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精沒有好下場 第145節
自此后, 六界再無地之主, 不單是神仙人三界, 妖魔冥三界也可以擺脫抵制住的摧殘, 真正步入平穩。 太好了。 護法眾人都是道圣宮的重要人物, 平日里不知多內斂,鮮少喜形于色,現下卻也忍不住激動地抱在一起,大長老更是喜極而泣。 等了那么多年,終于……終于讓她在身死道消之前等到這一天了! “圣主恩德,六界莫敢忘懷!” 大長老渾身顫抖地跪拜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地面上,那一刻的虔誠與敬慕如海潮一般,淹沒和感染了所有人。 眾人高呼圣主威名,齊齊跪拜下去,紅蓼站在殿門處回頭看去,只看到眾人謙卑的后背。 或許方才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但現在她也明白,一切都結束了。 跪拜著的人們也讓她再一次深刻體會到,云步虛為六界做了什么,在他們眼中他又是如何神圣偉大和不可褻瀆的存在。 她想到他的話,邁開步子進了殿內。 殿門在她進來之后自動關閉,沒了外面的光亮,屋內一片昏暗,紅蓼雖不會被影響視力,可還是心跳加快,有些不安。 她腳步很輕,走得卻很快,隨著越發靠近殿內亮光的地方,心跳越來越重。 等到了金絲帷幔前面,與云步虛只這一道帷幔之隔的時候,她的心已經快要跳出來了。 紅蓼使勁按了按心口,深呼吸試圖平復心跳,但失敗了。 愈演愈烈的心跳催促著她撩開金絲帷幔,她抬起手,發現自己手在抖。 她使勁甩了甩頭,勉強維持著平穩將帷幔撩開,入目就是巨大的金鼎。 金鼎周身金光環繞,雕花繁復華麗,頂端極高,穿透了殿頂,從周圍的縫隙處還有雪花零零散散地落下來。 在外面的時候她能看到殿頂裊裊升起的煙霧,想來就是從金鼎頂端冒出去的。 周圍靜悄悄的,連她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紅蓼小心翼翼地穿過地上一道又一道陣旗,繞過一道屏風,才算是終于來到了云步虛該在的地方。 地面上有個蒲團,蒲團上本該盤膝坐著的人卻不在。 紅蓼一愣,立刻四處搜尋云步虛的身影,內殿很大,彎彎繞繞很多,處處瞧不見盡頭,也處處尋不到云步虛。 紅蓼不免有些慌神,也顧不得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一邊找一邊喊著:“你在哪?” 她語氣里充滿了緊張:“云步虛!” 她叫他名字的尾音都在戰栗。 好在云步虛沒讓她慌亂太久,很快回應道:“我在這里。” 紅蓼腳步頓住,準確地朝著聲音的方向跑過去,發現這里是就寢的地方,正前方是一張床榻,床榻半透明的輕紗帷幔落下來,里面是云步虛背對著她的身影。 紅蓼心里的不安加重,緩步上前,謹慎地說:“你在休息嗎?” 她音色不自覺有些低啞:“累了嗎?” 他是側躺著的,單手支頭,墨色的長發披散下來,身上衣衫半退,無論怎么看都是在休憩的樣子。 云步虛給了肯定的答案:“還好。讓我休息片刻便是。” 足足七七四十九天與地之主的較量與煉化,他的取勝絕不是輕而易舉,會累才是正常的。 有他這個回答,紅蓼總算有些安下心來。 她已經走到了床榻邊,就要掀開輕紗帷幔,云步虛卻在這時說:“等等。” 紅蓼一頓:“怎么了?” 云步虛緩緩直起身,仍是背對著她。 “煉化的過程中出了些意外。”他這樣說道。 紅蓼怔了怔,剛安下的心又亂了:“什么意外?你受傷了?” 云步虛過了片刻才低低應了一聲。 紅蓼掀開帷幔就要進去,可云步虛不肯轉過來。 “我的傷有些特殊,不在身上。” 紅蓼按住他的肩膀,想讓他轉過身來,但失敗了。 她忽然有種猜測,心跳如雷地問:“那傷在哪里?” “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云步虛一字一頓道,“我的臉毀了。” 紅蓼身子一僵,按在云步虛肩上的手倏地收回來,好像被燙到一般。 云步虛微微偏頭,長發遮住了他的側臉,她什么都看不見,也就不知道他對于她方才的動作抱有什么想法。 殿內安靜下來,兩人似乎都沒有說話的打算,良久,還是云步虛主動道:“你還想見我嗎?” 紅蓼沒說話,背后一片寂靜,如果不是感知到她的氣息還在,云步虛都要以為她離開了。 “我已經面目全非,再無原本的容貌。”他聲音穩定,聽不出什么遺憾或不悅來,“你若是不想見,我可以將臉蒙上。” 稍頓了頓,他壓低聲道:“免得嚇到你。” 面目全非,嚇到她,這些用詞足可見他的臉毀得不是一般程度。 紅蓼張張嘴,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遲緩地說:“你轉過來。” 這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還是愿意見他的。 云步虛閉了閉眼,想到地之主臨死前那些話,失去了強大的修為和俊美的容貌,他究竟還能不能留住她的心? 他不是不想知道這個答案的。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能緊張到這個地步。 手緊緊攥著衣袖,云步虛似乎要轉過頭來,又突然放棄。 “算了。”他壓抑地說,“你還是不要看了,會做噩夢。” 紅蓼情不自禁地“嘶”了一聲。 都是會做噩夢的地步了嗎? 那得傷成什么樣子? 該死…… 想到云步虛的傾世美貌,竟然毀了……地之主真該死啊!! 紅蓼慢慢轉向殿門,看起來似乎要離開,云步虛的神識注意到這一幕,心如刀子在割。 “如果不想見我,不用逼迫自己。”云步虛適時地開口,“我可以給你時間做心理準備。不用故意逼自己容忍我的變故。” 到這個時候他還說著遷就她的話,紅蓼心里滋味難辨。 她突然朝外跑去,看上去就像是聽從了他的話,要走了。 云步虛身子搖晃,幾乎是立刻下榻,隔著一段不遠不近地距離跟著她。 嘴上說著不想見就可以不見,可行動上分明是不想放過她的。 紅蓼哪里會不知道他就跟在后面?她沒有任何排斥,也沒加快速度,更沒跑多遠就停下了。 她停在那座巨大的金鼎前,語氣復雜道:“祂就死在這里面嗎?” 云步虛站定,怔怔不語,有些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紅蓼隱忍的怒氣爆發了:“草(一種植物),打人不打臉知不知道啊!都必死無疑的人了居然還傷我老婆如花似玉的小臉蛋!不可饒恕!” 她如被點燃般,周身都冒著炙熱的火氣,不顧云步虛的阻攔沖入金鼎之上,用盡畢生的法力開始鞭尸。 “該死的臭東西!神渣!敗類!” 她滿肚子的氣都撒在金鼎內的爐灰上,云步虛就在下面看著,有些反應不來,更別提阻攔了。 不知過了多久,紅蓼實在累了,自己回到了地面。 盡管如此她還是不解恨,又使勁踹了一腳金鼎鼎身。 “嗷好痛!” 金鼎是特殊材料制成的,這一腳下去哪怕是紅蓼的修為也被回彈得生疼。 一直傻看著的云步虛好像終于找回了神智,連忙上前抱住她。 穩住她的身形后,蹲下去低著頭幫她脫鞋查看傷勢。 腳上紅了一片,在白生生的肌膚上顯得很刺眼。 云步虛掌心撫過那片紅,她的腳就立刻恢復原狀,也不再覺得疼了。 紅蓼垂眼看著他這樣體貼的模樣,心里更不是滋味,不禁朝他撲了過去。 他是蹲著的,她撲過去,兩人就一起倒在了地上。 云步虛仰躺著,臉自然是暴露出來了,可紅蓼沒看,就趴在他懷里,把臉埋進他柔軟微涼的衣襟里。 “夫君。” 她悶悶地喚了一聲,也不喊老婆了,云步虛聽得心尖顫顫,環住她的肩膀,撫著背輕輕安撫。 “沒事的。”她摟緊他的腰,“臉毀了也沒關系的,恢復不了也沒事,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重要的。” ……身外之物嗎。 不重要嗎? 云步虛喉結動了動,沒有言語。 紅蓼將他的腰摟得更緊些,他幾乎都有些呼吸不了了。 “我從前確實是個喜好顏色,對美麗完全把持不住的人,要不然也不會上了你的當,把你救回去了。”紅蓼在他胸口蹭蹭,“我現在其實也還是那樣一個人,見了美人免不得多看幾眼。” 感覺到云步虛身子明顯僵硬起來,紅蓼突然撲哧一笑,又吸吸鼻子說:“但那也只是愛美的本能罷了。” 她手撐在他身子兩側,一點點起身。 “如果是你,不管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會變心。”她緩緩睜大眼睛,一點點去看他不知面目全非為何等模樣的臉,“哪怕你變得丑陋不堪,我也不會介意的。” “我會永遠記得你好看的樣子。不管你現在或是以后變成什么模樣,你在我心里永遠都是曾經好看的樣子。其實只要是你,哪怕是丑陋的臉,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