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200節
榮烺高興應下,問,“現在北軍如何了?” 鄭衡道,“說了您肯定有些失望。” “你就說吧。只要是真話,我就不失望。” 鄭衡道,“陛下與太后娘娘的恩典,兩位殿下的恩典,大家是知道的。自從三司介入,不少將官、兵卒檢舉,肅清北軍只是時間問題。” 榮烺點點頭,這是意料之中。 “只是,北軍這些年訓練松弛,還有許多超齡老卒。按我們羽林衛的正常訓練,不少兵卒喊累、請假,略嚴些,就哭天喊地、怨聲載道。還有私下想賄賂上官的。這種事就多了。”鄭衡道,“想北軍恢復戰力,非一時之力呀。” 想到先時發餉的情形,榮烺皺起眉毛,問,“那現在怎么著的?” 鄭衡無奈,“抽著打著也得練哪。不練就開除,趕出禁衛軍。” 榮烺忽然一陣爆笑,“哪天閑了我得去瞧瞧。” 鄭衡道,“你聽著有趣,真正見了就沒意思了。把人吊起來抽的血淋淋的,這是殺雞儆猴。” “那儆住沒?” 鄭衡點頭,“暫儆住了。不過我們羽林也只是暫管北軍,具體還得看以后正式接管的將領。” “阿衡哥,你想不想練新兵?” “我在羽林衛干的好好的,上下都熟,手下人也聽話,我去練新兵?”鄭衡問榮烺,“你看我腦子像有病的?” 榮烺直接叫這話噎個跟頭,瞪圓杏眼抱怨,“你就不想干點有挑戰的事兒?” 鄭衡堅定直接,“完全不想。” 榮烺說,“你可真懶。” “殿下明鑒,臣平生愿望就是懶死。”鄭衡直接躺平。 榮烺鼓勵他,“你得打起精神來!” “殿下您怎么總這樣有精神哪?”鄭衡好奇。 榮烺道,“這還用問么?我可是公主,既受天下供養便當造福天下。我們可不能辜負大家伙兒。阿衡哥你也一樣啊,你可是公爵世子,不能總犯懶,天下這么多事等著咱們去做哪!” 鄭衡感慨,“險些就被殿下煽動了。” 榮烺不樂意,“什么叫煽動啊!做人就該這樣!阿衡哥你真是太懶了。算了,我秉承著日行一善的宗旨,挽救一下你這個可憐的懶蟲吧。” 這回輪到鄭衡吐血了。 鄭衡簡直對榮烺千恩萬求,“我還好,殿下要不您去挽救挽救旁人,有許多人就盼著殿下挽救哪!” “旁人我不熟,我先把熟人挽救了。”榮烺一幅大慈大悲樣,決心明年就把阿衡哥派到北軍去,把最不好帶的兵給阿衡哥,叫他好生忙上一忙! 鄭衡仿佛看穿榮烺打算,跟榮烺說,“殿下,你恐怕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凡領邊軍的家族,不能再領禁衛軍。” “你不在羽林衛干的挺好的,還上下都熟,手下也聽話。”榮烺惟妙惟肖的學著鄭衡口吻。 鄭衡硬著頭皮,“我在羽林也不過管千把人站站崗,排排班,不能再多領人了。” “沒事兒,到時也就給你安排千把人。又不讓你做大將軍,你怕什么?大將軍可是正二品,你倒想的挺美。” 鄭衡撫額,“我哪兒想過大將軍的事,不說千把人,就四五百人,北軍那樣的,也很難帶好不好?” “沒事,你就練練手,我看你挺有治兵才干。”榮烺說,“要真有這種忌諱,等你把人練好了,我再讓祖母把你調走不就行了。” 鄭衡心說,那我不白給后來人做嫁人么! 他簡直不能再跟榮烺交談下去,因為榮烺真能將一些臺面下的話說的理所當然光明正大,哪怕許多事也是約定俗成,卻也足以讓鄭衡郁卒到想吐血。 不過,轉念一想,鄭衡忽然笑起來,“若是如此,再好不過。”g 第270章 燈滅之七三 殿下 正文第二七零章 榮烺擔心南北軍,榮綿在視察都城庶務時還發現一樁南北軍的丑事,竟有北軍兵卒向城中店鋪索賄,南軍也有犯夜禁之事。 榮綿皆令帝都府按律處置。 楚白二人上奏榮綿,言禁衛違律,皆應由本軍處理。 二人道,“南北軍正在整飭中,雖我等嚴加訓教,也難免有漏網之魚。殿下放心,此二人必依軍法重責,臣等向殿下保證,絕不半分寬囿。” 榮綿便令帝都府將此二人交由禁衛處置。 楚白果然嚴格按禁衛律處置,索賄的那人打了八十棍抄沒家財交還賄銀,被押禁衛獄中細糾前事,必不能只這一遭索賄。s 另外犯夜禁的打了六十杖,逐出禁衛。 榮烺得知此事,是帝都府陳府尹來給她請安送年禮時說起來的。 自從上遭酒鋪娘子和離案后,陳府尹就將榮烺當成靠山巴結起來,那是逢年過節就來請安送禮,向榮烺匯報工作。 榮烺看著禮單,問他,“你這不會是貪污來的吧?” 陳府尹嚇一哆嗦,連忙說,“小臣哪兒敢哪。再說,在帝都府尹的位子上貪銀子,小臣又不是不要命了。這不是小臣自謙,這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誰家走動走動都有幾門好親戚,小臣跟誰收禮去?”由于陳公府近年不得意,陳府尹真不敢索賄收禮。 近來更是,前駙馬族長都出族自立了,聽說府中公爵是保不住了,鄭家還扶持一個年輕的旁支小子做族長。陳府尹覺著,家族要玩,他還是把公主殿下巴結好。哪怕升不了官兒,能繼續做府尹也好。 閑話一二,陳府尹就開始匯報工作,過年主要就是治安啊,官司結案啊,還有近期帝都的新鮮事。 陳府尹就說到這兩件案子,榮烺聽后道,“既是你帝都府抓到的人,就那么輕易交給禁衛軍了?” “殿下有所不知,禁衛軍是陛下親衛,故而禁衛違律,皆交由禁衛自己處置,這也是老例了。”陳府尹官做的平平,為人也沒啥脾氣。“何況是大殿下親自吩咐的,臣自當聽從。” 榮烺從來不看什么老例舊例,她說陳府尹,“你這府尹做的真是窩囊!老例雖如此,你想一想,那些不要臉的東西們壞的是帝都城的秩序。帝都秩序雖誰管,還不是你的份內事?那些商戶被勒索,罵的是誰?是不是你?還有犯夜禁的,既是你先查到的,那必是帝都府府兵抓個正著!為何犯夜禁,是去偷了還是去搶了!你就沒問問!“ 直接把陳府尹問的腦袋險鉆去,榮烺剛想說“我看你還是別干了!”,陳府尹又把腦袋從拔了出來,努力的說,“小臣知道了。再有下遭,小臣一定按殿下說的處置。還請殿下再給小臣一個機會。” 榮烺看他一把年紀可憐巴巴的瞧著自己,又有幾分心軟,說他,“你得挺直腰板兒,堂堂帝都府尹,你怎么總這樣窩囊。” 陳府尹勝在臉皮厚,不怕罵,他說,“小臣這,一直也沒人指點。”然后他又擔憂的說,“若再有這樣的事,大殿下又有吩咐了,小臣怎么應對呢?” 榮烺一拍幾案,“難道只有禁衛長著嘴?要是禁衛內部之事,自然是禁衛自己處置。如今是禁衛勒索百姓,你正管百姓的官兒,你不替百姓張目誰替百姓張目?他們能跟大殿下去說舊例,你難道沒有帝都例去上稟大殿下?我皇兄可不是偏聽偏信之人!他最公正的!你只管把帝都府管好!這是你的本分!” 陳府尹抹一把被罵出的汗珠子,乖巧無比的說,“小臣知道了。再有此等事,殿下只管放心,小臣知道怎么做了!” 榮烺道,“我就等著看你以后表現!” 陳府尹連忙保證,“必能讓殿下滿意!” 榮烺問他,“帝都城有什么新鮮事兒沒?” 陳府尹苦笑,“最新鮮的就是小臣族中事了。” “更換族長算什么新鮮事。”這事兒榮烺都知道了,“還是說你們對順柔姑媽有什么微辭?” “那不能!”陳府尹立表忠心,“大家都曉得是前族長犯了重罪,哎,說來是陳家對不住長公主。這回換的新族長,頗頒布了幾條新族規,現在全帝都都曉得了,我們陳家小二十年沒這么轟動過了。” 榮烺來了興致,“什么族規?” 陳府尹道,“新族長說了,族人四十無子方可納妾,若有違背者,立逐出族。” 榮烺“唉喲”了一聲,倒是很欣賞這位新族長,道,“你們陳家這也算吃一塹長一智。”要是那位前駙馬國公當初跟順柔姑媽好生過日子,陳家必定不是現下光景。 陳府尹嘆口氣,“這倒是。另則,族學從明年起一月一考,要對族子們嚴加考教。” “這是好事啊,你嘆什么氣。” “原本族中教學的是兩位族老,其中一位還是小臣的父親,都叫新族長開回家了。新族長說明年請進士來給孩子們講課。小臣已聽父親抱怨數日,因心里明白族長也是為族子們好,只能苦苦忍耐父親抱怨。”陳府尹揉揉耳朵,可見恐怕不只聽了抱怨。 榮烺笑,“你們這新族長挺有魄力的啊。” “可有魄力了。前兒剛帶著族人把后街三房一位出嫁的族侄女從夫家搶回來了,人夫家告帝都府去了。我一看,親親相隱,這案子小臣不能接。他們就告刑部去了。我們族長也把那家人給告了,告他們虐待婦人,小臣看,好不好要和離。”陳府尹愁苦的不得了,“族中好幾個要定親的閨女,出了這事,現下都無人打聽了。真愁死小臣了” “這愁什么,好女不愁嫁。” “是啊。族長也這么說,還說明年撥銀子再立一所族學,專教家中女孩子讀書。”陳府尹頭疼,“反正現在我們家可是在帝都出大名兒了。” 榮烺一陣笑,“我看你家是異人有異象,你家新族長選的不賴。你這跟我叨叨這半日,必是想舉薦他給我知道,趕緊說吧,他叫什么名字,現下在哪個衙門當差?” 陳府尹見自己那點兒小心思被公主殿下一語道破,老臉一紅,厚著臉皮道,“小臣已這把年歲,全得靠殿下指點,以后成就也有限。小臣是看族長雖年輕,卻很有魄力,忍不住想介紹給殿下認識。” 他啰嗦了一堆,方道,“族長單名一個童字。他官職不高,如今在北軍任八品司庫,不是小臣吹噓,又清廉又實干的年輕人。北軍不少將領都被三司叫走了,我家族長被白大將軍親贊的賬目清晰、來去明白。” 榮烺對陳司庫有些印象,道,“上次我與皇兄去北軍見過他,記得頗斯文模樣。做事倒是雷厲風行。” “可不是么。以前族老議事,三天三夜都議不完,現在新族長任事,半個時辰就擬好章程了。”陳府尹難得換上一幅清朗擔憂的面孔,“只是族中積弊并非一日,他想革舊鼎新,必要得罪許多族人,將來詬病他的也非一人。我本領有限,也就仗著能跟殿下說上話,厚顏向殿下推薦我們新族長。若將來殿下聽到有關新族長的壞話,不必太信以為真。” 榮烺心說,難得陳府尹這樣的老油條也有這樣情真意切為旁人著想的時候。 第271章 燈滅之七四 殿下 正文第二七一章 陳家徹底成為帝都新年期間的談資。 榮烺都在聽許多誥命夫人或笑或嘲的提及,因為陳家新族長放出話,所有陳家外嫁女,若有在夫家受苦的,只管告訴娘家人,新族長要替大家討回公道。 這些年,陳家因名聲問題,家中子弟婚嫁困難,女孩兒姻緣也受影響。故而,陳家教導女孩兒都是往柔順里教,就怕家中孩子不好嫁。 要知道,陳家已經搶回一個出嫁的姑娘,在刑部跟男方打官司哪。 如今又有這般舉動,簡直驚掉半城人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