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163節
羅公府接到萬壽宮的口諭,樂平郡主就打聽出是給公主選伴讀的事,心中很是歡喜。當初鄭錦不再進宮,空出的伴讀位子,羅公府就想過。可沒想到,還沒等家里往太后娘娘跟前奉承一二,就定了丁相的孫女。 如今家家都在忙孩子應選的事,羅公府嫡支沒有適齡女孩子,倒是旁支有幾個。樂平郡主剛拿了私房給女孩子添置衣裳首飾,讓身邊的嬤嬤去教教規矩。公主伴讀的事,大家心里也沒個準頭,畢竟宮里尚未傳出要再為公主選伴讀的話。 而且,宮里現在也都忙著皇長子選妃之事。 沒想到啊,都沒等咱們去萬壽宮請安,太后娘娘就相中了咱家孩子。 饒是素來淡然的樂平郡主都露出些許自得,令孫女好生打扮,明兒隨她進宮。 羅湘讓侍女把新制的珠釵準備出來,一面跟祖母說,“我跟阿史也熟的。” 樂平郡主頜首,“公主愛熱鬧愛交朋友,你們也跟著受益。”羅公府與清流來往是不多的,但因著公主愛設宴請客,這些小客人們彼此間也都漸漸熟了。 這次選伴讀,說不得就是公主自己選的。 便是素來有些驕傲的史太傅,落衙回家聽聞此事,也有些歡喜。特意叮囑孫女要好生服侍公主讀書,以盡陪伴勸諫之責,不許跟著公主胡鬧淘氣。 史姑娘笑,“祖父你就放心吧。公主性子那樣好,書也讀的多,我也愛讀書,我們一起讀書還來不及,怎么會胡鬧呢。” 史太傅不擔心自己孫女,主要擔心公主。以前還只是愛大放厥詞,現下聽說在玩牌,哎呀,小小年紀,就有耽于享樂的苗頭了。 史太傅決定要私下跟太后娘娘諫一諫,這可不行啊,游戲也要適當,萬不可沉溺其間。 史太傅憂心忡忡的想。 結果,史太傅白叮囑了一通。 孫女進宮才一旬日,就學會好幾樣賭博竅門! 尤其大孫女還把這些技巧帶回家傳授給二孫女,你說把史太傅氣的,頭發險沒炸了。偏偏妻子還招呼他,“過來一起玩兒。” 史太傅黑臉,“沒錢!” “無妨,可以寫借條。” 史太傅一揮袖子走了,史夫人笑瞇瞇地同兩個孫女道,“你們祖父好面子,他年輕時玩牌就沒贏過。” 就聽二孫女充滿憐憫的嘆息,“那也太可憐了。” 可憐個頭啊! 大丈夫應志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好不好! 玩牌什么,原就是玩物喪志之事! 本來就不該玩的! 而且,干嘛比玩牌啊! 有本事跟他比對對子寫文章啊! 這才是正經事! 還有公主玩牌的事,果然是不正經的齊尚書教的! 年輕人,不穩重! 第218章 燈滅之二十一 殿下 正文第二一八章 由于史太傅總背后告她小狀,榮烺心里都給史太傅叫告狀精。榮烺根本不怕他告狀,她又沒去賭博,玩玩兒小牌罷了。 而且,現在有阿史做她的伴讀,榮烺從阿史那里知道,史太傅也不是沒克星。榮烺就把史夫人叫來,讓史夫人回家教訓史太傅。 你說把史太傅郁悶的…… 史太傅自問學腹五車,口才也不錯,偏生辯不過妻子…… 每每挨收拾后,愈發苦悶。 史夫人都不知道他苦悶個啥,成日介憂天憂地的。 史太傅復雜的苦悶暫不提,宮中正式開始選秀已是九月。入選秀女依旨進宮,暫居蘭心殿、蘭佩殿,略休息后,再進入正式的選秀流程。 自打秀女一進宮,徐妃可就坐不住了。 榮烺下午一放學,就見到麟趾宮的宮人在等她,說是娘娘做了可口的點心,請公主殿下過去品嘗。 榮烺不問都知道她母妃是為的何事,無他,徐環表姐也在秀女應選之列。 榮烺說,“哪兒就急這一口點心,我先去祖母那兒說一聲,再過去母妃那邊。” 榮烺先帶著顏姑娘幾人回萬壽宮洗臉換衣裳,她才不急哪,柳嬤嬤已經準備好她下午吃的點心了。榮烺吃著點心說,“祖母,秀女是不是都進宮了?” 鄭太后道,“你這兩天別去找她們玩兒,你跟里頭的幾位姑娘都熟,你一去,就顯得別的姑娘孤立了。” “我知道。我是說這點心不錯。她們在家也是樣樣齊全的,母后也不會忘了她們,但這跟祖母你特意賞賜下的怎么一樣呢?”榮烺喝口茉莉花茶,“讓壽膳房賞賜些點心去吧。” 鄭太后笑,“果然大了,辦事更周全了。” “那還用說。”榮烺有點得意。 她吃過點心,又玩了一會兒,射了一斛箭,直待兄長過來萬壽宮請安時,兄妹倆一起去麟趾宮定省。 麟趾宮來傳話的宮人等榮烺等的臉都灰了。 一到麟趾宮,先受一通埋怨。徐妃問榮烺,“我讓翠兒去叫你,這都一個時辰了,怎么才來?” “祖母恩典,令壽膳房給秀女們送了點心去。”榮烺說,“我一見翠兒,就知道她是為啥來的。現在秀女剛進宮,我過去不好,倒顯著徐家表姐宮里有人似的。這樣即便她真的人才出眾,人家也得說她是靠著母妃你的緣故了。” “靠我怎么了?我倒想關照她,只是我這做姑媽的無能,照顧不了親侄女。”徐妃說著還拈帕子點了點眼角,一幅傷感又自怨自艾的模樣。 “所以我才跟祖母說,給秀女們送些點心去啊。這樣大家都有,徐家表姐也吃得上。” 徐妃暗嘆閨女年紀小不頂用,理解不了她的用心。徐妃道,“你外祖家縱不及以前,你表姐也不缺吃穿。她又不似你,成天就知道吃點心。” 榮烺都習慣她娘了,跟兄長說,“你看母妃,這還用我辦事哪,都不知道說幾句好聽的哄哄我。” 徐妃笑斥,“咱們親母女,還來那些虛的假的做甚?我心中有憂愁,自然要跟你們說。” 榮綿知道外祖家不大得意,溫聲安慰母親,“母妃放心,秀女那邊自有母后照料。母親處事一向公允,你又說徐家表妹樣樣出眾,如此更無需擔憂,只待正式選秀那日拿出本領來就行了。” 徐妃道,“我的兒,你可別傻了。當年我跟皇后倒也應了選秀的名,可提早就來宮里請過安,那是必中的。” 榮綿不知此事,一時有些愣住,難道選秀還有這諸多內情? 榮烺素來嘴快,她淘氣的學著母親的口吻,用民間的叫法,“我的娘,你不打小就三不五時的常進宮么?那叫什么提前請安啊?就是不請安,估計你也要來。” 徐妃不禁逗,指著榮烺笑,“就一個頑皮,我這說正事哪。” 徐妃看閨女實不是可托付之人,還是兒子可靠。徐妃笑好了,與兒子道,“你心里記著這事,別叫你表妹受屈。” 榮綿身為史太傅高徒,再正人君子不過的。他正色道,“母妃你只管放心吧。宮里的事有母后有祖母,還用不到兒子cao心。兒子每天要讀書要學習朝中差使,史師傅常說,內闈之事,不當男子插手。” 徐妃險沒叫兒子這一臉正氣噎死。 她除了一兒一女,也沒人好托。 倆人一個插科打諢不牢靠,一個鐵面無私不應承,徐妃無法,只得想待陛下過來,央一央陛下,必要給侄女求個好位子。 結果,榮晟帝這幾天都歇在了鳳儀宮,直把徐妃郁悶的揪壞好幾條錦帕。 選秀那日,徐妃也到了。 正中寶座坐著鄭太后,鄭皇后居次首,徐妃坐下首。 榮烺也不上學了,雖然鄭太后明確表示選秀的事不必她cao心,榮烺對于她哥選妃也沒什么真知灼見。可她正處在一個愛管事愛打聽的年紀,恨不能宮里大大小小的事,她都跟著摻和摻和,于是,她特意請了假,陪著大家伙一起選秀。 榮烺還特別正式的戴上自己的七尾小鳳釵,坐的端端正正,睜大眼睛一起看秀女。 顏姑娘幾人也都端端正正的站在榮烺身后。 因此次選秀主要是選父祖三品以上過了及笄禮的帝都貴女,人數也并不很多。一共有三十來位。 正殿擺了十張書案,前十位先上前,分坐案后。鄭太后令人將題目發下,一共三道題,分別是默寫一段文章,依題目做一首詩,最后一道則是算術題。 半個時辰交卷。 榮烺就看到云安郡主家的楊華表姐托腮發愁,榮烺猜她肯定是詩做得不好,楊華表姐最不喜歡做詩了。要是比武功,楊華表姐肯定前三之列。 阿白也面露苦惱,不是發愁詩文,就是發愁算術。每次投壺計分,阿白都能算錯。 第一撥考完后,第二撥考,一直到所有秀女都答過題目。 榮烺就看到好幾個秀女面色發白,約摸是題答的不好,心里沒底。 上午考試結束,諸秀女回宮用膳,午休后繼續下午的考試。 下午考較的是針線。 題目并不難,給布料針線,做個荷包便可以。 待下午的荷包做完,秀女們便可以回蘭心殿休息了。 榮烺跟著一起檢試今天的考卷成績,兩樣都出眾的姑娘還不少。當然,詩文自沒法跟朝中大臣比,但也平仄無誤,讀起來挺順口。 當然,也有詩文或針線不那樣出眾的,榮烺道,“也有不擅詩文針線,這并不是她不好,就是沒這天分。” 鄭太后一個個評過等,身旁有尚宮拿筆記錄。 榮烺主要看白姑娘楊華表姐都不錯,鄭皇后道,“不必急,明天還有考較。” “母后,明天要考什么?” 鄭皇后笑,“先賣個關子,明兒你就知道了。” 徐妃其實也想知道,但她自數年前對后位沖擊失敗后,兩人來往就很平淡了。徐妃忍著沒問,視線再次落到秀女的詩文荷包上:她娘家侄女的詩文針線都很出挑。 當晚,徐妃打發宮人往蘭心殿送了回湯水,讓侄女安心準備明日考較。 徐環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她知道家族的期望、姑媽的期望……她父親官位已革,也未能襲爵,雖說大皇子時有垂詢,可大皇子年紀尚小,做不得主,也抬舉不了徐家……她在家是說不到好親事的…… 可在宮里,姑媽雖與她親,卻做不得主…… 莫說正妃之位,連良娣她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