:“那如果又過了些時日,我拿著兩個人的畫像來找你,你覺得你認出誰的可能性大些?” 楚安不假思索道:“肯定是第二個。” 顧九打了一個響指:“這就是我想說的。” “如果你的堅持是對的,那便存在一個除黃允以外的人,也走過我們如今調查的路線。只不過,被黃允刻意制造出的記憶點抹殺了,或者說淡化了。” “哪怕待他日我們察覺出疑點,再來調查這件事,這些人所能回憶起的大概只有黃允一個人。” 第70章 王孫不歸20 “大膽,刁鷹!” 暮色降至, 白日間的燥熱隨著大街小巷上一盞盞燃起的灼灼明燈,漸漸消散于行人的歡聲笑語中。 顧九和楚安兩人并肩而行,且走且聊著黃允的案子。 “既然你都說了有什么記憶抹殺之類的事情, ”楚安語氣里盡是抑不住的喜悅,“那應該可以說明黃允并不是殺害周志恒的兇手了吧——至少, 至少這件事情中還有疑點不是嗎?” 顧九嘆了口氣:“現在來看, 是有些疑點。但這與咱們今日在黃府所發現的證據相比,實在站不住腳。” 而且她適才所推論的一切, 還必須以“黃允不是兇手”作為前提條件。 楚安立即道:“我們等會兒回府衙后再去問他即可。” 顧九斜了楚安一眼,不咸不淡地點評他這句話:“天真。” 她繼續道:“你瞧黃允今日那認罪的麻利勁兒,你覺得即使你問了他有關今日我們所發現的疑點,他又會承認嗎?” “那怎么辦,”楚安耷拉著眼角,滿是沮喪, “如今鐵證如山,鐘景云又是朝廷官員, 且這其中還牽扯了高世恒和林時,他們兩人肯定會在其中煽風點火,最多兩日的時間, 黃允就該被拖去刑場。” 顧九忍不住咂舌,頗有無奈道:“你永遠也拉不住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不過——” 她停頓了片刻,若有所思道:“我很好奇,假如真的存在這么一個被黃允刻意模糊了存在的人,該會是誰呢?” 誰能時隔三年之久后卻忽然要為許薛明報仇,還能讓黃允心甘情愿地替罪呢? 這個問題僅僅困擾了顧九不足半炷香的時間, 等她與楚安回到府衙不久, 便見王判官火急火燎地從外面跑來議事廳。 “王爺, 王爺,”王判官累得氣息不均,“刑部尚書派人來報官,說高世恒和林時不見了!” 楚安正愁著黃允的案子,聽到這話,隨意地擺擺手,敷衍道:“指不定是去哪里鬼混了,等過兩日,自個便回來了。” 王判官急得嘴皮子都冒煙:“楚將軍吶,這兩家的事情對您來說無足輕重,可對下官來說不是小事啊!高郎君和林郎君要是出了什么差錯,只怕下官也跟著遭殃。” 顧九心底倒是咯噔一下,給王判官倒了杯茶水:“怎么回事?人是什么時候不見的?” 王判官一口喝盡茶水,潤了潤嗓子,繼續哭喪著臉:“就是今天國子監下學之后,根據他們的仆從所述,兩人照例去了高郎君在曲院街的私宅。大約戌時五刻,林郎君起身去如廁,之后便好久沒再回來。等高郎君去找他時,誰知人也沒了。” 顧九皺眉道:“我記得那地方有護院看守,兩個人怎么會先后憑空消失呢?” “我也問了這個事情,”王判官道,“他們說殺害周志恒的兇手如今已經被捕入獄,高郎君便沒繼續讓人守著了。” 楚安蹭地一下站起身來,面色有些緊張:“會不會是......那個真正的兇手?” 顧九不敢妄下結論,但據王判官所言,高世恒和林時兩人的消失絕對有問題。還不待她深想,又見一人匆匆跑來,稟道:“王爺,薛丘山不見了。” 顧九錯愕片刻,轉身看向沈時硯:“王爺,你何時讓人去監督的他?” 沈時硯快步往外走,言簡意賅:“從我發現雅集受邀名單里沒有他與王伯陽之后。” 顧九和楚安連忙跟上。 “你今日在茶攤所分析得很對,”沈時硯且走且說,“錢引、書信、《治吳水方略》,能將這三者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周志恒那里拿放,還能在周胡高林四人的刻意隱瞞之下知曉欺辱一事,兇手極大可能就在黃允、薛丘山和王伯陽之間。” “之前我們去他們齋舍搜尋那封不知所蹤的信件,卻發現了《治吳水方略》,那會兒便是薛丘山給周志恒整理的書案。這是其一。” “其二,我今日之所以問起黃允為何等到三年之后才為許薛明報仇,是因為前兩日我翻看了有關王伯陽和薛丘山在戶部的籍貫記錄。王伯陽和黃允都是京都子弟,除了薛丘山,他是去年因父來汴京任職,這才轉入國子監。” 楚安滿腹疑云:“只單單因此?” “自然不是,”沈時硯緩緩搖頭,眸色微沉,“而是我發現他原籍貫乃在澧州。” 聞言,顧九和楚安皆是愣了愣。 沈時硯看了一眼顧九,問道:“你應該也困惑,如果真正的兇手不是黃允,那還有誰會為了給許薛明翻案報仇,且能讓黃允心甘情愿地替罪?” “這個人必定于許薛明和黃允而言是極其重要的人。” 楚安想起了一個人:“徐正符合這個條件啊。” 沈時硯道:“可他也僅僅符合這一個條件。而且我并不認為徐正會為了許薛明殺人,就像你堅持黃允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一般。徐正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一個已經將儒家思想奉為大半生信仰的人,幾乎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排除了他,我目前只能想到的是——許家人。” 三年前在澧州并未被害死的許家人。 楚安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不可能吧......安鄉縣知縣不是說清點尸體時人數對得上嗎?” 聞言,沈時硯輕笑一聲,眼角眉梢卻是飽含譏誚之意:“活人尚且能夠做到偷天換日,死人豈不是更容易?” 說話間,三人已經行至府衙門外。沈時硯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玲瓏的玉哨,輕吹三聲,一聲高昂悠長的鷹鳴由遠及近傳來。 顧九循聲抬頭,望見他們頭頂上方盤旋著一只雄鷹。 她不由怔了片刻,看向楚安:“是替你從柳家灣送信的那只?” 楚安點頭,而后小聲道:“它可厲害了,這東西原是西域使臣進獻給先皇的,乃是其神鳥所誕,象征著至高無上的尊貴。結果先皇轉手就將它送給了王爺。” 顧九心有驚訝。 先皇對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真的比親兒子還好。 說白了,那鷹不過是一只比尋常鳥兒更為兇猛的飛禽而已。真正厲害的地方是它所被賦予的含義。先皇能把這鷹送給王爺,很難說不是動了立儲之心。 雄鷹落到沈時硯的肩膀上,高昂的頭顱順勢垂下,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 顧九抿了抿唇。 大膽,刁鷹! 比起老鷹的熱情,沈時硯這個主人顯然冷淡了許多,他拍了拍鷹的頭顱,又吹了兩下玉哨,鷹鳥便展翅飛走了。 沈時硯回頭,看見眼底茫然的顧九,溫聲解釋道:“我們現在不清楚薛丘山有沒有把高世恒和林時帶出汴京城。不過他若想帶走兩人且避免惹人懷疑,所乘之物應為馬車。而眼下這個時辰的城外不比城內,其路人稀少,光線又暗。在這種情況下,讓它尋人要比我們快很多。” 楚安問:“那城內呢?” 顧九先一步替沈時硯回答了這個問題:“城內用不著我們去查。高世恒背后有大理寺和皇城司,林時背后有刑部,他們倆不見了,這三者肯定不會閑著。估計這會兒,尋找高世恒和林時的人布滿了大街小巷。” 說到這,她忽然頓住,隱隱想到了什么:“王爺,既然咱們都能想到這點,你說薛丘山呢?” 楚安恍然道:“對啊,他要想躲過追捕,汴京城外才是最好的選擇!” 話音剛落,便已經有人將三匹駿馬牽了過來。三人沒有猶豫,當即翻身上馬,駛向離曲院街最近的南薰門。 出了城,在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方才停下。 沈時硯勒緊韁繩,望向前方黑沉沉的夜幕:“我們要盡量在皇城司和大理寺之前找到他們。” 顧九瞬間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心沉了沉。 尤其是皇城司。 薛丘山若真是許家人,皇城司勢必不可能留下活口。 楚安卻生出一點疑惑,不由問道:“如今陷害許薛明的元兇都已經知道了,為何薛丘山還要綁走高世恒和林時?” 顧九提醒他:“現在知道鐘景云真面目的除了我們、皇城司以及高林兩人,便只有黃允。” 而且黃允能懷疑到鐘景云身上,只怕是因他那枚雙魚玉佩。 “差點忘了,”楚安手里的火把晃了晃,“鐘景云現在昏迷不醒,一沒審問,二無認罪,旁人并不知曉。” 說罷,楚安轉眸看向沈時硯:“王爺,薛丘山會不會已經把他倆給殺了?” “不會,”沈時硯一邊在腦海里回憶著汴京城外附近的地形,一邊回道,“薛丘山若想殺了他們,早在高世恒私宅時便動手了。而眼下他將人帶走,想必是為了和我們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