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精沒有好下場 第94節
若是勝了,分刮了地之主的血脈,說不定還能從云步虛那里逃脫。 他們都過慣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有了決定就不含糊,哪怕之前被她傷到的,也義無返顧地沖了過來。 水如鏡感覺到紅蓼的抵觸和猶豫,在她動手之前先動了手。 一把斷劍,幾道劍影,服過銀幽花的他替紅蓼解決了近身的敵人。 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可他還是沒有退下來,烏黑的長發全都散了下來,發冠都不止丟到了哪里,他從未有過如此狼狽不整的時候,但他不悔。 無怨無悔。 他咬著唇,想拼死這一身力量,不讓紅蓼做她不愿做的事。 但肩膀突然一熱,這熱度他再熟悉不過,此生難忘。 是紅蓼的手。 他顫著眼睫望過去,看到紅蓼神色堅定道:“我來,你找個地方躲好。” “可你……”不是不想嗎? 他看得出來,卻沒問出來,紅蓼也不需要他問出來,她能明白他的意思。 “沒事。”她認真地瞟了一眼周圍,“既然選擇了這里,總要融入進來的。” 她已經回不去曾經的家了,就得信封此處的法則。 再者,他們也沒有選擇的余地。 不過是魚死網破,爭一個勝者罷了。 紅蓼是狐妖,用的是法術,沒有法器,要下殺手只得靈光過去,那種感覺就仿佛是用手捏死對方一樣。 哪怕血濺不到手上,還是覺得黏膩冰冷,刺骨寒涼。 水如鏡闔了闔眼,咬破腕間命門,將血和靈力注入本命劍。 本命劍本命劍,若以本命血脈注入,自然不再是一把斷劍。 斷的部分用他的靈血補充完整,它又是一把破敵的利刃。 這把利刃被送到了紅蓼手中。 紅蓼握著劍柄,上面被水如鏡擦得干干凈凈。 他什么都沒說,按她的叮囑躲在了安全的地方,等著她解決一切。 紅蓼用力握劍,遠遠與他對視一眼,再不遲疑,持劍奔襲而上。 紅光起,九尾飛揚,紅蓼與塔外的云步虛配合,他在摧毀塔門,她在殺敵。 她一身血紅的嫁衣,半掩面頰的金珠因罡風而動蕩撞擊,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飛濺的血并不能染上她的衣裳,想來因為材質特殊,不管她如何折騰也是不會臟的。 還好,沒讓它們污了她的嫁衣。 算算時辰,應該已經過了吉時了。 如果她沒跟進來救水如鏡,是不是就不用動手,不用錯過吉時? 可要她踩著水如鏡的性命繼續婚禮,她也做不到。 沒關系。 等出去之后再選個吉時就行了。 只要兩人心意相通,一天之中的任何時候都可以作為吉時。 她都想好了,出去后如何讓云步虛夸贊自己,對她刮目相看。 如何讓道圣宮的弟子們全心接受她,大家一起和和美美地在一起。 不管從前他們怎樣想她,今天過去,他們都該知道她是怎樣的人了。 想象總是很好很順利的。 眼前飛濺無數血跡,殺了最后一個試圖背后偷襲索她性命的大魔之后,紅蓼精疲力竭地停下,終于看到那扇仿佛永遠不會打開的塔門被摧毀了。 門破成碎片,紅蓼精神一震,在煙塵散去之后,并未能看到熟悉的人。 云步虛沒進來。 或許他在外面等著? 紅蓼定了定心,飛身下去先接了水如鏡,這才與他一起回到塔門處,慢慢走了出去。 失去了門的封閉,塔內重力也消失了,起身還有降落都不再那么困難。 只是…… 塔外的畫面顛覆了紅蓼的認知。 這里誰都沒有。 沒有云步虛,沒有齊凈玉,只有滿地的鮮血。 畫面熟悉的刺眼。 紅蓼愣了愣,渾身發冷,丟下水如鏡匆匆趕向圣殿。 圣殿之上,烏云密布,經久不散。 烏云之下,道圣宮弟子死傷無數,木制的階梯滿是鮮血,場面慘烈至極。 怎么會這樣? 紅蓼呆住了,天空中忽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仰頭去看,云步虛如斷翅的風箏,墨發與道袍凜凜飄蕩,失去意識地墜落而下。 而烏云之上,是數不清的兇惡冥鬼和得意猖狂的齊凈玉。 這一幕,和她在青丘療傷時做的那個“夢”,重合了。 唯一與夢中不同的是,她看到了叛徒的臉。 第六十九章 怎么會這樣。 紅蓼錯愕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鼻息間滿滿都是血腥味、 她一身嫁衣,雪發散亂,掩面金珠相撞, 撞擊聲仿佛是此刻唯一的聲音。 [嗒嗒、嗒嗒] 紅蓼想往前走,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不是被什么外部力量控制了, 是自己不想走。 她凝著云步虛墜落的地方,那里全都是血,他藍金色的道袍在血色上異常顯眼。 突然覺得眼睛好痛, 紅蓼抬手捂住眼睛, 才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他輸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不是齊凈玉。 紅蓼猛地抬頭,看到謝沾衣從烏云之中落下,黑衣如墨, 黑紗遮面。 他半披長發,一步步走向她,路過云步虛的時候,甚至想從他身上踩過去。 失敗者就該被如此羞辱,謝沾衣抬起腳,紅蓼剎那間到了他面前,周身浩蕩靈力推出,哪怕他及時抵擋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 她本身就是九尾天狐, 體內還有地之主的一縷血脈, 即便血脈的力量被壓制了一部分, 也足以與謝沾衣對峙。 謝沾衣按了按心口, 蒙面的黑紗虛虛實實, 似乎能看到他光潔白皙的下巴和削薄無情的唇。 一個丑陋的人,倒是生了不錯的皮膚和好看的唇。 那雙唇輕輕勾起,是一抹嘲弄的笑容。 “怎么。”謝沾衣慢悠悠道,“他都輸了,你還愿意跟著他不成?” 紅蓼九尾飛揚地擋在云步虛面前,冷冰冰道:“是你干的。” “何止。”謝沾衣浪蕩地笑了一聲,“這是世意,所有與他為敵者都參與了進來。” 他閑閑地說:“要怪就怪他做人太失敗,哪怕教導多年的弟子都會反水。” 紅蓼到這個時候,都還沒認真看過云步虛。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就是不想看,連回頭的欲望沒有。 就好像只要不看,就不用接受他出事的現實。 怎么會這樣? 明明她在塔里的時候他還好好的,還能把血脈送進來,還給她寫了字。 怎么忽然就這樣了? 紅蓼往后退了一步,在謝沾衣欲往前時回身抱起云步虛離開。 她尋了塊還算干凈的地方,快速布下結界,將懷里的人小心翼翼地放在結界之中。 這個時候她才算是真的看到他的臉。 紅蓼臉色煞白,不見一點血色。 但這也比云步虛的情況好許多。 他才是真的面如金紙毫無血色。 很少見他閉著眼。 這感覺很新奇。 以前只有他們事后,他才不打坐不修煉,和她一起睡到天明。 那時候看他睜眼,是詩情畫意的一幕。 但現在呢? 都是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