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乖乖上了車。

    梁世京把車門關上，繞到那邊打開車門正要上來，手機忽然響了。

    那應該是個他不想接的電話。金橘明顯聽見他“嘖”了一聲，然后一邊接起電話一邊順手從外面關上了車門。

    幾分鐘后，梁世京上了車，rou眼可見的心情不好。金橘坐在副駕，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沒敢開口主動問。

    開出路口一段時間，梁世京自己卻先開了口：“今天我得要回家吃晚飯，先送你回學校。”

    他語氣里透著滿滿的不耐煩，金橘不敢往雷點上踩，溫順得說好。

    梁世京又說：“明天中午一起吃。”說著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回頭瞄了身旁的人一眼。

    “別又提前把午飯吃了?！?/br>
    金橘臉一熱，又想起下午在梁世京面前摔的那一跤，不想接話，轉移話題：“你今天不用等原湊嗎？”

    梁世京沒回頭，看著前方路況：“他和他哥一起走。”

    金橘“哦”了聲，沒了話講，車內再次陷入安靜。好在距離不是很遠，車子拐了兩個路口就到了上美。

    金橘抱著書包跟梁世京說謝謝，然后就準備下車，結果拉車門的時候卻發現怎么也打不開。意識到梁世京沒有給車門解鎖，金橘疑惑回頭。

    梁世京趴在方向盤上正看著她，耷拉下來的黑發遮住半個眉眼，連表情也看不清。

    金橘問：“怎么了？”

    為什么這么看著自己。

    梁世京沒說話，車內靜靜，半晌，他坐起身，“吧嗒”解了鎖。

    “到宿舍了給我說?！?/br>
    他只說了這一句，沒再看金橘，只看著車前玻璃的方向。

    金橘說好，拉開車門下去了。

    夜空晴朗，滿天繁星。

    金橘背著包往前走，走了幾步不知為何又突然回頭看，梁世京的車果然還在那。

    她想梁世京剛剛是不是想要跟自己說什么。

    金橘忽然好奇起高三那年，梁世京為什么突然性格大變，她覺得林真宜或許不是那唯一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那個答案。

    第二天早上，金橘總算沒有再賴床。

    頭天夜晚，她和白銀銀聊到很晚，聽她吐槽白堂英，夸自家的狗狗可愛，什么都聊，最后竟然抱著手機睡著了，幸好提前開了鬧鐘。

    梁世京這次則很快回復了自己的微信。

    還是只有簡單的一個字：【好?！?/br>
    金橘發了會兒呆，才起身開始收拾。

    今天是她這學期留校的最后一天，明天中午就要坐車回家。

    也沒什么要帶的東西，簡單收拾一些換洗衣物，再把宿舍的零食收好放進柜子里，衛生做好，其余的垃圾清出來，下樓的時候帶走就可以了。

    收拾到一半時，放在桌上充電的手機響了兩聲。金橘正在整理柜子，聞聲立馬拿起手機看了看。

    是金淑霞的消息。

    【明天就要回家了，記得把東西收拾好，衣服不要帶的太多，家里有換洗的衣物，到時候我去接你，在路上注意安全，不要搭理陌生人，有人主動找你說話也不要理，年末了這種時候外面特別多不好的人，記得mama的話知道嗎？看到消息了回復我?！?/br>
    消息很長，一大串占了屏幕的一半。

    金橘站在桌前，安靜得，沉默得，立著，像顆枯木，心里的那頭野獸又在意圖掙脫牢籠。

    好久，金橘的手指終于點擊在屏幕上。

    【好。】

    窗外有很好的陽光照進來，打在桌旁的金橘身上。金橘把手機放下，繼續走回去整理。

    那些零食里，有一大袋水果糖，還有一盒巧克力，都是平時金橘會備在包里的東西。

    金橘挑了挑，從里面拿出兩塊巧克力，一塊放進了包里補充昨天送出去的糖，一塊放在了桌上，又挑出幾顆糖，不同口味的，也都放進了包里。

    金橘收到梁世京的消息時，忍不住已經吃了一顆水果糖，桃子味的。

    因為沒吃早飯，也沒早點吃上午飯，她有點頭暈。

    梁世京的車停在了校門口。

    黑色的保時捷911，和昨晚上的車不一樣。

    金橘沒認出來，在校門口東張西望了半天，直到面前的911按了兩聲喇叭，她才把目光投向眼前的這輛黑車。

    金橘不懂車，但還是從周圍人對這輛車的注目打量，感受到了這輛車的不普通。

    她今天換了短款外套，沒口袋，因為每次坐梁世京的車都有些緊張，這會兒手卻沒地方放，只好放在胸前不自覺地捏了捏手指，然后繞到后座拉開車門坐進去。

    原湊也在，坐在副駕駛。

    “你好?！彼麄冗^頭跟金橘打招呼，“我蹭個飯不介意吧？”

    金橘把包放在腿上，摸了摸包包側邊口袋里的巧克力，搖搖頭，說不介意。

    她說完，原湊就扭過臉對著梁世京仰了仰下巴：“你看，我就說人沒那么小氣吧？”

    梁世京沒搭理他，打著方向盤把車往路上開，他又靠在座椅背上，側過臉跟金橘講話。

    “對了小橘，你是怎么會去我哥的店里做這個的？你們美院的，不都是正兒八經的美術生嘛，怎么會想到學這個的？”

    金橘知道原湊話密，但沒想到他會這么自來熟，上來就問這種隱私問題，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最后只好說興趣而已。

    原湊像是有些失望，又不依不饒地問道：“那你是怎么會去我哥店里的？我看我哥好像挺喜歡你的?！?/br>
    他這話在金橘聽來有些被冒犯。

    像是兩人之間有什么不可見人的關系一樣。

    金橘下意識抬眼，看了下前方的后視鏡，沒想到卻正好和梁世京的眼神對上。

    她又把眼神不動聲色移開。

    原湊反倒是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自覺，等了半天沒等到回答，直接扭過身體面朝后座，繼續看著金橘說：

    “真的，我哥這個人，說實話挺龜毛的，但他在我面前夸了你好幾次，說什么你倆挺有緣分的，我就很好奇，你倆是個什么緣分法？”

    金橘不太想在梁世京面前提這件事，但原湊顯然不達目的不罷休。

    她低了低眼睫，避重就輕。

    “我以前去原老師的店紋過身。”

    原湊聽完眼睛一亮，扭頭就沖著梁世京嚷嚷：“看吧看吧，我就說是我哥紋的?！?/br>
    他的語氣聽著很興奮，似乎是贏了某種賭局般。

    金橘抬頭看他：“什么意思？”

    原湊這才意識到剛剛的話可能過了火，揉了揉鼻子解釋。

    “哦，沒什么，就是我和京爺其實前兩天就看到你手臂上的那個紋身了，覺得很酷，所以就賭你那個紋身，是不是我哥給紋的……”

    “我沒說?！绷菏谰├淅浯驍嗨?。

    “是是，是我一廂情愿要打賭的……”原湊依舊嘻嘻哈哈。

    梁世京被他吵得煩躁，抄起車前放的抽紙盒砸過去，“嘖”了聲，語氣不善：“閉嘴?！?/br>
    說完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后視鏡。

    后座上坐著的人，今天穿了件薄絨外套，衣領拉到最高，巴掌臉藏了一小半進去，側著臉沉默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世京忽然有些后悔帶原湊來了。

    這種沉默持續到吃完飯。梁世京去停車場取車，原湊買完單從餐廳出來，看見金橘站在門口等。

    兩人不熟，原湊在車上被梁世京剛罵過，這會兒也稍有收斂。

    金橘把手機微信打開，對著原湊說：“微信給我，我掃你。”

    原湊不知道她要干嘛，一臉問號。

    金橘舉著手機，說：“我加一下你的微信。”

    原湊依舊滿頭霧水，心里向梁世京道歉，心想這可不是我主動的，猶豫地把二維碼遞了過去。

    加上好友，金橘問：“今天吃飯花了多少錢？”

    原湊已經跟不上她的腦回路了，愣愣地老實交代：“幾百塊……”

    “幾百？”

    “七……”原湊忽然反應過來。

    臥槽，她不會是想給飯錢吧？

    話一轉，“不用……”

    金橘：“？”

    原湊皺了皺眉，把手機揣回了兜里。

    “這頓是我請你和京爺吃的，我來蹭飯，理所應當是我來請，你要覺得欠我人情，下次請回來就是了，a的話就太見外了。”

    金橘聽著，認真想了想，覺得哪里不太對。

    原湊又說：“今天車上……不好意思啊，不該拿你紋身的事打賭的，我這個人有時候講話不太過腦子，你別介意生我的氣?！?/br>
    金橘：“……”

    怎么還有人這樣講自己的。

    不過那會兒自己確實有點不太高興來著，金橘心想，于是她點點頭，說好。

    “你也別生京爺的氣，”原湊有些難為情，“他確實沒和我打賭?！?/br>
    金橘抿了抿嘴唇，頓了頓，垂著眼說：“不會?！保f完見原湊盯著自己的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