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如她 第139節(jié)
赫巡已經(jīng)穿戴整齊,他淡聲道:“你真的關(guān)心我嗎?” 云楚連忙點了點頭,道:“真的啊。” 赫巡道:“我這幾天用的藥里,需龍骨磨粉再下藥。” 赫巡還沒說完,云楚就道:“我來磨。” 他話音頓住,然后唇角扯起一個弧度來,“行,那就你來吧。” 赫巡并未在她面前停留太久,云楚心中不由有幾分失落,等她回到房間的時候,夜已極深了。 夏夜還有蟲子在夜間聒噪,如今天一冷連蟲子都沒有了。 她問下人要來了赫巡所說的龍骨,龍骨質(zhì)地尤為堅硬。云楚力道不大,她此前沒做過這樣的事,所以琢磨了好一會才研究出來怎樣才能將粉質(zhì)磨的更細(xì)。 時間一長,堅硬又鋒利的骨刺就將她的手磨出了血泡,她怕血泡破裂血液落進好不容易磨成的粉末里,就會率先將血泡弄爛,用布條纏著。 這也就導(dǎo)致傷口會不斷的被擠壓與來回磨損,但她是個習(xí)慣痛處的人,并不覺得怎么樣。 幾乎一夜未眠。 她其實并不用著急這么一時,但是因為她想第二天仍舊見到赫巡,所以才趕著幾個時辰給磨完了。 而第二日,她就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可以自主出入了。 經(jīng)昨日一事,赫巡興許還是不忍心關(guān)著她。 他的關(guān)懷大多數(shù)時候都非常的內(nèi)斂,融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從不會言之于口。 這樣的關(guān)懷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很難察覺。但這樣的好對云楚來說太過稀有,所以她總是非常敏感。 他的每一次退讓與不經(jīng)意的細(xì)心,都被她看在眼里,然后記在心里。 但這能有什么用呢,她不還是近乎的冷漠的毫不猶豫選擇嫁與赫宴。 她提著木盒,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走進昨日的那個院落,正好碰見了迎面走出的斂聲。 云楚道:“殿下在里面嗎?” 斂聲的目光掃過她手中的木盒,然后道:“云姑娘有什么事嗎?” 云楚晃了晃手中的盒子,道:“這是昨天我磨的龍虎粉,我來送給他。” 斂聲這才錯開身子,道:“云姑娘請,殿下與吳太夫都在里面。” 云楚走進,房內(nèi)燃著熏香,帶著點藥材味。 昨日那個太夫站在赫巡身側(cè),雪安侯在一旁,一碗已經(jīng)見底的藥湯被放在一旁。 云楚放緩腳步,然后行至赫巡身旁,將木盒拿在手里,道:“磨好了……” 赫巡看向她手中的東西,云楚這才發(fā)現(xiàn)她手上還裹著布條,斑駁的血跡從里面透出來。 她的手情不自禁的一縮,可又想起了什么,生生的止住了動作。 她突然局促起來,知道赫巡一定看見了她手上的傷。 當(dāng)然她并未想過以此來獲得赫巡的心疼,但現(xiàn)在,她還是生出了一點微妙的渴求來,她希望至少他不要再那么生氣。 但赫巡淡淡移開了目光,道:“放那吧。” 她哦了一聲,然后乖乖將東西擱在了桌面。 云楚沒有出去,她就跟在赫巡身邊,但赫巡不怎么搭理她,云楚這樣賴在這,頗有幾分尷尬。 然后赫巡走進內(nèi)院,她也跟著走進內(nèi)院,赫巡大概是不耐煩了,頓住腳步回頭看她:“你跟著做什么?” 云楚道:“我就是想待在你身邊。” “然后偷聽我現(xiàn)在對你未婚夫有什么計劃?” 云楚一哽,道:“我沒有。” 赫巡道:“放心,暫時沒什么計劃。”他大概是耐心耗盡,抬手叫來下人,道:“把她帶回去。” 云楚不想同別人拉拉扯扯,縱使心中萬分不愿,還是憋屈的回了頭。 頭好疼,伴隨著眩暈,她覺得自己是被氣的。 可當(dāng)她對不起赫巡的時候,她連生氣有沒有立場。 她一路氣的都沒吭聲,直到才踏進回廊,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好像是叫梔衣。 但這并不重要,她看見梔衣手里拿的那個木匣子,正是方才她遞給赫巡的。 里頭是她磨了一夜的生龍骨粉。 起初云楚還以為這人是要將之拿去入藥,直到她看見梔衣停在一株月季旁,然后彎腰,打開木匣—— “等一下!”云楚揚聲制止。 細(xì)軟的粉末從匣中傾泄而出,猶如月華散開,一部分飄散起來沾上女子的衣衫,融在風(fēng)里,其余皆落在泥濘的濕土中。 臟污的泥水頃刻就將雪白的粉末沾濕,然后沉入泥土。 云楚手臂顫抖,臉色陰沉,她闊步走上前去。 梔衣抖了抖盒子,疑惑回頭。 啪—— 清脆又非常響亮的巴掌聲,梔衣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杏眼睜大,震驚的看著云楚。 云楚這一巴掌毫不收力,乃至于她手上的傷口都再次裂開。 “你……你不想活了嗎?” 云楚對赫巡的確有所虧欠,她也只虧欠赫巡。所以她不介意赫巡的冷淡,但這并不代表,她同意隨同赫巡來此就心甘情愿的遭受旁人欺辱。 她按耐住想把面前這人的臉也按到那泥水里的沖動,道:“你不如先考慮考慮自己能不能活過今天。” 梔衣尖叫一聲,要看就要吸引旁人過來,她抬手就想反擊,但還沒碰到云楚,一句熟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住手。” 赫巡站在回廊盡頭,面色冷然。梔衣動作連忙頓住,她心中對這位太子其實多少有幾分懼意,但她實在委屈極了。 她眼中蓄淚:“殿下,你看見了嗎?她剛剛打我!” “我又沒有招惹她!” 云楚一見赫巡,氣焰就弱了下來,她不想在赫巡面前跟旁人搞得難看,同梔衣拉開了距離,道:“誰讓你把那些東西倒了的?” 梔衣有些心虛,因為她的確不該動赫巡房里的東西,此舉實屬僭越。 但她還是辯解道:“沒用東西為什么不倒?” “你憑什么說沒用——” “生龍骨粉就是沒用,入藥用的煅龍骨粉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云楚陡然頓住。 心中一下明白過來,她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赫巡,一時竟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覺。 她看向赫巡,可他似乎默認(rèn)了此事。 他沖她招手,道:“過來。” 云楚不想過去,心中成片的委屈往上冒,眼眶一瞬間就紅了。 她轉(zhuǎn)過身,不想跟他說話,直接自己跑走了。 一邊跑又一邊控制不住的流眼淚,她心想她今天一天都不要跟他說話了,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他興許巴不得她不來煩他。 遂而又愈發(fā)覺得心煩。 她跑回自己的房間,然后自己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外頭寂靜一片,她一個人默默的坐在床上。 頭也疼,手也疼。 也沒有人管她,可是她又覺得自己有點矯情,好像從認(rèn)識赫巡起她都是這樣。 而且現(xiàn)在,她有什么立場說委屈,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嗎。 她不能貪心的奢望赫巡每一次都原諒她,然后跟她和好如初。 可是她又想,她為什么那么執(zhí)著于跟赫巡和好如初呢。 人真的很奇怪。 作者有話說: 那個梔衣跟男主沒啥關(guān)系,不會太虐,不會狗血,大家放心l 劇透式防挨罵 標(biāo)題破冰的意思是女主漸漸開始正視自己,正視為什么她會對男主特殊甘愿被冷落,而不再選擇逃避,她要被捂熱了,或者說她終于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被捂熱了。而不那么冰冷了,她要開始自己戳破自己那層冰封的外殼。 這是她認(rèn)識的開端,也是冰破第一步。 而非男女主和好。 再說這一章也沒有和好。 晚上兩點之前,還有一更 第99章 真話 她自己躺在床上掉了會眼淚, 淚水糊了她一臉?biāo)膊幌肫饋恚@般躺了約莫有半個多時辰, 她又因為頭暈還是撐不住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已經(jīng)日暮四合。 房內(nèi)仍舊只有她一個人,天際仍有暗淡的黃,微弱的光從支摘窗透進來, 房內(nèi)的一切都被黑暗籠罩,只能看見大致的輪廓。 她慢吞吞的從床上坐起身來, 腦中有些混沌, 過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現(xiàn)今的處境。 手也不太疼了。她的氣如同往常一樣, 來的快去的也快,這樣睡了一覺后又不覺得生氣了。 雖然她在旁人眼里是個心眼非常多的人,但很多時候她的思維都非常簡單。 比如現(xiàn)在, 她很想見赫巡, 就會試著去找他, 就算在旁人眼里, 今天白天她才跟他鬧過脾氣, 這樣又上趕著找他會顯得有幾分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