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145節
“是。”穆然點頭,認真的說,“感覺忽然就從井里出來了。” 引得大家一樂。 如丁相史太傅白館長等人,都是自幼天資卓越,罕有敵手,很明白穆然說的,突然遇到與自己相仿的朋友兼對手的那種感覺。 官學的飯菜也不錯,在榮烺看來,雖不及宮中美味,也頗能入口。榮綿更不是挑剔的性子,故而,一席午膳,大家都吃的挺高興。 期間還有紅襖隊球頭楚宣帶著幾個隊員過來給兩位殿下敬酒,其他席也都有人過來敬一回,便都談笑用餐了。 用過午膳,休息片刻,榮烺還讓白館長與穆然為向導,帶大家參觀了官學。學生讀書的教室,習武的校場,可以借書讀書的藏書閣,以及老師們辦工的地方。再有官學內的尋常的景致,花草樹木都有圍欄,或木制或青石壘就,俱整潔干凈,令人耳目舒暢。 榮綿點頭稱贊,“比上次來的更好了?!?/br> 白館長道,“全賴同僚用心,學生們也受教?!?/br> 榮綿道,“能在這么短時間內便讓官學脫胎換骨,白館長功不可沒?!?/br> “謝殿下贊譽,這是臣份內之責。” 榮綿一笑,不再多說。 榮烺問榮臻,“比楚地官學如何?” 榮臻是楚王的重孫女,道,“殿下可是問住我了。我沒去過楚地官學,可想來定沒有帝都氣派。” 榮烺搖頭,“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既這樣,待阿臻姐你回了楚地,也同姐妹們一道去官學看看,到時寫信告訴我。” “好啊。”榮臻笑著應了。 榮烺繼續問,“宗學你們去過么?” 榮臻搖頭,“我們都是在家里跟女先生讀書。” 榮綿笑,“你問族妹,她定不知道。宗學好壞,一問族兄便知?!背跫乙灿兄貙O輩承臺駕。 就聽一個叫安的楚王家的重孫回道,“課業是分了文課武課,文課是習四書五經、國史,武課則是騎射一類?!?/br> 榮烺問,“平日間飲食如何?” 榮安道,“三餐皆有供給,下午還有一頓點心?!?/br> 榮綿點頭,“倒也尚可。” 榮烺叫了榮柒上前,“是這樣么?” 榮柒對榮安說,“五哥你又不在宗學讀書,你這都是道聽途說?!?/br> 榮柒是在藩地宗學讀過書的,他生就一副眉眼活絡,大大咧咧的相貌。此時說話也直接,榮柒說,“我們那兒的宗學多是些家里請不起先生的宗室子弟去讀的,三餐是有供給,下午也有點心,就是東西很粗。有一回還不大潔凈,我叫著大家伙鬧了一回,這才好了。學里的課程也跟我五哥說的一樣,只是教書的都是些混日子的老先生,每天過去念經,翻著書叨叨叨一節課,學生在下頭怎么樣,先生就跟死人一樣的?!?/br> 榮柒說,“去那兒的很多人是家里生活不濟,過去混飯的。真想讀書的,也沒法兒讀?!?/br> 榮安先聽的面紅耳斥,問榮柒,“是這樣么?除了朝廷撥給宗學的銀子,咱們府里還有額外貼補的?!?/br> 榮柒看著這位嫡出五哥的目光有些憐憫,沒再說話。 榮安心里也明白他與榮柒雖不親近,可都是一個爹生的,榮柒沒必要造謠抹黑藩地宗學。 榮安氣的手腳發顫,先向榮綿賠罪,“臣弟所知不清,險誤了殿下?!?/br> 榮綿看他這樣,不好多責,“這跟族兄有何相關,無非是下頭人作鬼,糊弄咱們。讓楚王回去嚴加整頓便是?!?/br> 榮綿贊榮柒,“阿柒你敢于直言,就是造福楚地宗室子弟。”吩咐內侍,“賞阿柒玉璧一雙?!迸c其他宗室子弟道,“盼大家都如柒弟這般,直言正諫,不諱方好?!?/br> 大家皆應了,“是。” 心中對榮柒的感觸當真是五味陳雜,榮柒可不管這些,他高高興興收下皇子殿下的夸贊,還拍一記馬屁,“非開明盛世,不能有直諫之臣?!?/br> 榮烺也很滿意榮柒,起碼是個敢說真話的。 不過,榮柒這只敢自己拍皇子殿下的馬屁,直接把自己曾祖父楚王殿下埋坑里去了。傍晚,楚王就從榮安那里知道了這事。 榮安頗為自責,“也是我少去宗學,竟不知宗學亂成這幅田地?!?/br> 楚王擺擺手,“這怎么能怪你呢。無妨,天下哪里有不生蟲的稻米,我上折同陛下賠個罪就行了?!?/br> 打五重孫打發走,楚王瞇了瞇老去的眼眸,一不留神,家族里竟出了個人才。 第195章 新一代人 殿下 正文第一九五章 榮烺出宮一趟,非但看了場精彩的蹴鞠賽,還帶火了帝都城內的女式獵裝。公主殿下都這么穿了,那些沒機會同公主殿下一道穿獵裝的閨秀們,也在家做好幾身,換著穿,可流行了。 還有,公主殿下出門好騎馬。 于是,便有不少貴女效仿,也騎馬出門。 當然,官學的名聲也更上一層樓。 皇長子殿下與公主殿下一同去官學參觀,這還了得,直接導致今年官學報名人數激增。 榮烺過的挺好,第二天,楚王就上了請罪折子,自陳身為藩王,管理藩地不力,疏忽了藩地宗學治理,有失藩王之責,在折子里再三叩首,請朝廷降罪。 藩王是不必上朝的,于是,楚王就顫巍巍的來萬壽宮請罪了。 鄭太后榮晟帝都說,“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不必這樣自責?!卑参砍醪簧僭?。 其實這的確不是大事,帝都宗學還丟過大人哪。何況藩地的宗學。榮晟帝原本也沒對藩地宗學有何冀望。 進宮一趟,尤其返回藩地在即,楚王便陪兩宮說起話來,到中午,鄭太后留膳,還特意叫了榮綿過來一道用膳。 于是,榮烺放學就看到楚王,她也挺高興,跟楚王打過招呼,先回自己院兒換衣裳,換過衣裳才帶著顏姑娘幾人過來,她中午都是跟祖母一道用膳,這午宴自然有她一份。 楚王見到榮烺后,特意起身謝榮烺一回,“若非公主殿下英明,我也還被蒙在股里。咱家孩子豈不都要被那起子尸位素餐的給耽擱了么。” 榮烺一擺手,“不用謝。我那就隨口一問,哎,你也別自責。誰還沒個糊涂的時候哪,郢叔祖還不如您哪?!?/br> 人楚王就是客氣兩句,他不知道榮烺實在,你一謝,她真當真。 而且,年輕直率,那真是,有啥說啥! 什么“糊涂”,什么“郢叔祖還不如您”…… 楚王險沒吐血。 我,我就藩學沒管好……就糊涂了? 還有,怪道郢王時常說公主活潑,你倆是真有點不合啊。 榮晟帝聽的眼角直抽,笑,“你哪里知道楚王隨太.祖皇帝征戰天下的風采。” 榮烺說,“我知道啊。我在國史上學到過?!?/br> 榮烺知道說話要給人留面子,她笑著打個哈哈,“吃一塹長一智,楚王肯定能把宗學管好的!” 然后問,“楚王你沒怪榮柒在我跟皇兄面前直言直諫吧?!?/br> 楚王一笑,“我焉是那等心胸狹窄的小人。不瞞殿下,我家孩子多,孫輩的我還能認清,重孫輩就不行了。若不是此事,我尚不知我重孫輩中有阿柒這樣的好孩子。我賞他都來不及,怎么會罰他?” 榮烺點頭,“看來國史說您識多才廣、心胸闊大,是真的?!?/br> 楚王:忽然覺著公主還挺會說話。 嘴上笑,“殿下過譽,老臣也就是一平凡人矣?!?/br> 榮烺嘴上笑,“你這就謙虛了?!?/br> 心說:是挺平凡的。先前聽說如何如何了不起,藩地宗學的事都不知道。 中午用過午膳,榮烺就辭過祖母、父親,以及楚王,與顏姑娘幾人回自己院兒午睡去了,她下午還要繼續上課。 吃了這頓飯,楚王倒對榮烺生出幾分喜愛之心,說,“公主聰明活潑,難怪娘娘陛下格外鐘愛。老臣若有這么個孫女兒、重孫女兒的,定也是一樣喜愛?!?/br> 榮晟帝想到女兒就忍俊不禁,“成天跟個小大人一樣,比朕還忙?!?/br> 鄭太后道,“孩子這個年紀,正是愛管事兒的時候。阿綿十來歲時隨我看奏章,每次看到哪里有災險,比我跟皇帝還愁?!?/br> 榮晟帝回想,笑看端正陪坐的長子,“還真是這樣?!?/br> 榮綿有些不好意思,“我都會很擔心百姓受苦?!?/br> 楚王正色贊道,“非有仁義體貼之心,不能這般憂民之疾苦?!?/br> 榮綿倒常受官員各種馬屁贊美,他道,“這都是應當的,楚王您過譽了?!?/br> “太.祖皇帝當年就是這般為民勞心勞力,我都勸他,當休息時且休息,當寬心時且寬心。太.祖皇帝說,但還有江山百姓在受苦,他如何能寬心休息呢。”楚王感慨道,“都說皇帝是天下至尊,卻也是天下至苦、天下至難?!?/br> 這話簡直說到榮晟帝心坎兒。 鄭太后淡笑,“為君便有為君的責任,各安其責,各守其分,天下太平矣。” 心說:皇帝受天下供養,自當以天下為己任,不然難道屁都不管? 榮烺剛回院,內務司就在廊下侯著哪。 榮烺與張總管挺熟,看張總管身后一排捧著填漆描金匣子的內務司差人,笑問,“張總管,你這是來給我送禮了?” 張總管笑著一揖,“今春內務司新供的絹花兒得了,臣趁中午殿下有空,給殿下送來?!?/br> “行,你進來說話。” 榮烺與顏姑娘幾人說,“咱們一起看,這也有你們的。” 新供上的絹花,這花做的栩栩如生,精致至極,近了一聞,還有各自花香。 榮烺拈了支桃花,“這紗的顏色好,仿佛真的一般?!?/br> 問內務司張總管,“我讓你做兩匣子素些的絹花,你做沒?” “已經得了。”張總管從手下那里接過匣子,親自打開,上前給公主殿下看,介紹,“殿下,共兩匣,各十二花樣,都是素的。” 榮烺拿起來看了,見做的一樣好,便讓林司儀安排人送給鄭錦。鄭錦在孝期,不能用鮮艷的衣裳首飾。以前在宮里時,四季衣裳,簪花首飾,大家都有的。如今榮烺也并不忘了她,總是讓內務司按制做一份,鄭錦自己戴也好,分給家里姐妹們也好。 說到鄭錦,姜穎道,“可惜阿錦在孝中,不然一起看蹴鞠,她最愛熱鬧的?!?/br> “是啊。等休沐那天,咱們去找阿錦姐玩兒,也去瞧瞧她。”榮烺提議,大家都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