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砂
還沒到下班的點,而夜色確實是晚了,九兒看樣子是不著急回家,白茶便想著讓鞠先生順道送一送九兒先行回家去。九兒沒有推辭,想必是想與鞠先生再處些時間,兩人走在街上是回去阿姐白茶家的路途,有著聊不完的話。雖說九兒還在上學,他倆的年齡也沒差上太多,聊得多是文學書本,剛好鞠先生寫作賣文,所以很是投機。眼看幾近到了屋,他們的步子邁得慢了小了,一搭一話是趕著急促,一點兒也不協調。九兒想留他下來于湖邊再聊會兒,但卻是不太好意思,便接過鞠先生借給她的書,道了別,離路上的荒涼和可愛遠去。 白茶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了,九兒也已睡下,她一個人來到屋外的湖邊,看向遠處,烏黑一片,沒有那群棲息片刻的黑鳥,也沒有花叢中的白點齊放,或許是夜色太黑把它們都啃噬殆盡,所以她見不著。風兒呼呼地吹,像瘟疫一樣蔓延全身,醉酒是半醒了,她才想起那僅是過去的一點回憶,和眼前的湖泊一同漲潮。這樣待著,白茶沒覺得累,一直到天空朦朧泛著彩霞,日出即將乍現為止,她才肯回到屋里睡去。 耳邊傳來噼哩啪拉的聲響,白茶再次睜眼日頭已經沒那么旺了,聲音是從爐子那頭傳來的,九兒翻著鍋里的油餅兒,再打下兩顆雞蛋,唰唰炸地熱氣奔騰,聞著味兒實在的香,把白茶給引了過來。 「早啊。」白茶湊在九兒身旁,仍睡眼惺忪地說。 「也不早了,都到下午了,整個假日都要被你睡過去了!」九兒回道,便將金黃的油餅放入盤內,讓白茶給端到桌上。 白茶感覺還沒睡醒,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就使了些清涼油抹在頭側,揉壓了會兒才好些。 「又頭疼了?」九兒來到桌前,挪了張椅子坐下。 「嗯,整了這個好些了。」白茶把油膏放到了一旁,把油餅兒夾入碗中。 「阿姐你少喝點酒,喝了酒又吹風,頭疼自然來犯著。」說完,便把油餅配蛋吃進嘴里。 白茶嚼著餅吞下肚,回道:「嗯,我會注意的。」突然,她停下了手邊的筷子向九兒問:「對了,昨日你不是說要到店里拿東西來著?啥東西呀?」 九兒默然了片刻,到她的包里取了本書過來,「哪,就這個。」 白茶接過書,大致翻了翻,說:「鞠先生給的?」 「我和他借的,先前聊著,聽說他那兒有,就借來看看。」九兒說著,嘴里還咬著餅兒。 「如何?」白茶問向她。 「什么如何?書嗎?我還沒看完呢。」九兒回。 白茶帶著微笑道:「我問的不是書,是人。」 「人怎么了?鞠先生?很好呀,待人挺客氣和善的。」白茶明白女兒家的心思,九兒卻繞著彎子答。 白茶又笑:「我是說,他待你如何?」 「問這干啥呢?挺好,挺好的!」九兒羞了,回著敷衍。 「那你可喜歡他?」白茶仍不死心,直白地問了。 「什么喜不喜歡的!我看?我看你是腦子疼壞了!」九兒的表情發(fā)著窘,快速地收拾了碗筷離了桌,卻是忘了帶走那本書。白茶看著那書,心里憋著笑,悄悄地偷樂著。 過了許久不知何時,桌上的書便不在了,可能是既欣喜又羞澀地溜了。 ?? 關于黑鷹的消息,發(fā)老闆是帶來了,卻也是模糊不清,或者說應是白茶打心里不相信。那天接風的日子他們那伙人兒被設了局,不是被炸了就是逃了。還聽說他們的大佬被炸得尸骨無存,也有的說是帶著幾個小弟逃回老家去了。這事兒鬧到了地方,有些混兒被公安給抓進了局,換了天的頑主自是讓底下人的牙給齜緊了,風聲不通難外露倒也實屬正常。 白茶于湖邊心里亂得慌,想著要是黑鷹死里逃生也會給她帶消息的,音訊全無莫不是??死了?不可能,就算是死,他的魂也會藉她的烏絲來尋她。白茶甩了甩頭兒,把這想法拋諸于后,面頰上攤了水,拂袖抹去,她已經許久不這樣了,可能是今兒風大眼里容不得沙子。就在此時,鞠先生走了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鞠先生。」白茶措手埋了神情,和他打了照面。 鞠先生很是禮貌,打了招呼,也沒提前刻眼前事兒。 「來找九兒?她等會兒就回來了,進來坐吧。」白茶說,邊開了門招待他進屋。 家里沒有什么招待客人的吃食,白茶便索性泡了壺茉莉香片,倒上一杯給他,相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兒。不久后九兒回來了,見著鞠先生很是驚喜,沒想他從外地回北京如此之快,還順便帶了些果子麻糖給她,白茶沒同他們在坐會便先去上班了。 當天酒吧很不太平,幾個混兒來店里鬧事,說是天堂酒吧里藏了欠債人兒,讓他們老闆出來對口把人交上來,可是吉姐不在,白茶他們沒法弄清黑白,便報了警,酒吧才回歸安寧。等吉姐回來后,見店內被砸得翻天到處是碎渣子,氣憤地大聲嚷道:「他們啥東西呀!老娘這店是他們說砸便砸的?」轉頭又和一個小妹叫著:「手腳麻利點!別把其他的瓷瓶給摔了!哎,這個死老發(fā)!在外欠了債,還跑來我這討了?男人始終是靠不住的,沒把我折了就算不錯了!」發(fā)老闆可把吉姐給氣壞了。 店里頭有些顧客被打了傷,白茶的手被砸下的酒杯碎玻璃劃了道血口子,直到吉姐驚見,她才注意到硃砂的血色一點一點地從白膚上靜靜地落了下來。傷口處理后,用白紗布給裹了起來,微微滲到白紗外才止住了血。 隔日白茶聽店里有小妹議論昨兒的事,說是那幫人不知被哪個仗義之人給逮著蒙了頭教訓一番。白茶也覺著奇怪,現在幾乎沒有人敢得罪那些混兒,誰知哪天他們的頭兒會找上門給他們做主。不過這些事兒他們也只能議論,愈是八竿子打不著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