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歸霽/奶鹽 第10節
“賀司嶼?!?/br> “賀司嶼……” 耳邊絮語不停,吵得他不得安生,賀司嶼鼻息透出一聲不耐,睜開眼,扭過頭,右肘倚到扶手箱,上半身往前傾,高大的黑影山傾般壓向她,擋住了車窗外重現的燈火通明。 這回是正面,臉對著臉。 低頭看住她時,她后縮了下,委屈的表情直直落入他眼底。 “你到家了。”賀司嶼停了會兒,凝著她,慢條斯理一字一頓:“愛麗絲小姐?!?/br> 第6章 奶鹽 他那雙漆黑而沉靜的眸子近在咫尺。 不過三秒,蘇稚杳就被壓迫得不敢對視,眼睛飄忽開,下巴抵肩往后瞟。 車窗外是別墅區保衛室正門,古色古香,燈火通亮,漢白玉景觀石上用瘦金體刻著“御章府”三個繁體鎏金大字。 還真到家了…… 蘇稚杳慢吞吞回眸。 不能賴她不識路,誰讓京市有名胡同三百六,無名胡同賽牛毛。 她花了點時間回味男人那聲淡沉的“愛麗絲小姐”,感覺他的意思趨近于你可以離開我這個毫無邏輯的兔子洞,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所以他明明懂,就是沒想搭理她。 蘇稚杳在心里埋怨了他那么一下,又因剛剛的烏龍有些難為情,淺淺笑說:“謝謝你送我回家……” 賀司嶼沒說話,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面不改色靠回椅背。 連聲“嗯”都沒有。 蘇稚杳沒被人這么冷落過,抿起嘴唇,剛作罷準備下車,前座響起徐界的詢問:“先生,不如給蘇小姐一把傘吧?外頭雪下大了?!?/br> 望出去,白雪紛紛似柳絮。 這場雪確實在不知不覺間越下越大。 蘇稚杳眸光轉動,伸出去的手悄悄收回來,再回頭,入目是他半個后腦勺。 他面向左窗,拇指壓在腮邊,另外的指尖抵額,支靠在那兒沒事人似的,看不見表情,也不曉得聽沒聽見。 蘇稚杳覷他一眼,用無辜的語氣小聲說:“不用麻煩,淋會兒雪沒關系的……” 一聽這溫糯的聲音,就知道是個經不起風吹的柔弱小公主。 徐界于心不忍,在等自家上司表態。 而某人可謂是惜字如金,沉默兩三秒,只隨意揚了下手。 這是允許了。 徐界會意,下車到后備箱取出那把黑色大傘,撐到蘇稚杳這邊為她拉開車門,等她下車后,他將傘遞過去。 “傘有些沉,您拿穩?!?/br> “謝謝?!碧K稚杳壓住上翹的嘴角,雙手握住傘柄接過,待徐界合上車門,她狀似不經意問道:“周四他會在大劇院嗎?我還傘。” 徐界遲疑短瞬,到底還是答了她話:“看情況應該會在,不過一把傘,先生肯定不用您特意歸還?!?/br> 蘇稚杳笑意略深:“要還的?!?/br> 回到家,蘇稚杳隨手把傘收進玄關處的架子里,而后徑直回了房間。 手機充上電一開機,就彈出好幾通未接電話和微信消息,有程覺的,也有蘇柏的。 爸爸:【別離開太久,早點回來】 程覺:【乖乖,你爸臉色不好了,速歸!】 程覺:【看你今兒都沒胃口,是不是生病了難受?我先送你回家好了,在哪兒呢,我過去找你】 …… 程覺:【手機怎么關機了?】 蘇稚杳頭疼,整個人陷進躺椅里。 要如何解釋自己原本只是想逃避鴻門宴,結果偶遇賀司嶼,為勾搭還跟他走了這件事? 快速思考之后,蘇稚杳給蘇柏回了電話,借早準備好的說辭,告訴他自己已經在家,手機沒電,人不太舒服,碰見熟人就搭車先回去了。佚? 蘇柏免不了訓她兩句,說今晚程家人是專程為她來的,她簡直不像話,好歹先告辭。 蘇稚杳沒吭聲,很想問問他,就這么急著嫁她出去,跟古時候的賣女求榮有什么區別。 這句話卡在喉嚨里,幾欲脫口。 “回都回了,這次就算了,你好好休息,還是不舒服就說,我們及時去醫院?!碧K柏一句關心,她話又壓了回去。 應付過去后,蘇稚杳馬上打電話給小茸:“我記得之前有收到一個慈善拍賣會的邀請,具體是哪個?” “我查查!”一分鐘后,小茸細細念道:“是中法雙行聯辦的高端珠寶慈善拍賣會,在大劇院,周四晚上?!?/br> “據說展品收藏價值很高,受邀嘉賓也都是各界名流,公司當時替你應下邀請函,本意是想你拓寬人脈,但杳杳你不想去,公司又婉拒了?!毙∪赘f明前因后果。 蘇稚杳不假思索:“周四派車接我。” “誒?”小茸發出疑惑:“杳杳你是答應出席了嗎?怎么突然高興去了?” “有想交的朋友?!?/br> “哇,誰的魅力這么大?” “賀司嶼。” “……” 電話那端死寂了半分鐘之久,傳出小茸靈魂出竅般放空的聲音:“加油?!?/br> “嗯?”蘇稚杳不知所以。 小茸視死如歸地嘆出一口氣:“助力每一個不知死活的夢想!” “……” 盡管謠言都在傳,接近賀司嶼無異于尋死,但蘇稚杳偏不信邪:“他真有那么難搞?不都是碳基生物?!?/br> “杳杳,你是被男色沖昏頭了嗎?” “當然不是?!碧K稚杳矢口否認,話一出口,腦中逐漸顯現出那張冷峻迷人的濃顏。 緘默片刻。 “……不完全是?!彼郎販赝掏萄a了句。 小茸心照不宣地刪去了“不完全”三個字,苦口婆心幫她分析:“好,就算你只是單純欣賞他,可是杳杳,這位大佬大你沒有十歲也有八.九了,有沒有可能,你倆有代溝?” 蘇稚杳被問住了。 默默回想賀司嶼那目中無人的冷酷樣子…… “我開玩笑你還信了,真笨。”蘇稚杳立刻給自己搭了個臺階下,丟下一句睡了晚安,結束通話,徒留小茸獨自在那頭迷惑。 手機剛從耳邊放下,就看到名媛群里有艾特她的消息,點進去,看到幾張圖。 是那幫少爺們的群聊天截圖。 程覺:【@所有人今兒晚上是哪個孫子越我線送杳杳回家了?上趕著找死呢!】 【怎么了這是?有人碰杳妹了?】 【誰特么活不耐煩了?不曉得杳妹是咱罩著的?】 【哥幾個約小貂蟬,那肯定得先跟你通氣兒啊,覺哥你放心,不是群里的兄弟】 【就說圈兒里除了盛三哥和港區那位賀老板,敢跟咱們作對的沒誰了吧,這哥們膽兒挺肥啊】 …… 程覺:【去,翻遍京城也得給我把這人找出來,搶我女人,老子要他好看!】 大小姐們問這是什么情況。 蘇稚杳看完截圖,無語回復說不清楚,又想,他們這么出言不遜,最好是多燒幾炷高香,祈禱別被賀司嶼知道。 兩小時后,蘇稚杳洗完澡,點上香薰,慢悠悠做完全身護膚,最后抱著奧地利最頂尖的女鋼琴大師saria樂譜集,窩在躺椅里看到犯困,才鉆進溫暖的被窩。 閉上眼,她開始思考和某人的代溝問題,想到那天他以長輩的身份,稱呼程覺為小朋友,是否意味著在他那兒,她也就是個小丫頭片子? 壓根沒當她是成年女人,所以飯局才沒為難她,本著人道主義今晚捎她回家? 蘇稚杳懊惱地翻了身。 程家和她爸爸有過共識,借合約壓著她,但程氏當年發家靠的是賀老爺子扶持,半壁生意網都得跨過賀氏這道門檻,可以說賀氏彈彈手指,都能直接沖擊到程氏集團多項核心研發,結果是致命的。 蘇稚杳清楚,作為賀氏如今的掌權者,只要賀司嶼出面,程氏肯定乖乖放她離開,到時她爸爸有任何意見都沒用,兩億違約金不過噱頭。 可眼下,賀司嶼都不搭理她,看她跟看三歲小孩兒一樣,想和他交情深到那地步,簡直是天方夜譚。 蘇稚杳皺著眉頭,迷迷糊糊地思考。 她得想想辦法…… 只顧著攻略賀司嶼這個無情的男人,停車場被跟蹤的事,蘇稚杳完全拋忘于腦后。 周四晚,京市大劇院。 流線型設計的歌劇廳被布置成拍賣會現場,寶石紅劇院椅麗嘉有千百張,天地排燈全部亮起,照得□□高敞華貴,富麗堂皇。 今夜這場拍賣會不同尋常,出于慈善目的,且由中法頂級拍賣行聯合舉辦,故而受邀嘉賓基本都是親自到場,而非委托。 畢竟是提升個人或企業形象和知名度的好機緣。 蘇稚杳被工作人員迎入拍賣廳時,毫不意外看見立于休息區的蘇漫露。 她端著高腳杯,與幾個事業有成的多金老總圍聚一處,言笑晏晏,緋色亮片緊身吊帶裙性感又張揚。 如有感應,蘇漫露目光越過來往賓客,和她遙遙一觸,詫異了瞬她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