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我以后能和娘一起去看小姨！這次讓著jiejie和哥哥。”

    蓁蓁：“娘會給我?guī)ФY物嗎？”

    蓁蓁：“十一先生不去罷？”

    蓁蓁：“娘可以和我說話不算話一百次！我都會原諒娘的！”

    寧安華一一答她：“會，有好東西都給蓁蓁帶回來。”

    “十一先生不去，和蓁蓁一起。”

    “蓁蓁真好。”

    “蓁蓁，那若娘第一百零一次都說話不算話了呢？”

    “要這么多次啊……”蓁蓁嘟了一會嘴，“第一萬次，十萬次，我也會原諒娘的……但是，還是不要這么多次吧……”

    寧安華伸出小指，環(huán)住蓁蓁的：“不會有這么多次的。”

    *

    在寧安華回京之前，方少史來問，明年她三十壽辰，要不要特別cao辦一下。

    寧安華：“……三十有什么好辦的，等我五十再說。”

    方少史笑道：“大人再有三年就五十了，那時大辦？”

    寧安華：“……行。該辦的時候，你再來問我，咱們好好辦。”

    當(dāng)夜，寧安華沒忍住，把這話和林如海說了：“時間過得可真快。表哥竟快半百了。”

    光看他的外表，還如三十許人。

    林如海神色微黯，隨即感嘆一笑：“是啊。”

    他將寧安華提到他身上，仰頭看她，眼中盛滿秋水：“所以meimei……要多珍惜我，‘莫待無花空折枝’……”

    ……

    這夜過后，寧安華不太想去南海了。

    太遠(yuǎn)。

    第131章 兩小無猜

    京中。

    江公府。

    江純薇有孕四個月了, 求得婆母同意，得以在一天氣不錯的日子回娘家散散心，小住幾日。

    一家有一家的家風(fēng), 江家便算重規(guī)矩的，她夫家李家規(guī)矩還要格外嚴(yán)謹(jǐn)。江家的年輕媳婦一年還能出門一兩次, 到廟里、觀里逛逛, 李家的女眷卻是不論年齡輩分身份，都非必要不得出二門。

    且李家不似江家富貴。雖為養(yǎng)廉免貪, 大周給官員的俸祿比前朝豐厚, 但三品官員一年的俸祿八百兩, 還不到江家田莊收入的兩成。身為大理寺卿，李大人又十分清廉，每年拿回家的收入基本只有俸祿、皇上偶爾的賞銀和門下極少的孝敬。再加上一年田里的出息幾百兩, 總共一二千兩其實并不算少，但也絕說不上富。

    李家子孫又多，八九個兒女, 一二十個孫子孫女，都靠著這些銀子上學(xué)、娶親、辦嫁妝。

    李大人的夫人孫氏與李大人夫妻同心, 李大人清廉, 她在家中也勤儉度日，不肯奢靡。比方各房一年要用的所有針線, 都是女眷領(lǐng)著丫頭婆子們親自動手。

    江純薇嫁到李家，自然要遵從李家的規(guī)矩。

    李家從不花用兒媳婦的嫁妝，她的嫂子們亦有嫁妝豐厚的，全都謹(jǐn)守家風(fēng), 她也不能越過婆母和嫂子們，自己一點不干, 全讓丫頭代勞。

    嫁為人婦還不到一年，江純薇做的針線已經(jīng)比在閨中十八年還多了。

    雖然嫁了個讀書人家，未嫁時不離手的詩書，她卻很少有機會再拿起，更別說作詩作詞。

    反倒是從前不大看書，只愛做針線的二meimei——未來的二皇子妃娘娘——正在精讀歷代賢后賢妃留下的詩作。

    江純薇把自己做的針線給江純嵐，護著肚子倚在榻上：“meimei氣色不錯。”

    江純薇在想什么，江純嵐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和二皇子的婚期今春定下，在明年四月，只剩大半年了。學(xué)了兩年宮規(guī)，十六位女官都對她交口稱贊，她也終于得到了見家人時沒有人在旁管束的自由。

    江純嵐淡淡道：“當(dāng)日我便想勸jiejie看開些，怕jiejie不想聽，或是臊了、惱了，便沒多嘴。其實咱們這樣人家，婚姻大事，哪里由得了自己，可老爺、太太也不會委屈了咱們。我素來聽得姐夫待jiejie不錯，jiejie如今孩子都有了，還沒想開？”

    江純薇面色變了：“meimei，你？”

    江純嵐微笑：“jiejie的心，別人看不出來，我還不知道么。”

    江純薇低頭想了一會：“罷了。既然你都知道，一定以為我是心內(nèi)藏jian的無恥之人，我也沒臉再見你了。”

    她起身一禮便要走。

    江純嵐在她背后道：“正是因我知道，jiejie才不用顧忌別的。有什么想說的就說罷。”

    江純薇站住了，慢慢轉(zhuǎn)身：“你……”

    江純嵐只道：“jiejie，你姓江，我也姓江。”

    江純薇坐了回去：“meimei的氣度，我這輩子是比不上了。可笑……”

    可笑姨娘還總想讓她和meimei一較高下。

    江純薇不想對祖母和嫡母訴委屈，好似她對婚事不滿。若把煩難說給姨娘，姨娘只會勸她忍耐，或罵自己是做妾的，不能給她好前程。

    好容易回家一次，她不想再和姨娘起爭執(zhí)。

    二哥哥娶了嫂子，是她的親嫂子，可不能和祖母和嫡母說的話，更不能和嫂子說。

    數(shù)來數(shù)去，回了家，她能說幾句心里話的，竟只剩二meimei一個。

    江純薇“可笑”說了一半，江純嵐沒往下問。

    她靜靜等著江純薇說。

    但江純薇幾次張口，又把話咽回去了。

    江純嵐看她，眼中稍有詢問之色。

    江純薇看著比兩年前更端方了十倍不止的江純嵐，又張了張嘴：“我只是覺得……meimei夠難了。”

    和meimei比，她這點煩難能算什么？

    李家規(guī)矩再嚴(yán)，也嚴(yán)不過天家。

    婆婆對她嚴(yán)格，其實并無壞心，對嫂子們也是一樣的。而meimei成婚入了宮，要面對的明槍暗箭不知會有多少。

    夫君嚴(yán)守家規(guī)，五更便起去家學(xué)讀書，晚飯才回，能與她相處的時間很少。但夫君對她是體貼尊重的，夫君上學(xué)之外的時間也幾乎全是她的。meimei呢？

    二皇子側(cè)妃閆氏的父親，閆少卿，只怕明春不是三品正卿，也是各部侍郎、一地布政、按察了。等閆大人做了尚書、總督，閆側(cè)妃的出身還差meimei什么？

    陛下親賜，圣旨冊封，出身清貴，上皇室玉碟的側(cè)妃，二皇子還能一直不碰她，冷落她嗎？

    想等二皇子得登大位——

    宮中又會有多少這般的妃嬪？

    李家只是儉省，究竟沒少她吃穿，也沒禁著她拿嫁妝補貼自己，是她不想表現(xiàn)得太嬌貴。

    meimei的位分再尊崇，細(xì)想有什么意趣。

    她拿這些和meimei說，恐怕meimei寧愿和她換一換。

    姐妹這么多年，meimei知道她，她還不知道m(xù)eimei么。

    江純薇搖了搖頭：“算了。都挺好的。”

    江純嵐看了她片刻：“jiejie既想開了，我有一件事要告訴jiejie。”

    江純薇忙問：“是什么事？”

    江純嵐道：“溫表哥的婚事定了。”

    江純薇終究沒忍住，問：“溫表哥不是在東北嗎？怎么就定了親？是太太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江純嵐慢慢道：“不是家里定的，是溫表哥自己要娶的。人是清熙郡主家里帶發(fā)修行的女師父，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姓韓，姑蘇人士，父母都早已亡故了。她父親曾官至道員，后因多病辭官，她母親便是那位顧總兵的夫人的meimei。”

    他寧愿娶一個無父無母無權(quán)無勢的孤女，也非要躲著她，不想多看她一眼。

    江純薇咽下一口茶：“……表哥自己喜歡就好。”

    江純嵐點頭贊同。

    江純薇沒有繼續(xù)細(xì)問。

    她把手指按在書頁上，笑問：“可有格外好的詩，讓我也拜讀一二？”

    *

    九月末，寧安華從遼東出發(fā)回京。同行的有黛玉、松兒，有因年齡不小了，要趕緊成婚的妙玉和溫澄，有江明越，還有盧芳年和羅霄母女。

    盧芳年的父親盧臨照在云貴將有七年了，何時能調(diào)任，還要看圣意。盧芳年七年沒見爹娘，也著實想得緊。見寧安華能千里送妹出嫁，她也動了心思去看望父母，便問羅焰。羅焰贊同她去，還讓她帶上羅霄，說孩子該見一見外祖父、外祖母。

    但盧芳年是皇上特地送過來，要和羅焰“生兒子”的。她擔(dān)心，她就這么回去了，皇上會不高興。

    羅焰讓她放心。還說，見過盧家父母后，她若不想回東北，從此不來也可。

    盧芳年略問了一句，沒問出來他和皇上說了什么，就不再問，只專心準(zhǔn)備回京。

    是以今年八月，盧芳年與羅霄一起回了遼東府。因盧芳年可能會去西南，羅焰向?qū)幇踩A借二十個親衛(wèi)給盧芳年，他調(diào)撥十個儀鸞衛(wèi)去護衛(wèi)林如海和蓁蓁的安全。

    這筆交易劃算。寧安華痛快答應(yīng)了。

    盧芳年學(xué)騎射有一段時間了，回京路上，寧安華便在天氣好的時候帶她下車騎馬，順便與親衛(wèi)們熟悉。

    羅焰還撥了自己的四個親衛(wèi)給盧芳年。一共二十四個人，盧芳年……從來沒有一次和這么多男人正面打過交道。

    但這是郡主在教她。

    還是侯爺先提出來的。

    她要出遠(yuǎn)門，總不能和保護她的人互不相識，連他們的脾氣、秉性，還有各人的能力都不知道。

    郡主能在幾千、幾萬個男人里泰然自若，她這才二十多人……不算多！

    盧芳年說服了自己。

    但她在和親衛(wèi)們說話相處時，還是難免有不自在。

    親衛(wèi)們也在努力適應(yīng)一個比郡主和侯爺都委婉、嬌弱、羞澀得多的新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