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歸霽/奶鹽 第49節
蘇稚杳不經意間聽得沉迷。 她不懂粵語,但隱約聽出幾個關鍵詞。 晚七點,維港飯店,情人節,生日。 里面不知何時沒了聲音,應該是他的通話已經結束,蘇稚杳屏著氣,想悄悄退回到自己房間,這時,懷里的二窈像個叛軍,突然一聲喵叫。 蘇稚杳慌亂中逃遁。 書房門拉開的瞬間,客臥的門關得砰響,賀司嶼垂眼,二窈蹲在門口,軟軟掃著尾巴,一對藍寶石的眼珠子和他對望。 賀司嶼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哼了聲氣音,返身回屋,任由二窈跟進去。 當晚,蘇稚杳浸泡在圓形大浴缸里。 養膚的海鹽椰奶泡沫液擁泛到肩頭,露出雪白的細頸,長發在腦后用一支珍珠簪松松挽著,耳鬢幾縷彎彎的短碎發沾了水氣的濕暈。 水霧氤氳在眼前,暖得她犯困,昏昏欲睡之際,蘇稚杳想到不久前偷聽到的電話,迷迷糊糊地臆想 賀司嶼情人節那天生日。 晚上七點,他在維港飯店有飯局。 下周三。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 翌日,賀司嶼果真回了港區。 這回他離京的時間略久,似乎有重要的事忙,一直到十四號情人節,都沒有要回的消息。 周三那天下午,蘇稚杳在琴房練琴都心不在焉,彈著彈著就走個幾秒的神。 總控制不住想到賀司嶼。 蘇稚杳自鋼琴前起身,在落地窗前來回踱步,深刻意識到自己這么下去不是回事。 左思右想,她理清頭緒。 目前的情況就是,只要她想解約,就不得不哄賀司嶼出面,如果不愿意繼續忽悠他的感情,那就得再忍受十年合約到期,指不定還要被逼無奈嫁給程覺。 “……” 她說服了自己。 選前者,聽天由命。 為了自我的內心好受一些,蘇稚杳下定決心,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善待賀司嶼,至少她不是純純利用,也是付出過真心的。 這么一想,糾結的痛苦頓然消失,蘇稚杳心情豁然開朗,立刻訂下一張三小時后飛往港區的機票。 臨時起意,想給他生日驚喜。 一輛風sao的亮粉色四座敞篷超跑飛馳在國貿大道。 副駕駛座,程覺戴著副墨鏡,一只胳膊橫出窗外,迎面的疾風把他的栗色短發往后甩。 開車的人踩著油門飛馳,聲音揚在風里:“覺哥,情人節怎么不約小貂蟬出來啊?” “閉嘴,煩著呢?!背逃X沒好氣,蘇稚杳最近都不愛搭理他,一主動就拉黑威脅。 后座那兩個跟著起哄。 “覺哥行不行啊,這都追多久了,還沒把杳妹追到手?再搞不定哥們兒可要上了?!?/br> “走走走,咱們到琴房看看杳妹去!” 超跑一個旋風拐,掉頭開往永椿街。 靠近琴房,車速緩慢下來,程覺一眼就望見了蘇稚杳。 她站在馬路對面,小洋房外那棵槐樹下,一套米色小香風連衣裙,中低跟短靴上的小腿柔細瓷白,起風了,她的長發揚起柔柔的弧度,立在風景中,畫面唯美得像一幅畫。 程覺手指把墨鏡從鼻梁勾下到鼻翼,看得呆住。 另外三個人眼睛也都看直了。 “別的妹子和小貂蟬真沒可比性?!?/br> “你們說,杳妹等誰呢?” 話剛問出口,那輛黑曜加長版布加迪商務從他們身邊駛過,沉穩停在洋房前,完全擋住了蘇稚杳的身影。 三五秒的功夫,車子駛離,來去無蹤。 洋房再重現眼前時,槐樹下空空無人。 敞篷超跑里的四個人都愣住。 “黑牌照,五連零,絕版私定款,我去……這臺bugatti誰的?” “港區入境的車子?” 程覺懵怔中回神,猛地鯉魚打挺:“草!” 他乖乖被賀叔架走了? 飛機在港區國際機場落地時,正到晚七點。 蘇稚杳叫車直接去了維港飯店。 她有預約維港飯店的晚餐,頂層落地窗旁的座位,還定了生日蛋糕,想給賀司嶼慶生,不知道他飯局結束后有沒有空。 到達維港飯店,蘇稚杳一下車,就給賀司嶼電話,但他可能在忙,電話沒接通。 蘇稚杳只好拍了張飯店的照片,發短信過去:【賀司嶼,你在哪里?】 飯店大堂奢華氣派,裝飾用的幾幅油畫均價值不菲,吊燈拖下串串真材實料的水晶,映得大堂金碧輝煌。 蘇稚杳一入內,就有侍應生上前迎接,領她到預定座位。 賀司嶼遲遲沒有回復,蘇稚杳讓侍應生延遲上菜,坐在頂層落地窗邊的位置,托著腮,百無聊賴地欣賞維多利亞港的夜景。 蒼茫夜色里,港口座座巨輪浮動,瑰麗的燈光倒映海面,撥開璀璨的水紋,仿佛電影里的秘境。 蘇稚杳正望得出神,耳邊響起一聲流氓哨。 她循聲抬頭,桌旁不知何時多出幾個人,暴發戶的穿搭,有的尖嘴猴腮,有的賊眉鼠眼,一看便知不安好心。 蘇稚杳沒理,這里是正經飯店,諒他們也不敢肆意妄為。 “喲,我沒看錯吧,真是小貂蟬?”為首的年輕人大大落落地在她對面坐下,眼神曖昧地在她身前摸索:“怎么一個人坐著呢,哥哥們陪你喝幾杯好不好?” 蘇稚杳厭惡地蹙起眉。 這人咬字的語氣,欲望底下清晰壓抑著懷恨和報復,仿佛曾經與她有過很深的過節,可明明他們不認識。 “我朋友就要到了,請你讓讓。” “賀老板?” 蘇稚杳指尖一顫,心臟繃緊。 看到她眼里的驚慌,年輕人心滿意足地笑出幾聲,拎起桌面的酒杯,調戲地在桌上朝她敲兩下:“賀老板和我們林哥談事兒呢,沒空陪你,敬哥哥兩杯,哥哥帶你過去?!?/br> 蘇稚杳呼吸越放越慢,預感到事情不太妙。 她好像躲不掉了。 …… 維港飯店和平包間,茶水區。 黑胡桃木中式禪意方形長木桌,面對面總共配著四把太師椅。 賀司嶼靠著椅背,長腿交疊,手肘隨意搭在椅子扶手,右手指尖握著一支雪茄,煙霧縈繞。 他脫下的西裝外套掛在右邊那張太師椅的椅背,身上的馬甲襯衫很顯身材,皮質袖箍束縛下的手臂,肌理線條硬朗而帶勁。 一派矜驕。 對面的林漢生抽著細煙,吞云吐霧間說道:“賀老板,還是那句話,我就這么一個要求,今晚我的貨裝完箱,立刻出船,只是提前一天而已,對你賀老板絕非難事。” 賀司嶼扯唇冷笑,抬手抽了口雪茄。 他不說話,四周的氣氛冰封住,仿佛結著一層霜,凍得人喘不過氣。 顯然之前的相談并不愉快。 林漢生敲了下煙灰,擺出一副好聲好氣的樣子:“賀老板,都是兄弟,行個方便。” 賀司嶼半垂著視線,青白煙霧從唇間緩緩吐出去,聲音染上抽過雪茄后性感的沙?。骸案曳Q兄道弟。” 他撩起眼皮,直視對面的人,深不見底的黑眸中笑意隱約,但那笑是陰冷的。 語氣沒有起伏,一字一句:“你也配。” 林漢生面色忽變。 這時,門外有人輕步而入,近到林漢生身邊,附耳低語,不知聽到了什么,林漢生的表情從驚訝到怪異,最后瞇起眼睛,斷眉之下的眸子掠過狡猾的痕跡。 林漢生情緒歸于平靜,不緊不慢咬著煙:“我這里有位客人,賀老板或許會感興趣。” 賀司嶼握著雪茄慢悠悠轉動。 “蘇家那位小姑娘,叫蘇稚杳是吧?”林漢生叼著煙笑起來,帶出斷斷續續的咳嗽,那聲音又陰又麻,聽得人難受。 賀司嶼指尖頓住。 林漢生耐人尋味,囂張的氣焰重新燃起來:“對不住賀老板,我的手下太喜歡蘇小姐,又不懂事了,見她一個人在頂層大廳,想請她喝杯酒,還請賀老板不要介意……” 賀司嶼眉峰一凜,眼底閃過短惑。 “蘇小姐到港區了,莫非賀老板不知情?”林漢生找回幾分手握主動權的猖狂:“那看來,蘇小姐這趟過來要見的,另有其人?!?/br> “林總?!辟R司嶼嗓音壓得很沉。 意外只有短瞬,他很快就從局勢中冷靜,賀司嶼眼里的溫度一瞬間冰下去:“我的人,不喜歡別人碰?!?/br> 林漢生嘶聲,裝模作樣地掌了下額:“你看我這記性,居然把這茬給忘了?!?/br> 隨后他又露出一臉難辦的神情,話卻是好整以暇:“可我怎么聽說,賀老板和蘇小姐,是井水不犯河水?” “林漢生?!辟R司嶼傾身,一點點把雪茄摁滅在煙缸里,再抬眼時,那雙長眸仿佛淬過冰水,冷得駭人。 “話我只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