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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歸霽/奶鹽 第18節

    不得不承認這姑娘的笑容很有沖擊力,每回一笑,都能讓人狠不下心,無可詬病。

    再逼她下去倒顯得是他小題大做了。

    賀司嶼淡嗤一聲,直回身去。

    他的壓迫一撤,蘇稚杳頓時舒了口氣。

    信或不信都不重要,他沒再追咎就好。

    “你這么忙,這頓飯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吃上,今天先請我喝杯咖啡意思意思,不過分吧?”蘇稚杳眨眨眼。

    她指著國貿方向的咖啡館,看著很通情達理:“很近,你看,就在那兒。”

    賀司嶼見識過她的難纏,沒直白拒絕:“我的錢包在徐特助那里,蘇小姐喜歡咖啡,稍后我派人拿些最高品質的巴拿馬紅標瑰夏,送給你。”

    蘇稚杳清澈的眸光流轉,一臉心思單純:“可我現在,只想喝那家七十美金的st helena.”

    她一肚子的小九九,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能和他見面的借口。

    深著笑意說:“我可以先賒給你五百塊。”

    賀司嶼挑了下眉,目光向下打量著她,頃刻后,他唇角忽地一提:“蘇小姐,算盤可以不用打得這么響。”

    經歷過剛剛的膽戰心驚,這會兒蘇稚杳沒有被說破心思的尷尬,反而坦蕩蕩地,輕輕笑出一聲。

    起風了,晶瑩的小雪飄飄灑灑,隨風落下來,又有幾朵雪霜,附著在他的額發和眉梢。

    蘇稚杳隔著皮手套,握住他一只手腕,把他拉近自己,溫溫柔柔地說:“你站過來點兒,都淋到了。”

    女孩子力氣綿薄,她施加在他手腕的這股微末的力道,不足以使他動搖。

    但賀司嶼還是順著這個力往前近了她半步。

    就如同當初晚宴時,她溫順由他捏著腕,在他左邊的椅子一點點坐下來。

    兩人擁擠在小小的女士透明傘下,距離近到這程度,憑空叫人生出點錯覺,好像能感覺到對方身體的熱意。

    蘇稚杳手伸過去,指尖夠到他發頂,動作輕輕緩緩,仔細拂去落在他額發的白,手落下時經過眉梢,虛撫一下,帶走殘留的一片碎雪。

    長發在風中軟軟地揚起幾絲,沾到她臉頰和柔潤的嘴唇。

    賀司嶼不低頭也不閃躲,目光靜靜垂著,看她一門心思為自己拂去風雪。

    “你老叫蘇小姐,多見外啊。”她柔聲柔氣地說著,收回手,望進他黑眸:“我叫蘇稚杳。”

    “稚氣的稚,杳無音信的杳。”

    蘇稚杳嘴角翹起漂亮的笑痕,意興盎然地歪了下腦袋:“你叫一聲,我的名字。”

    多年克制,除非是賀司嶼自己懶得裝,要不然誰都別想通過表情看穿他心思。

    比如此時此刻,他神情始終寡淡,壓在喉嚨里的嗓音低沉,滾動著顆粒感。

    “這是命令么?”

    賀司嶼眸色深深,又說:“沒人敢命令我。”

    他言辭涼薄,但語氣并不顯狠,蘇稚杳哽噎了下,倒也不懼怕。

    只將笑意一點點斂下去,語氣哀哀怨怨,明明是在怪他,卻又表現得很無辜:“就只是叫名字而已,又不是讓你娶我,你都這么不愿意嗎?”

    賀司嶼瞥著她,壓了下唇。

    蘇稚杳低下頭去,奶栗色的眼珠滴溜轉,再抬眸看他時,眼底又恢復了那股子機靈勁,帶著女孩子甜軟可人的嗓音,恰如其分地耍起無賴。

    “叫我名字和娶我,你選一個。”

    她賴皮得心安理得。

    那天他就是這樣,說是談判,結果表面給她選擇,實際是在給她下套,總而言之,她學壞了也是被他帶的。

    賀司嶼心情一瞬間變得啼笑皆非,鼻息逸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這到底是談判還是威脅。

    “賀先生”

    一道耳熟的聲音突兀響起。

    不必回頭就知道是誰,蘇稚杳驚駭之下倒抽了口涼氣。

    蘇柏手里握著一只白玉雕花的首飾盒,快步上前晏晏道:“聽說您今天和盛先生約在華越,蘇某過來,是想將這對粉鉆……”

    話還沒說完,蘇柏余光掃見小姑娘的臉。

    他驚愣:“杳杳?”

    蘇稚杳躲不掉,只能硬著頭皮出聲:“爸爸……”

    蘇柏看看自己嬌怯的女兒,又看看她傘下那個面目硬朗的男人,一時間弄不清情況。

    當她又在惹事,蘇柏望向賀司嶼,態度誠懇:“賀先生,我家姑娘年紀小,不明事理,說話不好聽,您別介意。”

    “倒也沒有不好聽。”賀司嶼難得有閑散的心情。

    蘇柏瘆得慌,心里捏把冷汗,試探問:“她今兒又和您說什么了……”

    賀司嶼睨了突然收斂的女孩子一眼,黑皮手套下的兩指捻住領帶的結,慢悠悠扯正。

    “蘇小姐說讓我娶她。”

    第11章 奶鹽

    蘇稚杳察覺到父親激靈得身軀一震。

    而始作俑者平靜依舊, 他勁瘦的手指從領結滑到西服金屬扣,慢條斯理扣上,一身斯文端肅, 側過身。

    說完這話就走了。

    那背影頎長挺立,無形中在向她表達, 自重, 他不是這么隨便的人。

    很明顯,故意的。

    蘇稚杳剛要羞惱, 蘇柏一聲郁悶混著無奈, 壓制了她:“哎喲小祖宗, 你怎么又去招惹他了?”

    “……”

    他顯然是被賀司嶼那句“蘇小姐說讓我娶她”嚇得不輕。

    蘇稚杳支吾其詞,醞釀半天有口難辯, 最后沒了勁:“我沒有,爸爸, 他亂說的。”

    蘇柏深知自己女兒的性子, 自小被他慣壞了,受不了丁點兒委屈。

    再想到今早那條關于他倆不合的報道。

    于是蘇柏沒多心,當她是還咽不下粉鉆的氣,遇見了,就上去尋釁挑事了。

    “鉆石沒就沒了,爸爸再給你買,不許再鬧到賀先生眼前去了,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知不知道?”蘇柏彎下腰和她平視, 盡管眉頭肅皺, 但屬于中年男人陽剛英氣的臉上, 還是流露出一絲溫柔。

    為了不被父親知道自己的真實意圖, 蘇稚杳只能忍氣吞聲:“哦……”

    “網上那些風言風語,阿覺已經叫人處理了,不會影響到你,但你要聽話。”蘇柏認真教育她。

    是擔心她看到惡評又要鬧解約吧。

    蘇稚杳垂著眼,不情愿點頭。

    蘇柏聲音柔下來:“午飯吃了嗎?”

    “現在去,小茸在點餐了。”蘇稚杳動搖短瞬,略忸怩地多說了半句:“……吃牛排。”

    蘇柏笑了,捏捏她臉蛋:“去吧,多吃些,我們杳杳太瘦了。”

    蘇稚杳抬頭望父親一眼,雙唇微動,似乎是有話想說,但猶豫后終究是沒說出口。

    算了。

    蘇稚杳“嗯”了一聲,走出兩步后想想又停住,回過頭:“爸爸,我明天去港區幾天,看藝術節。”

    “明天?”

    “嗯,很早就問教授要到入場票了。”

    蘇柏臨時得知,挺突然的,cao心地沉吟片刻后,說道:“好,爸爸安排人在港區接應你,注意安全,這就要過年了,除夕前記得回家。”

    蘇稚杳應聲,沒多言。

    因提前有過預定,又是貴賓會員,等蘇稚杳到餐廳包間時,侍應生已經隨時準備上菜。

    蘇稚杳把醬汁澆到惠靈頓牛排,一邊慢慢切著,一邊告訴小茸下午抽空訂兩張明天飛港區的機票。

    小茸捧著一碗蘑菇湯在喝,心里正感嘆當杳杳的助理真是太幸福了,聞言愣住,扶扶眼鏡,看了眼手機的日期:“杳杳記錯日子啦,藝術節還有三天才開幕,你原先定的是后天出發。”

    “反正我也搞不定他……”

    她小聲嘀咕,小茸沒聽清,發出疑惑。

    蘇稚杳感到心累,一方面是因為賀司嶼,另一方面,網上的評論她不是完全無動于衷,那些質疑她專業性,嘲諷她不如靠著程覺混娛樂圈的話,不管是不是童茉雇的水軍,都真情實感地戳到了她心里。

    她是蘇程兩家結交的人形合約,是程娛傳媒打造門面的招財貓,這圈子里的作風就是如此,利益至上,沒人舍得放過她。

    再這么下去,她就會和惡評里說得一樣,成為一只滿身笑料的花瓶。

    偏偏賀司嶼軟硬不吃,還一肚子壞水……

    “反正我也閑著,提前去就當度假了。”蘇稚杳不易察覺地嘆息一聲。

    離開這里換個心態,其他的事年后再說。

    小茸單純得一點心眼都沒有,笑嘻嘻說杳杳開心就好,當場就改了港區酒店的入住日期。

    可能是心情作祟,惠靈頓的口感都沒那么好了,蘇稚杳托著半邊腮,戳著面包外衣的酥屑,忽然問:“為什么他們都這么害怕得罪賀司嶼啊?”

    蘇稚杳身在圈內,卻對此類圈內事兩耳不聞,知道賀司嶼,是因為他身家背景實在過于強大,但具體原因除了幾句流于虛表的閑言碎語,她未曾關心過。

    小茸一下來了精神,作為混網深海魚,這話問到她心坎里去了:“杳杳,這社會的大老板有三種,一種是明面上的,名下企業無數,資產肥碩,第二種是深藏不露的,祖輩官門出身,或是有過豐功偉績,總之地位很高,你以為他平平無奇,但可能很多大企業幕后真正的老板都是他。”

    “還有一種呢?”蘇稚杳咬住銀叉的一小塊牛排,隨口一問。

    “最后一種就是賀大佬……”

    蘇稚杳微頓,帶著疑問抬起臉,終于感興趣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