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183節
這一次,她的意見促成一個政治事件的形成。 雖然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對于朝廷未來儲君,對于皇長子榮綿,甚至,對于榮晟帝,對于鄭太后鄭皇后,對于朝廷中的后黨與帝黨,就是那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一發。 人們在心中已經種種默契,不過,誰都沒料到,推動這種默契的人是榮烺。 可事情發生后,許多人都由衷認為,公主真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的確,榮烺深得鄭太后喜歡,她與鄭皇后關系也好,更重要的是,她與鄭公府走的很近。 由她來推動這一步,而且,推動的這樣巧妙—— 以至,許多人懷疑,應該是有人借了公主的手。 但其實,沒有這樣一個人,就是榮烺自己想的。 自始至終,榮烺都未覺著這是一件大事。 盡管她得到了許多稱贊,史太傅那樣的刻板家伙都贊她聰穎靈慧,更勝往昔。 榮烺內心十分不屑。 她去麟趾宮定省時,生母徐妃也給她做了許多好吃的,夸她,“我的兒,越來越懂事,越來越會說話了。”夸榮烺主意出的好,有心想攛掇榮烺什么時候跟鄭太后說說,把立太子的事也定下來才好。 估計徐妃也知此事成功率不高,也就沒提。 榮烺對付她娘很有一手,直接說,“別來虛的,覺著我好直接拿銀子。把去年的也補上,給皇兄多少就得給我多少。” 徐妃正想跟閨女拉拉感情,沒想到榮烺這般市儈通俗,笑罵她,“堂堂公主,怎地一身銅臭味。” “你就說給不給吧?不給就少說些虛的。”榮烺吃倆葡萄,“我可是個實誠人。” “給給給。” 徐妃道,“我啥不是給你的,真是的,誰還能跟咱們親,你可是我腸子爬出來的。” 榮烺聽這話驚悚,她素有邏輯,“柳嬤嬤說,小孩兒得七個月才會爬,我難道在母妃肚子時就會爬了?凈胡說。” “我就這意思,你是我親生的,你得跟我最親才是。”徐妃說。 “那你就少偏點心眼,每年都得我來要才給銀子,難道皇兄也是來要你才給他的?”臨近婚期,榮綿又有衙門差使,日漸忙碌,今天就是榮烺自己來麟趾宮定省。 “你皇兄大了,外頭有應酬,花錢的地方多,我才補貼他的。” “我也有應酬,花錢地方也不少。” “行行行,給你,又沒說不給。” 徐妃現讓侍女取來銀票,榮烺翻個白眼,將銀票揣懷里,“以后別讓我來要,你給皇兄時就順道打發人給我送去。” 又吃了點東西,就揣著銀票回去了。 榮烺有些悶悶不樂,她又不是為這些人出的主意,她完全是為大家好,她覺著這樣對皇兄對大家都好,鄭家舅舅也得了體面差使。 她完全是善意的出了主意,這些人怎么搞的,好像她是為了他們一樣,這跟史太傅跟母妃有什么關系呀! 要是母后生個小皇弟,肯定是以后小皇弟做儲君啊。 她晚上跟祖母睡,悄悄問皇祖母了,“祖母,不能讓母后生個小皇弟么?” 鄭太后對她突然發性的想法已經習慣,問她,“怎么又想這個了?” 榮烺說,“我覺著人心好復雜,如果母后能生個小皇弟,能簡單不少。” 鄭太后道,“人心一直復雜,不在于今,不在于昨。” 榮烺說,“現在一個個的,哼!” 她還無法準確的描述這種心情,但無疑這令榮烺不大舒服。 鄭太后笑,“阿綿也很好。”j “我不是說皇兄,皇兄是仁義君子。我是說那些不相干的人,一個個的,哼,倒像我給他們干了什么事兒一般。” 鄭太后心若明鏡,點撥榮烺,“那興許他們覺著能得著什么好處吧。” 榮烺沒來由的氣憤,“啥好處?一個個的不把心思放正經事上。” 氣鼓鼓一回,榮烺半點兒點撥沒接收到,倒頭睡了。 鄭太后:…… 榮烺生氣時間很短,第二天把白館長叫來,把昨兒從麟趾宮要來的銀票給了白館長,讓白館長拿去用在官學建設上。 白館長雙手接過銀票,“殿下放心,臣必將官學管好。” “尤其官學生們,教他們將目光放長遠,必得心懷天下,人才有出息。別總盯些小事小情,這樣的人終歸是有限的。” 白館長不知公主殿下焉何做此感慨,還是恭恭敬敬的應了。 過了八月節,匆匆吃兩塊月餅,就是榮綿姜穎的大婚禮。 榮烺將心思都放在兄長與阿穎姐的大婚上,還親自設計了禮物送給兩人。除此之外,她時不時就往兄長的宮里轉兩圈,看看新房收拾如何。然后,再往大長公主府瞧瞧,給阿穎姐送信。 跟個小信鴿似的。 這些日子姜穎在家就是備嫁,家中雖有姐妹,都比她小,而且,家中能消譴的就那幾樣。又因她要嫁給大皇子,現在家里下人簡直恭敬柔順的過分,姜穎悶的夠嗆,很盼著榮烺顏姑娘幾人過來,也說說話,熱鬧熱鬧。 姜穎的父母也提前來到帝都,籌備姜穎的大婚。 見榮烺常來,又與自己閨女這樣要好,姜夫人心就放了一半,新媳婦跟小姑子和睦,以后到婆家日子便好過。 榮烺說,“明天阿穎姐的添妝禮,我已經跟祖母說好了,我代表她和母后過來。” 大長公主笑,“這都要嫁過去,太后皇后還要賜下添妝禮不成?” “當然了。這是一碼歸一碼。就是親上加親,也得分開來算。”榮烺一幅很懂的樣子,“我也給阿穎姐準備了添妝禮。” 大長公主都笑壞了,連連擺手,“你可不用。你比阿穎還小,這添妝禮都是長輩給晚輩添妝,你是做meimei的,不用添。” 榮烺說,“那就當是我給阿穎姐的大婚禮。我還給阿穎姐和皇兄準備了另外一份,已經做好了,等迎親那日,我就送去給他們擺新房。” 姜穎問,“什么東西這么神秘?” “現在不能說,等你們大婚就知道了。”榮烺將秘密守的可牢了。 顏姑娘道,“連我們都不知道。殿下跟內務司說了,誰都不準告訴。” 榮烺信心十足,“是一件特別特別特別好的禮物。” 姜穎的添妝禮自不消說,順柔長公主、榮烺、郢王府、鄭氏、鄭國公夫人以及帝都能跟大長公主府搭上關系的豪門世族家的夫人都到了,足足熱鬧了一整日方罷。 這些豪族夫人,沒一個窮的,添妝禮后,姜穎的嫁妝足又豐厚了三成。 添妝禮結束,就是大婚禮。 嘉平大長公主思量再三,單獨跟孫女說了幾句話,“這一嫁過去,就是皇子妃了。我看大皇子性情仁厚,很好相處,你嫁入宮內,日子會好過的。” “只是還有幾句話要叮囑你。” “祖母您說。”姜穎因在宮里養過幾年,對于即將嫁入宮中的事,她是比較松弛自在的。不過,為皇子妃與做公主伴讀、大長公主的孫女自然不同。 嘉平大長公主目光柔和平靜,“宮廷是擁有世上至高權位的地方,宮里的人,宮外的人都在盯著皇家手中的權力。” “如今宮中形勢說簡單也簡單,陛下只大殿下一個皇子,所以,我盼著一切都會順其自然。” 姜穎點點頭,她亦是這樣想。 “可你也知道,大皇子是徐妃的兒子。宮里的事,還是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做主的。待你大婚后,阿洋跟阿錦的定親禮也要辦了。我們與鄭家的關系很近,便是我也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交好。” “但是,你進宮后,不要理會這些遠近親疏。你是嫁給大皇子為妻的,你要把心放在大皇子身上,關心他,了解他,照顧他。不要將夫妻過的跟君臣一樣,但也不要身心都寄托在他身上。你也還得是你。你得有自己的樂趣,有自己政見主張,最重要的,要懂得保護自己。” 姜穎說,“祖母,別的都容易,我的政見主張是什么?” “等你做做皇子妃就會懂了。”嘉平大長公主道,“我父皇登基后,并不喜歡女子干涉政務,我嫁與你祖父后,就與他到嘉平關去了。皇家的女子是十分尊貴的,可同時,不論皇家還是朝廷,對皇家的女子又帶著骨子里的輕慢。他們認為女子應安于內廷尊榮,不應插手朝中政務。” “可是,廷前廷后,何時曾真正分離過呢?我在嘉平關,代表的朝廷公主,事實上只要我在就會影響嘉平關的局勢。待我回帝都,太、祖皇帝都會過問我有關嘉平關的軍務。那時,他不會再說女子不可干政的話。” 嘉平大長公主對姜穎道,“你既嫁入皇室,做為皇長子妃,你的身份就有極重的份量。你可能短時間還拿捏不準,待你多經些事,你會有自己的主見,有主見就不容易被人cao縱。待你真正想完成一件什么事,當你有了遠大的志向,那就是你的政見。” “有政見主張,不一定會過的比隨波逐流更好更快樂。但我依舊希望你能成為這樣的人,如果終身固守于榮華富貴,那就太無趣了。” 第246章 燈滅之四九 殿下 正文第二四六章 時人迎親在晚上,宮里的喜事也如同民間一般,提前十天半月就開始忙碌。大皇子住的宮殿裝飾一新,鄭太后攜榮晟帝鄭皇后親自去瞧了一回。 榮烺自然也跟著一起去,她還令內務司張總管捧著她送兄長的大婚禮,那是個漆紅的帶金扣的方形匣子,里面放的什么,連榮晟帝都沒打聽出來。現在也是看不到的,因為匣子外有金鎖扣,鎖扣上鎖的牢牢的,鑰匙放在榮烺腰上掛的繡著月亮和小兔子的小荷包里。 皇長子大婚的新房,內務司自然不惜工料手藝,連院里花木都修整的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致。 新房外種了一株合歡花樹。 鄭太后贊,“合歡合歡,歲歲合歡。這樹種的好。” 榮烺說,“這是我跟內務司說的,種一株合歡樹,這棵樹現在還小,等過很多年,就能長成很高很大,冠蓋亭亭的模樣。到時,皇兄和阿穎姐就能帶著一群孫子孫女,給他們講自己當年成親的事。” 榮晟帝鄭皇后都聽笑了,這話多吉祥啊。 榮綿有些不好意思,“阿烺現在讀書多了,懂的也多。”還孫子孫女,他這馬上新婚。 大家看看,院內磚石整齊干凈,廊柱填補新漆,花木不管是老的還是新的,都蔥郁齊整。鄭太后點點頭,往正殿去。 正殿亦都收拾妥當,新房有些空,因為新房都是要新娘子嫁妝裝飾的。 榮烺看室內有個博古架,這才讓張總管將她送的賀禮擺上來。 榮烺取出鑰匙,親自打開禮匣,大家好奇去瞧,結果,上面還覆著紅綢。鄭太后忍不住吐槽,“這是啥寶貝啊?可夠金貴的。” “別急呀。”榮烺不急不徐的掀開紅綢,里面寶光微閃,大家紛紛去看,就見匣中躺著兩尊人像,一尊金的,比照的是榮綿模樣,一尊玉的,比照的是姜穎模樣。 榮烺取出人像交給宮人擺放,解釋說,“我看書上形容倆人般配,都是說金童玉女,我就讓內務司比照著皇兄和阿穎姐做了這一對兒金童玉女,送給他們做大婚的禮物。” 榮烺真的是極會送禮物。 榮晟帝連連點頭,“這大婚禮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