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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玉心田上 第84節

    紫嫣回劉鈺說:“奶奶,奶奶午睡過后,就帶著阿元少爺,去,去了云鶴院,跟奴才說是,去看看嫻姑娘,這會子天快黑了,估,估摸著該回來了。”

    劉鈺坐在正房塌上,面黑如炭,紫嫣看在眼里,頭一次在主子面前回話磕巴成這樣。

    劉鈺抬眼掃了掃屋子,一個丫頭也沒有。

    “將廚房上備好的晚飯,再添兩個平時不做的菜,一并送到云鶴院去,告訴大奶奶,就說爺說的,叫姨奶奶不必急著回來,在那里陪著大奶奶用過晚飯再回。”

    紫嫣小心應了一聲。

    劉鈺又道:“帶著兩個小丫頭,把跟去伺候你奶奶的人都替回來,悄聲的,別叫她知道。”

    “蓮心?蓮心也叫回來么?”

    “回。”

    紫嫣心中忐忑不已,她轉身出去時,迎面進來一個婆子:“二爺,田嬤嬤來了。”

    跟著又進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被一梳盤云發髻的年輕媳婦扶著,雖被扶著,可行動間卻十分靈敏,看上去是個十足硬朗的身子。

    劉鈺:“勞動嬤嬤來一趟。”

    田嬤嬤見劉鈺這般神色,心下一驚,已甩開她媳婦的手,快步上前,拉住劉鈺關切道:“哥兒,這是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這田嬤嬤是劉鈺乳母,被劉鈺從京郊家里接了出來。

    劉鈺聽見乳母喚他,心里一酸,差點沒掉下淚來。

    “嬤嬤,兒子有事煩您。”

    “早聽我兒子說,二爺房里添了一位奶奶和一個小哥兒,一直說要來瞧一瞧,也該來拜見拜見太太了,只不得空,哦,這是你嫂子,我兒媳婦,陪我一起來的。”

    劉鈺叫了聲嫂子,又道:“路上勞累,嬤嬤和嫂子歇會兒吧。”

    瞧著劉鈺這架勢,田嬤嬤哪里敢歇:“二爺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吧,我這身子尚可,還能為二爺解一解憂。”

    劉鈺也沒再客氣,一面請田嬤嬤和她媳婦坐,一面說道:“尚還記得嬤嬤走時叮囑兒子的話,說娶妻納妾要看人品,慎之再慎,還說后宅里的事常有說不清道不明之處,叫兒子留心,兒子以前總不以為意,如今再想嬤嬤說的,可不都是金玉良言么。”

    又道:“爺前年尋著了阿元和他娘,便接進了府里,院子里雖只住了她一個妾,不想也是不得清靜。”

    “二爺怎么說這樣的話,聽說奶奶又有了身子,神仙菩薩保佑,這可都是好事。”

    “正是為了她肚子里的胎兒,才請了嬤嬤來,嬤嬤,爺這屋子里不干凈,勞煩嬤嬤替爺搜上一搜,有什么見著不對的東西,都搜出來才好。”

    田嬤嬤這才覺出事態之嚴重:“二爺,可是懷疑有人要害奶奶的胎。”

    劉鈺沒說的是也沒說不是,只陰著個臉:“嬤嬤搜便是了。”

    田嬤嬤只得起身,去了若芯臥室,她是從小被家里人賣進劉府的,服侍過王氏康氏,后又做了劉鈺乳母,劉鈺去太子府陪讀那幾年,康氏不便前去,劉鈺身邊便只這一個盡心盡力的乳母陪著,她大半輩子周旋在豪門大戶的內宅里,很是個見過世面的老婦人。

    這樣的人辦事老練,搜查起這府中奶奶的臥房,費不半分功夫,她只揀那要緊的能藏東西的關卡處仔細翻了翻,又在屋里四處探了探,便走了出來。

    劉鈺依舊坐在方才的塌上,雙手捂著頭,等著她的結果。

    作者有話說:

    沒有存稿,也沒有大綱,真的是邊寫邊發,毫無保留的全都發出來了,我還記得寫前八十章的時候,那時候沒人看,總是寫個幾萬字就不想寫了,一個月之后手癢再寫幾萬字再擱置,現在倒是沒停,每天都寫點,可還是做不到日更啊,這一段日子是真的努力了,可還是臣妾做不到啊。有沒有高人指點我一下。

    第119章

    不一會兒, 田嬤嬤從臥室里出來了,她走到劉鈺面前,一一秉道。

    “二爺,奶奶床頭的柜子里有幾個香囊, 奴才聞著味不大對。”

    “二爺, 靠窗的花盆里滲著些藥渣, 不仔細看確也看不出來,只盆土泛黃, 顯然是積少成多, 不知是不是有人常往里倒了什么東西。”

    “二爺,這里有幾張沒寫完的字,老奴雖不認識字 ,可這紙張褶皺, 必是常拿出來翻看的,卻被壓在案子上書的最下邊......”

    “二爺……”

    .........

    林林總總搜了好些“不對”出來。

    劉鈺抬眼掃過田嬤嬤呈上來的物件,都是他平時不曾留意或留意不到的, 在這之前, 他不過以為若芯是個學醫的, 日常作息習慣同旁人不同罷了, 即便屋子里有這樣那樣的不對, 總還有丫頭們看著,沒想到還是被她給騙了。

    他沒理會旁的東西,拿起被她壓在書下的那兩張字來看。

    一張是寫給阿元的。

    阿元吾兒

    見字如面,娘親此生最得意的事就是生了你, 在清河的那幾年, 是你的天真爛漫, 溫柔堅韌, 撫愈了娘親此生遺憾,娘親不求你聞達于廟堂,只愿你一生平順,人活一世,世事萬變,望你一如荒原之野草,蒼翠如初,亦如蒼穹之雄鷹,自由無畏。好孩子,別傷心,娘親此去,便也如那鷹一般自由自在了......

    顯然,信沒寫完,有一處圓圓的水漬侵染在“平順”二字上,直扎進劉鈺心里。

    他起身,掀開門簾來至院中。

    鐘毓館的院子里正是燈火通明,烏壓壓的跪了一地奴才。

    劉鈺走到蓮心所跪之處,揚起信問她:“你奶奶何時寫的這信?”

    頭頂傳來的問話,有如晴天霹靂,叫蓮心忍不住打起了哆嗦,她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劉鈺手上的信。

    “奶奶,奶奶經常拿筆寫東西,奴,奴婢也不知道這信是什么時候寫的。”

    啪......的一聲,所有人都聽見蓮心挨了打。

    隨即又聽得一聲怒喝:“你就是這么伺候你主子的。”

    一院子人俱都抖得篩糠一般。

    田嬤嬤有心上前攔一攔,被她媳婦拽住了袖子。

    從云鶴院回來的路上,蓮心等人就想著必是出了事故,雖做好了挨打受罵的準備,可還是被主子打懵在地,又兼心里害怕,險些差過氣去。

    劉鈺沒由頭的又問:“誰管給她熬粥。”

    他還記得許太醫同他過說的話。

    秋桐戰戰兢兢跪出來:“我給奶奶熬的粥。”

    “你奶奶的粥里都加了什么?”

    “加,加了開胃的東西。”

    直到此時,秋桐也沒察覺出任何不妥。

    “加了東西為什么不報?”

    秋桐正要辯解,劉鈺已抬腳踢了上去:“蠢貨,留著你干什么。”

    “平日里哪個出去給她置辦藥材?”

    賴兒縮在臺階底下,驚出一身冷汗,他抬起手,照著自己的臉就打:“奴才豬油蒙了心,閉著瞎眼去討好奶奶,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好的緊,來人,按著他,給我打。”

    ...........

    劉鈺毫無章法的想起什么問什么,一邊問還一邊打,凡涉及若芯日常之人,無一例外,都遭了牽連。

    劉鈺才不管奴才們是不是冤枉受牽連,只心里恨極了,她分明只有一個人,卻叫她一個人將這一整院子里的人瞞了個嚴嚴實實。

    卻也沒因責打了奴才而有半分解脫。

    夜色黑透了,半圓的月亮爬上遠方天空,被幾片云遮的朦朦朧朧。

    不知何時,鐘毓館門口多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若芯牽著阿元,正站在院子門廊上看著眼前情形。

    孩子似是嚇到了,轉過身子抱住了若芯的腿,又抬頭看她。

    若芯也被這情形嚇了一跳,愣在門口不敢動,忽而意識到了什么,又慌亂的去看劉鈺。

    院子里靜默了好一會兒,倒不想是田嬤嬤一聲笑,打破了這駭人平靜,許是見了阿元太激動了,田嬤嬤大步走過去,蹲下身子就去摸阿元,口中不停念叨著:“啊喲,這是我們小哥兒么,長的可真好看。”

    一直站在門口的紫嫣緩了緩心神,小聲對若芯道:“奶奶,這是田嬤嬤,二爺的乳母,剛來的。”

    若芯便推了推阿元:“叫嬤嬤。”

    阿元怯怯叫了一聲:“嬤嬤。”

    田嬤嬤揚著一張慈祥的臉,又摸了兩下孩子,才覺出自己失態:院子里的爺正在發怒,她怎么這時候看起孩子來了。忙回了神來收了笑,先是打量若芯,又回頭去看劉鈺。

    劉鈺:“把孩子抱進去。”

    聞言,庭娘嚇得一刻也不敢耽擱,抱起阿元略過眾人就躲去了東廂房,把門關的死死的。

    院子里時不時有奴才的嗚咽聲冒出來劃破這又陷進去的安靜,大都還是忍著不敢哭出聲兒,田嬤嬤仗著自己是劉鈺乳母,走到他身邊勸了一句:“二爺,外頭冷,奶奶有身子,先去屋里吧。”

    天雖黑透了,可田嬤嬤還是能看見,她這位主子兒子此刻額上青筋突起,雙目殷紅,陰著個臉看上去十分嚇人。

    劉鈺沒去屋里,走到若芯面前,一雙要殺人的眼睛直直看著她。

    “顧若芯,你有種,敢拿命算計爺,你現下有身子,爺不發落你,你好自為之。”

    說罷,丟下她,揚長而去。

    若芯腦中一震,雖不明白他的話,卻從劉鈺那駭人神色里,體味出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她尚在細想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被淳兒一把抱住了腿。

    “奶奶,奶奶救我,二爺要把奴婢攆出去,奴婢不愿意離開奶奶......”

    聽見淳兒喊出來,院子里的人像是約好了一般,都放聲哭起來。

    田嬤嬤上前,從若芯身上拉開淳兒:“行了,別扯著了,先叫奶奶進屋再說。”

    又給她媳婦使眼色,她媳婦忙上前去攙若芯:“奶奶去屋里吧。”

    許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故嚇著了,若芯一坐下,就覺身上不受用,她微微抬手,輕輕撫了撫胸口,有些惡心想吐。

    田嬤嬤兩只眼睛瞧的準,因問:“奶奶不舒服么?”

    若芯見這嬤嬤心思如此細膩,忙忍住難受,同她客氣道:“我沒事,嬤嬤快坐,不知道嬤嬤來了,未曾遠迎,還請嬤嬤恕罪。”

    “奶奶別客氣,二爺心疼奶奶,特意叫老奴來伺候奶奶。”

    話雖這么說,可若芯怎么瞧她都不像是來伺候人的,倒像個長輩來管束她的。

    她小心問道:“二爺,二爺這是怎么了,為何要發落了丫頭們。”

    “丫頭們歲數小,伺候奶奶不周到,爺生了氣,這才要把她們都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