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187節
榮烺向往的說,“等我像皇兄這么大,也要像皇兄這樣既穩重又可靠。” 榮綿看meimei眼睛里都是孺慕之情,不禁笑道,“阿烺現在也挺好。”雖然有點淘氣,可小孩子哪兒有不淘氣的。 榮晟帝看向母親,鄭太后微微一笑。 孩子們都漸漸長大了。 不過,第二天折子由內侍官送交內閣,內閣里沒一個傻的。大殿下榮綿的字體,大家都認識。大殿下溫厚穩重的風格,大家都熟悉。 一看就知道,下面這句是大殿下批的。 至于上面這句“你倆誰抄的誰?再上一樣的折子,我就要火了!”的批語…… 兵部尚書不得不拿著折子跟顏相商量,“這字瞧著生。” 顏相一看,召來史太傅齊尚書同議,齊尚書眉眼一彎,史太傅唇角一抽,喃喃,“簡直太離譜了。”軍政大事,怎么能讓公主隨意亂寫? 刑部尚書戶部尚書吏部尚書見有新鮮事,也一起過來同觀。 顏相瞅向二人,史太傅說,“這是公主的字,想來是公主批寫的。” 戶部趙尚書皺眉,“公主尚在稚齡,如何能批寫奏章?” 史太傅說,“公主每天要念書,這想必是在太后娘娘身邊見了,得了娘娘允準才寫的。” “這不胡鬧么。倘太后娘娘口諭,公主代為批寫也罷了。何時見太后娘娘批過這樣的話?必是公主自己的主意。”趙尚書道。 齊尚書拿起折子,又笑了一回,“我看批的不錯。遼北李巡撫奏章慣來這般,不像一地巡撫,倒似鄭鎮北的應聲蟲。地方上軍政不和是大忌,可也不是叫他去做應聲蟲的呀。趙尚書你前兒不剛說過此事么?” 趙尚書道,“一碼歸一碼。公主沒有批奏的權力。”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禮法無此規定,章尚書你正管刑部,刑法可有此限,不準公主批奏章呈。”齊尚書問刑部章尚書。 章尚書,“齊尚書,雖法無此限,可從情理上講,自太.祖皇帝開國,從無此例啊。” 齊尚書一擺手,“這我就不多言了。不過,這事兒我可不管。你們誰覺著不妥,你們自己跟公主說。” 大家齊齊看向顏相,顏相頓覺一雷頂腦門兒上了。 顏相不負眾望,“我會求見陛下,向陛下說明此事。” 除齊尚書外,大家紛紛道: “可得跟陛下好生說說,這不成體統啊。” “是啊,公主年少,也不能太過嬌慣。” “批奏章呈向來是國之大事,鎮北將軍跟遼北巡撫一收到回批,估計全得傻眼。” “還是大殿下,這批的多穩重多周全。” “是啊,奏章可不能給公主拿來玩兒。” 顏相淡然聽完,頜首,“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了。” 齊尚書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腳下踩著暖烘烘的腳爐,唇角的笑映在臘月初的暖陽里。文史輕手輕腳的過來,為齊尚書續上一杯熱茶。 第251章 燈滅之五四 殿下 正文第二五一章 顏相秉承首輔的職責,陛見時提及公主批奏章之事,委婉建議,“公主正當學習的年紀,朝務于公主而言有些沉重了。臣等見回批生疏,都十分震驚。陛下,還是讓公主以學習為重,大殿下在公主的年紀,也是專心讀書的。” 榮晟帝道,“這不過偶然罷了。卿等不必介懷。” 顏相傳達到內閣的意見,便未再多言。 倒是史太傅給榮烺上課時,私下問她此事,榮烺說,“我還得跟皇兄學哪。” 史太傅道,“殿下有事,先跟大殿下商議,別直接就在奏章上寫,把我們嚇一跳。” “這有什么可嚇的?史師傅,你膽子可真小。” 史太傅,“我膽子小?奏章從來都是太后娘娘、陛下、大殿下回批,陡然見生疏字體,能不嚇人。” “旁人不認得我的字,你還不認得?” “認得。所以我才私下提醒殿下,您可別寫了,大殿下也是學著處理政務好幾年,現在才開始學著批奏章的。” 榮烺說他,“史師傅,你知道你為何只能做尚書,做不到首輔不?” 史太傅臉一僵,“這叫什么話?” “你就是太拘泥了。”榮烺說他,“成天揪著小事嘰嘰嘰,還凡事都要尋個章呈,覓個先例。你是一部尚書,內閣輔臣,你得把視野打開,打開!” 榮烺做個推窗子的動作,“你得這樣,才有望升首輔。” “我,我,我可沒想做首輔。” “你現在想你也做不成啊。”榮烺直接把史太傅戳個半死,心里淌血。j 史太傅極力挽尊,“為臣者,為的是治國安天下,何在乎位尊位卑?” 榮烺嘖嘖兩聲,“口是心非。你就這點不好,不如齊師傅實誠。齊師傅就很想做首輔。” 史太傅瞪大眼睛,“有這樣的事?” “是啊。可他干不掉阿顏她爹,只能做尚書了。”榮烺鼓勵史太傅,“史師傅你加把勁,把心用正道上。” 史太傅堂堂一部尚書,雖則震驚于齊尚書的政治野心,也沒被榮烺繞暈,“我現在說的的不是正道?” “那我問你,內閣說我的時候,你有沒有為我說話?” “當然說了。殿下雖是胡亂批的,也必是經太后娘娘陛下同意的。” “頂多是批的不夠好。那能說是胡亂批的么?”榮烺挑剔,問,“齊師傅怎么說的?” 史太傅道,“我可不是齊尚書,就知道向著公主。我得秉公而論。” “秉啥公啊秉公?當初我說給皇兄大婚添位副使,你怎么不去秉公?說向無此例呢!”榮烺問到史太傅的私心,“你就不像齊師傅那般為我說話,也不能在內閣落井下石。你當時就應表態,你是我的師傅,跟我關系近,不便評論。” 榮烺道,“別跟那些起哄架秧子的學,我有利于你,你就使勁兒夸我。對你無利,你就不幫我?我就不信,你以為后沒用我的時候?別到時張嘴家國閉嘴天下的,看我理不理你!” “怎么能這么說呢?咱們可都是一片丹心可對日月的人。”史太傅道。 “少來。再叫我知道別人說我你不幫襯,還跟那些說我的人一伙,咱倆就一拍兩散!從此各不相干!” “看殿下,這都到哪兒去了。我還不是好意,擔心你受人指摘。” “你們做官不有句話么,當朝為官,豈能怕參。我可是公主,我怕你們說?”榮烺從來不帶怕的,她眼睛微瞇,瞅著史太傅,“我只是不想我在意的人站到我對面去。” “老臣可沒有。難道老臣放著諸多差使不做,故意跟公主做對?”史太傅自認一片好心善意,“可老臣天生這性子,遇著不妥的事難免要說上兩句。公主難道是不能納諫的人?您不常自詡度量宏大么?” “再說,您得明白,此事既有議論,便有爭議。” “你站我這邊兒就行了。爭議不用管,我自有法子。” “什么法子?” “不告訴你。”榮烺問,“我說的話,史師傅你記住沒?” 史太傅道,“就是時時刻刻站公主一邊兒唄。” “對。” “人家看我這樣沒原則,以后我但凡為公主說話,也就沒多少人能信我是出自公心了。” “你現在替我說話,難道有人信你是出自公心哪。” 史太傅被這話刺了一下,呆了一刻,正色道,“臣每言皆自公心,不論人信與不信,臣自己是知道的。” 榮烺好奇,問,“那你憑公心論,我那奏章批的如何?” “雖于禮不合,”史太傅頓了頓,左右掃一眼,見只有林司儀還遠遠站著,悄與榮烺道,“話直白些,卻頗解氣。” 榮烺一樂,低聲問史太傅,“你也看遼北巡撫那奏章不爽啊?” 史太傅輕哼,“全無文臣氣節。” 與榮烺道,“巡撫當安民撫民,與邊軍既合作又分離,彼此為后盾,保一方平安。繁衍人口,治理地方。不是叫他去給鎮北軍做手下的。” 榮烺問他,“你這些話在內閣說過嗎?” 史太傅一噎。 榮烺繼續問,“史師傅,你為何不說?你不是最正直最有公心的人么?” 史太傅臉頰熱燙,繼而通紅,當天課未講成,慚愧退下。j 第252章 燈滅之五五 殿下 正文第二五二章 如果史太傅只是尋常官僚,他其實有千百種借口搪塞榮烺的問題。 可如果一國太傅也只是尋常官僚,那便是朝廷與皇室的悲哀了。 史太傅神思不屬的離開皇宮,他甚至沒有回內閣回工部,他騎著馬,漫無目的走了不知多久,心中盤旋的只有一句話:我現在成為了一個面目庸碌的官員嗎? 當年。 當少年時立下的志向,還在嗎? 史姑娘幾人都等著上課,結果,等來的是史太傅離宮的消息。榮烺也沒想到她一句話威力猛烈至此,哎,平時瞧著史師傅嘀嘀咕嘀嘀咕的沒個完,還以為他把圣人之言當經念,沒想到,史師傅還真有些明臣的自尊心啊。 榮烺替史師傅遮掩一二,“史師傅臨時有事,咱們自己看會兒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