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精沒有好下場 第138節
紅蓼手臂有些痛,可她沒有推開他。 看著他扇動的眼睫, 還有眼睫下不確定的眼神,她都覺得有些不像他了。 是她把他變成了這樣,想到當初高高在上的道祖是何等模樣, 后來剛出陣的天之主又是什么模樣, 紅蓼心里一酸,有點心疼。 可能感情里面就是沒辦法做到誰完全不讓步,他在不停讓步,她也在不停讓步。 紅蓼吸吸鼻子, 踮起腳尖拿鼻子蹭了蹭他的。 “契約擺在那里,哪怕我不承認,你也仍是我的夫君,哪里還需要我重復。”她悶悶地說,“可你非要聽的話,再說幾次也沒什么。” 他握著她手臂的力道驟然松開。 紅蓼順勢捧住他的臉,在他耳畔輕輕道:“你是我夫君,這件事永遠不會改變。之前的事里有太多復雜糾葛, 我如今已經不打算再計較了。” 她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聽著他呼吸凌亂一瞬:“但你可要記住了, 絕對沒有下一次。” 她咬牙切齒的兇狠聲音就在耳畔, 當真是清晰明了, 記憶深刻。 云步虛直接將她攔腰抱起, 閃身回了寢殿, 按在床榻上,半跪著壓了下去。 紅蓼被他的表情嚇到了,他那個神色看起來像是要把她吃了,他們還有不少正事兒呢,他撂下道圣宮太久,早該回去看看,解決魔界的問題,她也需要給水如鏡的本命劍想辦法,現在干這個……必然會占用很長時間,到時候怕是…… 不管她擔憂什么,想說什么,全都被云步虛掠走了。 她連呼吸都很難。 唇齒相貼,他一寸寸奪走她全部的感知。 她因窒息而眼前發黑,唇瓣發麻,指尖微微顫抖,小腿攀上他的腰,本能地仰起頭去。 “……別。” 她好不容易找到喘息的間隙發出一個音節,又很快被他吞噬。 紅蓼整個人都在顫抖,腦袋昏昏沉沉,云步虛好像終于意識到她的缺氧,但也沒放開她,就那么口對口對渡氣給她。 帶著清冽玉蘭檀香的氣息侵入身體,仿佛與他靈魂合一,紅蓼嗚咽一聲,潰不成軍。 這都還沒干什么,就這樣了,她簡直不敢想象接下來發生的事會令她如何防線崩潰。 可云步虛的反饋有些出乎她的預料。 他相當克制,非常冷靜,明明是一種覆滅一切的氣勢,最終卻只是蜻蜓點水,一次就止。 雖然這一次已經酣暢淋漓,時長喜人,但紅蓼還是有些意外。 她靠在他懷里,安靜地撫摸著他近在咫尺的下巴,感受著他逐漸平穩的呼吸,喃喃道:“你可以了嗎?” 云步虛半闔的雙眸緩緩睜開,低聲道:“可以了。” “騙人。”紅蓼湊近了一下,與他四目相對,“你明明還不夠。” 他們靠得這么近,他有什么變化她一清二楚。 “這樣便可以了。”云步虛音調拖得很長,很輕,“若任我所為……你會受傷。” 紅蓼聞言睜大了眼睛,盯著他許久未語。 就在云步虛以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的時候,紅蓼忽然抓住了他。 云步虛渾身繃緊,眼尾泛紅回望她,聽到她說:“不會。” 她輕飄飄道:“你想傷到我可沒那么容易,而且……” 之前她是幾番想要阻攔他的。 可真這樣了,她又發覺,不夠。 怎么都不夠。 “我也覺得還不夠。” 她怎么想就這么說了。 話音落下的一瞬,看到云步虛驟變的神色,有種自己捅了婁子的后知后覺。 夜幕降臨,靈山上整座仙宮都沐浴朦朧皎潔的月色之下。 一處安靜的宮殿里,水如鏡躺在床榻上,雪色的帷幔遮擋在周圍,從外面看不到里面,但里面可以透過縫隙看到外面。 他始終睜著眼睛。 回到這里的一瞬間他就睜開了眼睛。 沒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連他自己都看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重新閉上了眼,一切看起來沒什么特別的異常,又好像迎來了巨大的變故。 這之后幾日,仙宮一直很平靜,云步虛終于有心情和時間處理魔界事宜。 原本在道圣宮等待的眾人都被漱玉叫來了這里,紅蓼把前殿讓出來做議事的地方,自己樂得輕松躲在后面看畫像。 嘯天比她留在道圣宮的時間都長,身為狗子,消息也靈通,她讓他尋了道圣宮優秀女弟子的畫像,打算拿來給水如鏡看看。 當然這也不勉強,水如鏡本人肯定也知道修復本命劍的方法,如果他愿意合籍就合,不愿意就再想別的辦法。 天無絕人之路嘛。 不管是本命劍還是未來的婚姻大事,對一個人都非常重要,都不能兒戲。 水如鏡這幾日一直很安靜在療傷,至少不會動不動就昏迷了,今日云步虛繁忙,紅蓼整理完畫像,就選了幾幅她覺得最適合他的拿去給他看。 她到的時候水如鏡正在打坐,他外表看著恢復不少,只臉上還沒什么血色。 紅蓼抱著畫像進來,水如鏡第一時間睜開眼,視線從畫卷上掃過,已經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水盟主今日可又好了一些?” 水如鏡起身要行禮,被紅蓼阻止:“坐著吧,這里也沒別人,拜來拜去好不習慣。” 水如鏡沉默片刻,重新坐回蒲團上。 他看著她懷中畫卷,她便開門見山:“我找了典籍,看到修復本命法器的方法,感覺其中最適合的,就是用道侶的仙骨來重鑄。” 她盤膝坐到他面前,將畫卷一個個遞過去:“我只是建議哈,你可以先看看,這些都是嘯天幫我尋來的道圣宮女弟子畫像,你若是有意我便去替你問問,人家女孩子要是也對你有意,不介意之后要幫你重鑄本命劍,我就再尋機會讓你們見面。” 水如鏡安靜地接過畫卷,慢吞吞地打開去看,耳邊還是紅蓼的話。 “若真有合適人選,我和圣主一定會盡力幫她調養,讓她比取了仙骨之前身子更好。” 這是她能想到最兩全其美的辦法。 水如鏡是個可靠的對象,真和他在一起肯定會過得不錯,但也要人家女孩子愿意為他取仙骨才行。 若人家不愿意,他看上也白搭。 重鑄本命劍這事,水如鏡大約也不愿意人盡皆知,所以還是要他先看過之后,再去問姑娘的意思,這樣能把影響壓縮在最小。 不過感情始終是講究一個兩廂情愿,她只是給個建議,具體如何還是看他們本人。 她還是干不來媒人這活兒,遞給對方畫像之后就開始窘迫無措,她匆匆站起來說:“那你慢慢看,好好考慮,我就先走了。” 按她原本的設想,人生大事,肯定要慎重考慮,怎么也得個幾天時間,可水如鏡當下就有了決定。 “臣下無需考慮。”他將畫像一個個看過,充分尊重了她的辛勞之后便仔細合上,低垂眉眼道,“臣下不愿合籍,哪怕這些姑娘中有人愿意,臣下也不能耽誤對方。” “耽誤?”紅蓼捕捉到這個詞,有些不解。 水如鏡抬眼望了過來,這是她進來之后,他第一次這樣直白地與她對視。 不,確切說,是這么多時日以來,他唯一一次這樣毫無閃躲地和她四目相對。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鄭重和……破滅? “你沒聽錯,是耽誤。”他一字一頓道,“我心有所屬,怎可耽誤其他女子。” 心有所屬。 紅蓼面對他那個眼神和這四個字,忽然感覺不妙,正想溜走,水如鏡就不管不顧地說了出來。 “我心悅你,不可更改,所以無法與她人合籍。” 轟隆。 紅蓼如被雷劈中愣在原地,整個人都僵住了。 …… 震驚嗎? 那是肯定的。 可也沒有想象中那么震驚。 大約是在他鄭重看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有所察覺了。 紅蓼背對著水如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水如鏡也不需要她說什么。 “本命劍我會自己想辦法修復,你不要再為我的事煩心,圣主若是知道會不高興。” 紅蓼使勁閉了閉眼。 “我今日同你說這些話不是想令你為難,也不是一時沖動,你無需有什么壓力,我的傷好了許多,這就要離開了,今日之后,我們恐很難再見面,是以我還是想將我的心意告訴你。” 身后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紅蓼想走,在那之前水如鏡再次開口。 “這沒什么意外的不是嗎?你那樣好,我喜歡你沒什么可值得驚訝的。”他站定在她背后,看著她柔順垂下的銀色長發喃喃道,“多謝你這些日子來對我的照顧。這些時日的相處,還有在浮心塔中的一切,都足夠我后半生來回憶了。” 他彎腰給她行了一禮,不是臣下對夫人的禮數,是男子對女子的拜禮。 從剛才開始他就沒再遵守所謂的上下級禮節,稱她為夫人,自稱為臣下。 但也只是這一時片刻罷了。 話到這里,一切都該結束了。 “紅蓼。”他艱澀地吐出她的名字,“冒犯了。以后我不會再這樣叫你。” 他又往前一步,紅蓼也倏地往前走了一步。 他愣了愣,淺笑道:“別怕,我只是想同你道別,不想離得那么遠。” “紅蓼,我走了,再見。” 嘴上說著再見,卻應該是再也不會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