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線索(2)
李老太太的家位于村子外偏遠的田野間,附近的住家很少,她的房子旁緊鄰著大片的田畝,上頭種植了許多絲瓜和一些蔬果,田畝四周則圍著木條交織的籬笆,放眼望去便看到一處圍籬有個顯眼的破口,直徑寬度大概有三米。 我們把車子停在門口后,李老太太從屋里走出來迎接我們,她滿頭白發看上去大概七十多歲,走路的身形有點痀僂。蕭恆智說她自己一個人獨居很久了,間來無事就在房子旁種蔬菜水果,平時很早就睡了,她發現籬笆壞掉是上上星期的某個早晨。 蕭恆智和李老太太寒暄了幾句后,便和她聊起關于籬笆損壞的事。 「也不知道是哪個沒天良的人,把我的籬笆撞破后就這么跑了。你們看后頭的籬笆也有個大洞。」李老太太指了指后面的籬笆,上頭真的也有個明顯的大洞,「對方分明就是直接把車開過我家的田,一定是喝了酒才把我的田當成公路在行駛。這種人真是太可惡了。」李老太太氣得咬著牙。 「老太太,你有報警嗎?」 「有啊,警察只是來照了幾張相,幫我做了筆錄,就沒有下文了,他們說這條路上沒有監視器可以看,如果沒有目擊者的話,偵辦起來會有一定的難度。」 蕭恆智托著下巴,「你還記得發現籬笆被撞壞時是星期幾嗎?」 李老太太扶著額頭,「好像是星期一的早上吧,應該是。唉,我年紀大了,很多事記得不是很清楚。」 「那前天晚上你有聽到什么撞擊聲嗎?」 李老太太搖了搖頭,「沒有,我耳朵不好,加上我都很早就睡了,所以什么都沒聽見。這個籬笆如果不修好會很麻煩,很多野狗都會跑進來破壞我的菜園,我年紀大了,對這種事又不在行,我聽村子里的茂伯說你很會修籬笆,所以想說麻煩你幫忙一下,至于費用多少你再跟我算。」 「修理籬笆也算是我個人的一點興趣,那些材料也沒多少錢,就不用跟我客氣了。」 「這樣也太不好意思了,不然等會你帶些我自己種的蔬菜和水果回去吧。」 「好喔,那就這么說定囉。」蕭恆智拉了門口旁的一張椅子過來,「老太太你先坐下來,別擔心,那個籬笆的破口很好處理,只要換上幾根新的木條就好了,今天工具也都帶來了,很快就能幫你修好籬笆的。」 李老太太要我們中午留在她家一塊吃飯,她說今天早上她才剛從菜市場買了很多新鮮的食材回來,隨后她便轉身走入屋內開始準備午餐。 蕭恆智先是把籬笆上斷掉的木條拆掉,再綁上新的木條,他的動作迅捷又俐落,好像真的對修理籬笆特別在行,而我在一旁似乎只能偶爾幫他扶一下木條或是遞工具給他。 「到底要喝得多醉才有辦法把籬笆撞成這樣。」我擠了擠眉。 「你不覺得這臺車的行經路線很奇怪嗎?」蕭恆智跟著輪胎痕走到了籬笆后方的的破口。 我歪著頭,「哪里奇怪了?」 「它從我們村子東側的方向開來,然后撞破籬笆又朝通往我們村子西側方向的另一條路開回去,你看他把后方的籬笆撞壞后接上了另一條路,從地面上的剎車痕可以看出車子又朝著我們村子的方向開回去,就位置來說根本繞了遠路。」 「可能真的喝醉了吧。」 「我倒不這么認為。」蕭恆智彎下腰盯著泥土上的輪胎痕,「一般酒駕者開車的路線常會偏移或蛇行,你看地上輪胎痕是很筆直的進來,然后完全避開了種絲瓜的棚架,幾乎是以最短的距離再從另一側的籬笆衝出去,最后接上通往我們村子的另一條路。」 聽完蕭恆智這樣的解釋我還是沒有太多頭緒,「為什么那個肇事者要這么做呢?」 「許老爺盆栽被撞破的時間和李老太太籬笆被撞壞的時間點恰巧很接近,他們還有一個共通點就是住的地方都比較偏僻。」 「這兩件事有什么關聯嗎?」 「當然有。」蕭恆智從前方的籬笆破口走向馬路旁,「你看這條鄉間小路再往前行駛一百公尺會接上一條大馬路,那個路口有個監視器,很碰巧許老爺家前面的路口也是,我大膽推測這兩件肇事者是同一人,他應該就是為了回避路口的監視器,才會把車子硬開進小巷又不惜撞壞籬笆也要開往另一條路。」 我像突然想起什么,睜大了眼睛,「這樣說起來,我記得少女失蹤的時間也是在星期日的晚上。這樣說起來,難道……」 蕭恆智點了點頭,「沒錯,就如你想的那樣,警方會根據少女最后現身的地方,調閱附近的監視器來過濾可疑車輛,在谷園鄉里入夜車子很少,如果被監視器拍到,很容易就會被警方鎖定。由嫌犯知道村子里監視器的位置和熟悉只有在地人才知道的小徑來看,嫌犯很可能是谷園鄉里的人。」 「所以這也是你不想讓琪琪知道的原因?」 「沒錯,她最八卦了,如果讓消息走漏,我怕會打草驚蛇。」接著蕭恆智抬起頭目光看向遠方,「不過目前最要緊的還是找到那名失蹤少女,我試著畫出嫌犯可能走的路線圖,推測出幾處比較有可能囚禁少女的地點。」 「呃,或許我不應該這么說,但我心里有個疑問,就是那名少女都失蹤這么多天了,為什么你能這么肯定她只是被囚禁起來,而不是已經……」我無法把那兩個不祥的字眼說出口。 蕭恆智低下頭目光黯淡了起來,「其實我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覺得這案件可能和當年發生在谷園鄉的兩起疑似性侵案有所關聯,除了被害者都是長發外,年紀也都很相近,加上個性都屬于比較外向活潑的女生,且案發時她們都失蹤過好幾天,種種跡象都很像是同一人所為,如果在這個假設之下,那么少女有很高的機會還活著。」 「兩起性侵案?谷園鄉曾發生這么可怕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我睜大了雙眼。 「這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主要是因為被害人不愿意讓事情曝光。其中一名被害者是我高中朋友的meimei,她在上大學后的某一天在租屋處割腕自殺,我同學也是在整理她的遺物時才在日記里發現這段不堪的往事,日記上記載的案發時間是她meimei國二的時候,也就是我們國三那年,當時他meimei曾蹺家好幾天后才回家,她回家后有好一陣子幾乎都不說話,那時還以為她只是在跟家人賭氣,沒想到是發生了這么可怕的憾事。最令人苦惱的是,從日記中完全沒提到加害者的名字,只提到她被困在一個黑暗的空間里渡過了好幾天慘無人道的生活。」蕭恆智嘆了口氣,「唉,這些線索我也不是沒跟警方說過,不過從他們口氣聽來,似乎不覺得這些性侵案曾在谷園鄉發生過。」 我咬著下唇,心里感到有些不安,「聽你這么一說,突然覺得好可怕,我以前一直以為谷園鄉是個祥和寧靜的地方。對了,那么另一名受害者呢?」 蕭恆智用力地把木條綁緊,隨后把目光緩緩看向我,「另一名受害者,我想你應該不陌生,她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是大我們一屆的學姐,我也是多年之后才從那名學姐班上的同學那聽說的,不過被性侵的消息也只是謠傳,并無法得到更確切的線索,因為那名學姐在我們國二時就從文教樓跳樓自殺了。」 此時颳起了一陣強風吹亂了我的頭發,而我的身體隨著這陣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