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精沒有好下場 第46節(jié)
他將云步虛說過的話,做的事,甚至是表情的變化都如實相告,沒有一點兒夸張。 如預料中一樣,這些話引起了軒然大波。 美人畫卷被凜冽的風吹得四分五裂,輕紗也被風吹起,白衣黑發(fā)的美人閃身而出,掐住男狐的下巴幽柔地問:“這就是你們一路上想出來搪塞本座的理由嗎?” “無能便是無能,用這種荒唐可笑的謊言來當借口,看來你們這些年跟在本座身邊也是白學了。” 女狐怕得低泣起來,男狐早料到是這樣的結果,也沒有很驚訝。 他勉強維持著鎮(zhèn)定:“大長老,弟子所言句句屬實,若有一句謊言,便叫弟子永世不得進益,天打五雷轟!” 修煉者最忌諱發(fā)毒誓,那可都是會應驗的。 蓮綻垂下眼來看著他,嘴角勾起可怕譏誚的笑容。 “大長老若是不信,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蓮綻已經主動對他進行了搜魂。 男狐劇烈掙扎了一下,閉著眼睛失去了意識,女狐嚇了一跳,哪怕沒被搜魂,也直接暈了過去。 片刻之后,蓮綻收回了手,朝一側道:“扔出去。” “是。” 大殿里安靜下來,蓮綻將破碎的畫卷收回,看著碎片上自己四分五裂的臉,想到在男狐魂魄里看到的記憶,額角青筋直跳。 紅蓼……是誰的弟子,又是誰的子嗣? 真是好大的本事。 要是能見一面就好了。 蓮綻陰晴不定地想著,要是能見一面—— 就能交流一下,知道云步虛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太饞了,真的太饞了。 小崽子年歲不大,艷福倒是不淺。 艷福不淺的紅蓼已經跟著云步虛回了道圣宮。 不止他們兩人回來,沐雪沉和水如鏡也跟著回來了。 后兩者的表情著實難看了一點。 水如鏡倒還好,他本就有傷在身,臉色蒼白一些很正常。 主要是沐雪沉,那樣一個溫柔和善的真君尊者,現在是連人都不理了。 倒也不是故意不理的,只是腦子里想了太多事,一時顧及不到那么多罷了。 他凝著亦步亦趨跟著師尊的小狐妖,她竟然活著跟他們回了道圣宮,師尊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禁想到紅蓼挽過師尊的手臂,再加上她此刻懼怕周圍,下意識躲在師尊背后,甚至去抓師尊衣袖,師尊都沒有任何不允,廣袖之下的手甚至順勢握住了她的手……他好像明白了。 明白最初就被他察覺到的不對勁來自哪里。 他可能,大概,也許,是自作多情了。 師尊帶回紅蓼根本不是為了他。 他真是。。。真是小看了這色膽包天的小狐妖。 “拜見道祖——” 道圣宮的弟子眾多,山前道場到穹頂宮殿站了密密麻麻的人,每一個單拿出來都是非常能打的。 這樣強大的隊伍,還有云步虛這么厲害的導師,無怪乎最后回集體上岸。 總比白嬰那個只會拿生死折磨嚇唬同族的妖王強多了。 這么多人齊呼行禮,畫面壯觀,震耳欲聾。 紅蓼能感覺到有無數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因她躲在云步虛身邊而很快散去。 他們對云步虛的畏懼和尊崇遠遠高于對她的好奇。 但她并未因此就松一口氣。 書里的內容大多都不記得了,關于道圣宮的描寫就更不清楚,是來到這里之后,才對這六界大戰(zhàn)最后的得勝者有了確切的印象。 與妖王宮的壓抑黑暗不同,卻也沒有什么鳥語花香,飛花滿院。 道圣宮建在最高的仙山穹頂,高低錯落的宮殿聳入云端,并非什么玉石琉璃建筑,而是由木建成,木色深沉,看上去年份久遠,底蘊渾厚。 天氣很冷,紅蓼依稀記得一點兒,道圣宮是四季如冬,沒有春日的。 這里常年積雪,她今日來恰好正在下雪,行走在深木色的陡峭樓梯上,能看到地上滿是沒有融化的落雪,如堆積很久的白色厚塵,被寒風卷起,一陣陣地刮下臺階。 紅蓼在風雪中抬起頭,天陰沉沉的,毫無生氣,走在這樣的地方,感覺不到什么瓊樓玉宇,雕梁畫棟,沒有尋常小說中仙宮的氣派奢靡,倒是充滿了苦修的味道。 渾身冰冷,不勝寒。 這個時候就要羨慕嘯天了,多好的狗命啊,從試圖女裝勾引云步虛那夜就被搞暈了,來之前被她塞進了乾坤戒,此刻怕是還在呼呼大睡吸收銀幽花,完全不必面對外面的刀槍風雪。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進道圣宮之前云步虛給她準備了比較厚實的衣裳。 這一點很令人意外,堂堂道祖還會在這種小事兒上費心,他給她的還不是道袍之類的衣裳。 她本身對他的審美是沒抱有什么太大希望的,畢竟他給她的桃枝就非常簡陋。但云步虛大概就是因為這個,才更要證明,他給她的東西原都該是很好很好的。 他沒拿道圣宮的道袍糊弄她,倒也不是心里沒想過,可只要稍稍想象一下她穿上的樣子,就覺得……還是他一個人的時候看比較好。 他給紅蓼的是再正常不過的女子衣裙,因她喜歡紫色,他特意選了紫色,裙子布料可比紅蓼穿的那些屬于原主的要多得多,大袖衫里還有襯袖,胸口掩得高高的,繡了紫藤花的腰封將纖細的腰身勒得一覽無余,腰封下垂著的幾條紗絳綁成可愛的蝴蝶結,處處細節(jié),巧奪天工。 她銀色的長發(fā)配合著衣裳半綰著端莊的發(fā)髻,在桃枝之外還簪了一支銀色珠花,總之一切瞧著都是仙門淑女該有的樣子,堪稱清麗無雙。 可是因為一張臉,還有那雙眼角帶痣的狐貍眼,過于玲瓏有致的婀娜身形,一切都變得不受掌控起來。 云步虛說服了自己很久,還是沒能讓她這樣走進道圣宮。 他以她可能會冷為由,給她披上了厚實的披風,她嬌小的身姿被披風完全籠罩,只露出一張如玉雪白的臉蛋來,他看上去還是表情不太好,但總算是沒再說什么。 進個道圣宮如此折騰,早知她就不來了。 不過為了解除白嬰留下的血脈壓制,還是來這一趟比較好。 胡思亂想的時候,周圍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水如鏡不見了,只沐雪沉跟著他們,云步虛的親傳弟子一共就三個,他是最受青睞的那個,但今日還沒到道祖圣殿,云步虛就讓他先行離開。 “……是。”沐雪沉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恭順地行禮,安安靜靜地滾蛋。 走在下山的木樓梯上,他吹著凜冽的風雪想了很久,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素來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師尊,會和一只狐妖關系親密。 兩個師弟趕來見師尊的時候,就看到大師兄神色滄桑地立在圍欄邊,都快成個雪人了。 “大師兄?” 他們喊了他一聲,沐雪沉轉過頭來,兩人一看就知道事兒大了。 大師兄眼里都沒有光了! 圣殿里,紅蓼一進來就扯掉了披風。 “熱死了,一身汗。” 她將披風一丟,又開始脫外衫,云步虛手都抬起來阻止了,看著她用手扇風的樣子又放棄了。 “你還說冷,可我是八尾天狐了,怎么會冷?你這披風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術法,熱得人要死,我身上都是汗。” 渾身黏膩,已經不覺得捏訣可以弄干凈了,紅蓼脫完大袖衫,裹著薄紗里衣朝他歪了歪頭:“有地方洗澡嗎?” 云步虛沒說話,他彎腰將紅蓼丟在一旁的衣服撿起來,一件件整齊地搭在手臂上。 萬人敬仰的道祖替她整理衣裳,可他自己好像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倒是紅蓼自己心虛了一秒。 就一秒。 “想洗澡。”她跑過去扯扯他的衣袖,“身上黏黏的,難受得很。” 云步虛偏頭看了她一眼,還是沒說話,但一揚衣袖,空間從樸素干凈煙霧裊裊的道圣宮圣殿,變成了一間很寬敞的偏殿,殿內有水色透明溫熱的暖池。 紅蓼高興起來,迫不及待地扯掉身上輕薄的紗衣,穿著裙子跳了下去。 她還沒豪放到當著云步虛的面不著寸縷地洗澡。 尤其是在他盯著自己看的時候。 紅蓼靠在暖池的一側,只覺如芒在背,腦子凌亂。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那么一個正經人,不是該躲著她,在她下水的一瞬間就避嫌去嗎? 他還沒恢復靈力的時候分明還是很矜持的。 不過又想到這位法身三千,身份多得數不過來,在她老家有兩個人格的已經算是精神分裂不太正常了,他那么多…… 紅蓼打了個冷戰(zhàn),還沒想到下一步,背后忽然一涼。 她暖池下的腳尖蜷縮起來,手緊緊扒著池岸邊,慢吞吞地咬唇說:“你也要洗?” 身后傳來平淡穩(wěn)定的回答:“對。” “……你一個法訣就可以解決了。” “你也沒用法訣。” “我那是……” 紅蓼臉紅了一下,該死的,這道圣宮處處都是木制的,唯獨這暖池周圍是玉石打造,她前面那玉石也不知道什么材質,有點反光,她不怎么費力地將身后云步虛的樣子看得一清二楚。 她倒吸一口涼氣,有些上頭。 他是下來沐浴的,自然不可能穿得那么嚴實。 手臂的肌rou線條從倒影里看著已經很優(yōu)越了,還有側臉高挺的鼻梁,完美的下頜線…… 嗚。 紅蓼口干舌燥。 紅蓼蠢蠢欲動。 “這里很大。”她維持著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你可以去另外一邊洗。” 她逼迫自己垂下眼睛,不去看那引得她頭昏腦漲心猿意馬的無邊春色:“做什么非得貼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