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咸魚林夫人 第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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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順親王拿下皇貴太妃的手,笑道:“行,母妃開恩,隨便我取樂,我還不知好歹嗎?” 父皇的女人生不下來,他的女人生了,那不是打父皇的臉? 皇貴太妃道:“也別讓你王妃領孩子們進來,先避幾個月。” 忠順親王:“母妃放心,我知道。” 皇貴太妃嘆道:“咱們是兩面不討好。去年你就該聽我的,在戶部別辦實事兒,懂也裝不懂,隔幾天給林尚書找點麻煩,或是直接罵他幾頓呢,皇上就知道你無心去爭,你父皇也知道你是無能,指望不上你,這多好?偏你一點事也不插手,也不為難林尚書。” 忠順親王低頭道:“林大人兢兢業業,盡職盡責,這樣的能臣賢臣,非要為難他,我心里過不去。” 皇貴太妃問:“那林尚書養傷,你照樣不管戶部不就完了?偏還要管!你還說你都懂,你還嫌你不夠‘出息’?還和我抱怨累瘦了,你到底懂什么?你再這么能干下去,不但你父皇更起疑心……” 忠順親王冷笑:“父皇再信我,廢了五哥,也不會立我!父皇怕立了我,東平……” 皇貴太妃重重拍桌,震得杯蓋晃動:“閉嘴!別說了!” 母子兩人對視一眼。 忠順親王起身:“娘別生氣。” 皇貴太妃冷嗤:“我有什么好生氣的?兒子不是我一個人的,我cao上一百分的心,使上一百分的力,落在你眼里,還以為我有什么壞心呢,再忌憚上我,讓我找誰說理去。” 忠順親王低頭:“娘,我不管戶部就是了。” 皇貴太妃看了他一會,想再說幾句,戴權來了,她忙命請進來。 戴權站定一禮,傳了上皇的口諭。 皇貴太妃忙道:“內相請坐。” 戴權笑道:“奴才這就要回去侍奉陛下,只能辜負皇貴妃的美意了。” 皇貴太妃有心問一問上皇對北靜王妃的要求,偏戴權執意不留,她便忙以眼色讓忠順親王跟出去問。 忠順親王出去了回來,看他的臉色,皇貴太妃就知道他什么都沒問出來。 是戴權不愿意告訴她,還是陛下根本就沒說要求? 她扶額一嘆。 二月初二,龍抬頭。 一日祭禮畢,第二日上午,上皇御駕離宮,只帶親信仆從和千余禁軍,向靜玄寺踏青上香。 第72章 行刺! 御駕出行, 聲勢浩壯。 數千禁衛簇擁著御輦,鐵甲在晴空下反射出的寒光蜿蜒向前。 正是初春,天氣才稍有轉暖, 路邊枝條上已有嫩綠的新芽萌發,在料峭的春風里輕舒微顫。 上皇半闔雙目, 滿布皺紋、青筋糾雜的手里把玩著兩顆羊脂玉球。 甄氏。 似乎有兩分聰明。 她若聰明, 就不會不從。 今日之后,給她個什么名分, 就看她到底有幾分聰明了。 靜玄寺算半個北靜王府的家廟, 臨近京城北門, 與北靜王府約有兩刻鐘路程遠近。 聽得上皇突然出宮是去靜玄寺,北靜太妃忙命水溶換過常服,向靜玄寺覲見請安。 但北靜郡王的大轎被攔在了靜玄寺山門外。 禁軍統領蔣慶親自在山門處守衛, 話說得還算客氣:“陛下今日出宮,只為修佛靜心,已吩咐過不見人, 王爺請回罷。” 水溶十分溫和謙遜,打探數句, 又賄以金銀, 蔣慶一字不肯多言。 他只得在寺外叩首,上轎原路回府。 北靜太妃在府中坐臥不安, 心緒不寧。見水溶這就回來了,她起身到殿外等著,來不及拉他入殿就問:“老圣人不要你隨駕?” 水溶嘆道:“禁軍已將靜玄寺圍了幾層,我只見到了蔣統領, 連戴內相都沒得見。老圣人不想見人,我也只能回來了。” 說話間, 兩人已回到殿內。 北靜太妃隨便往榻上一歪,直揉胸口:“我這心跳得厲害,總覺得今日會有大事。” 水溶吃過半杯茶解渴,坐在太妃身邊安慰道:“娘,靜玄寺又非第一次迎接圣駕,便是你我不在,也不會出什么差錯。” 本朝歷經四代,連只在位九年,年未半百就崩逝的太宗皇帝都曾駕臨過靜玄寺一次,今上也曾兩次臨幸。上皇從登基至今近五十載,臨幸靜玄寺的次數更是一雙手都數不清。 北靜太妃忽然想到一人:“甄氏也在里面。” 水溶笑道:“前日徐嬤嬤才去了回來,說她還是那么瘦弱,娘忘了?她那身子,別說老圣人帶足了三千禁衛,連御前的太監都能一只手制住她,能弄出什么事?” 北靜太妃想了又想,勉強點頭:“就算我多心了吧。” 水溶笑道:“東西寺隔著幾道門,老圣人從來沒去過西寺,她又不認得怎么去東寺。娘累了,我替娘念一卷經罷。” …… 甄素英垂首斂目,只看著腳下不斷退后的石磚,跟在戴內相身后,邁過一道又一道院門。 他們經過之處,并不見其余人的身影。 但甄素英知道,一定有禁衛中的弓箭手在暗中埋伏。 若她有分毫異動,利箭會毫不猶豫地穿透她的血rou,取走她這條命。 ——會比她用短刀刺透智善、智通兩位小師傅心口的手法干脆得多。 甄素英不敢咬嘴里的rou,不敢深呼吸,不敢做任何能讓她迅速冷靜下來,卻會引起注意的事。 她只有一次機會。 她絕對不能失敗。 失敗了,兩位小師傅就白死了。 她是為了娘,為了弟弟,為了家人,兩位小師傅無父無母,都是孤兒,是為了什么? 就為了“盡忠”嗎? 分明她們臨死之前……也是怕的啊? 她們從開始教她,就知道一定會有被她殺掉的這一天嗎? 戴權在一處殿外停下。 “陛下,靜思師父到了。” 甄素英用余光掃視院中,只看到了幾個品級不低的太監的袍角。 禁衛都在外面。 殿內,一個老邁渾濁的聲音說:“帶她進來。” 戴權應諾。 另兩個太監開啟了殿門。 戴權微微側身:“靜思師父,請吧。” 甄素英不再刻意收斂身體的顫抖。 她仍然緊緊跟隨在戴權身后,進入內殿。 戴權讓在一旁,她閉目拜倒:“貧尼靜思,拜見陛下。” 看著下方抖成一團的纖弱女子,上皇的心情莫名好了兩分。 他盯著她細膩潔白的后頸看了一會,問:“靜思,你為何不起?” 甄素英的聲音從齒縫里鉆出來:“貧尼有罪。” 上皇笑問:“你何罪之有?” 甄素英聲音哽咽:“貧尼……貧尼……不該只尊太后,不敬陛下……貧尼辜負了陛下的恩典,日夜不安……” 上皇笑命:“抬起頭來。” 甄素英慢慢挺直身體,仰起一張不施脂粉的素面。 她發紅含淚的雙眼看了上皇一瞬,又忙驚慌垂下。 上皇的目光在她身上一寸寸掃過。 她只穿一身素衣,用一根白玉簪挽住一頭烏發,在寺中吃了半年的素,竟毫未減損她的容貌。她玉面柳眉,兩頰紅潤,身上的素色更顯出面容嬌俏可人,窈窕的身段被深深藏在衣裙之下。 上皇下榻,向她走了過來。 甄素英渾身一顫。 上皇俯身,拍了拍她的臉,捏住她的下巴:“朕給你贖罪的機會。”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甄素英瞪大了雙眼,她的神情從震驚轉為絕望,淚水搖搖欲墜,她雙手在腿上攥緊,渾身發抖,嘴唇張開又合上,卻沒敢吐出任何一個拒絕的字。 最后,她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滾落,掉入上皇手中:“妾身愿意還俗,服侍陛下。” 上皇直起身,暢快笑了幾聲。 戴權笑道:“恭喜陛下得此佳人。” 上皇擺手,戴權低頭出去,將殿外的幾個太監趕遠,只自己在門外守著。 這事到底不算光彩,老圣人連他都不留在里頭了,外面自然是人越少越好。 殿內,甄素英仰面躺著,雙目無神。 上皇龍袍里,金色的鎖子甲在她眼前晃出一片光暈。 結束,上皇要向外喚人。 甄素英卻抖著手,撫在了上皇的鎖子甲上。 她咬唇說:“妾身……服侍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