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141節(jié)
鄭公府在新國公的帶領下,闔府出迎。 朝中公卿重臣一并隨駕,鄭太后親至靈前,為母親上香。靜默片刻,又取了香,為兄長也上了一束。 等長輩們上過香,榮烺也給長輩上了香。 她年紀小,第一次見生死事,老國公她不大熟,可老夫人她挺喜歡的,以前她還常來國公府聽老夫人講古。 想到老夫人故去,以后直到入黃泉都不能見了,榮烺就很難過,不禁流下眼淚,哭了起來。 齊尚書看著抽抽嗒嗒的女弟子,那濕漉漉的大眼睛里,是真情實意的淚水啊。心下感慨,我家弟子是真重情義啊。 榮烺就在鄭太后身邊,她一哭,鄭太后心里更不好過。 鄭皇后也扭頭垂淚。 不少朝臣都覺著,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傷心還罷了,人家都是親的。公主殿下這又不是您親外祖父、親曾外祖父,您哭什么呀! 新國公上前相勸,大家也都回憶一番鄭國公生前的豐功偉績,主要鄭國公是病死,且壽數(shù)不短,當真不必太傷感。 當然,這是不相干人的想法。 大家正在說話,就見內侍匆匆進門回稟,“娘娘、陛下,鎮(zhèn)北大將軍回來了!” 鄭太后道,“快宣!” 就見一位素服將領大步邁進靈堂,那人肩寬腿長,身量高大極了,行走間仿佛帶著遼北的風雪與金戈鐵馬的肅殺。 這是與帝都將領完全不同的氣魄。 這也是榮烺人生中第一次見到邊塞大將。 鎮(zhèn)北大將軍,鄭驍,鄭逸之。 第189章 冬日 殿下 正文第一八十九章 鄭驍先給鄭太后、榮晟帝、鄭皇后見禮,抬頭時已是雙眸含淚。 鄭太后也頗有動情,同他道,“先給你祖母、父親上炷香吧。” 哎,鄭驍常年駐兵遼北,三年一次回帝都陛見,今年本是陛見的年份,卻不想也是父親與祖母的喪禮。 鄭驍長子鄭弢、次子鄭弘隨后而至,鄭弢年紀稍長,十五六歲模樣,鄭弘要略矮兄長一線,素服襯的膚色略深,眉宇肖似鄭驍,神色沉穩(wěn)悲傷,有一種不同于帝都貴胄子弟的氣質。g 鄭驍向榮晟帝解釋,“臣心急,騎馬快些。”j 兩位少年也是先見禮,然后給長輩上香。 靈堂之上,縱君臣至親也只能說些節(jié)哀的話了。 何況,鄭太后榮晟帝不能多留,略說些話,就在鄭家人的侍候中登輦回宮了。榮烺找到鄭錦榮玥,低聲安慰她們好幾句。鄭錦說,“殿下的心意,我都明白。如今時辰不早,殿下隨皇祖母上車吧。” 榮玥跟在鄭錦身邊,一同送別朋友。 鄭家男子便以新國公為首,鄭驍次之,其次為鄭衡鄭弢堂兄弟按年紀排序,恭送鄭太后、榮晟帝回宮。 鄭家喪事大辦,能去祭奠的都去了。 榮烺賜的祭禮是她單獨的名字,并沒有同鄭太后或鄭皇后一起。 待喪儀過去,也快年了。 鄭太后并不是會長久沉湎傷痛的性子,榮烺也早恢復了正常課程,只是因有鄭家喪儀,榮烺停了兩次小宴。 榮玥在外祖父的喪儀后就繼續(xù)進宮隨榮烺一起讀書,鄭錦卻不能來了,她有九個月的祖父孝。得孝期滿才能來,那得明年了。 可明年是鄭錦的將笄之年,她已有親事在身,多半是不來了的。 榮烺沒想這許多,她吃到什么喜歡的東西,得了什么稀奇玩意兒,都會打發(fā)內侍出宮,給鄭錦送一份。 有時出宮還會去鄭家看看,待回宮就能告訴祖母、嫡母鄭公府現(xiàn)在的狀況。 鄭皇后很知榮烺好意,鄭太后說,“國公府現(xiàn)在是喪家,你怎么總去。” “那可怎么了,已經(jīng)過了七七。”榮烺從來不理這個,她拿個桔子也不吃,擱鼻尖頂著玩兒,聞桔子的香氣,“我看阿錦姐好多了。先前瘦了一圈兒,這才補回來。” 鄭太后問她,“就跟阿錦就呆了一天。”大早上出去,天黑才回來。雖說冬日天短,鄭太后也很佩服榮烺這種一串門就串一天的本領。 “當然不是了。我看阿衡哥阿弢哥他們練武了。”榮烺說,“現(xiàn)在都在守孝,阿驍舅舅說不能成天在屋里呆著,那就呆廢了,指導他們在校場練習拳腳。祖母你真是沒見,那真是,啪啪啪啪啪!” 榮烺舞晃著小胳膊小腿的瞎比劃兩個,跟祖母說,“兩個人兩個人打的啪啪作響,我看阿衡哥的拳頭這么刷的打過去,阿弢哥的拳頭這么啪的也打過去,倆頭一撞,我手都覺著疼。” 榮烺抖抖手。 “你抖什么手啊?”鄭太后不解。 “看著就疼。”榮烺繪聲繪色的描繪給祖母聽,“阿衡哥的拳頭,啪的就給撞散了。哎,別看阿衡哥年紀大一點,他論拳腳真打不過阿弢哥。” 鄭太后道,“阿弢自小同他父親生活在遼北,長在軍中,勝過阿衡不足為奇。” “阿衡哥也這樣說。”榮烺說,“本來我打算住下,晚上一起吃烤rou。可又沒帶鋪蓋,就回來了。”她還怪遺憾的。 鄭太后哭笑不得,“沒聽說公主不住皇宮住親戚家的。” “我聽齊師傅丁師傅說,民間走親戚都會互相住些日子的。阿錦姐不也在咱家住過好幾年。”榮烺特會舉一反三。 “兩碼事。你要住在國公府,國公府還得收拾院落,給你準備仆從婢女,豈是短時間能備好的?”鄭太后道,“何況,這是在帝都,沒聽說去住臣子家的。只有君王出巡,偶有不便,下宿臣府。喜歡吃烤rou,待出了孝,宣他們進宮吃就是。” “這不一樣的。”榮烺說,“得到了那個氣氛,吃起來才有趣。” 鄭太后倒明白榮烺說的意思,朋友幾人,暢談甚興,寒天雪月,升起熱湯熱爐,的確是說不出的快意。 榮烺這愛串門以及不拿自己當外人的脾性也很令久駐遼北的鄭驍?shù)囊馔猓嶒斆磕晖鄱妓凸?jié)禮年禮,都會單獨給榮烺備一份。這是因為榮烺養(yǎng)在萬壽宮的緣故,不獨鄭驍如此,但凡來萬壽宮孝敬和,都會預備榮烺的東西。 鄭驍也聽父兄在信中提及姑媽甚愛公主,卻不知公主與家族這般親近。 鄭衡道,“以往祖母在世時,公主常來,跟祖母頗能說到一處。” 鄭驍是信這話的,他回家那日,見到榮烺流淚。依榮烺的身份年紀,是不會假裝,也沒必要假裝的。 鄭驍也不禁對榮烺升起好感,“公主殿下天真良善,更難得這樣好相處。公主能隨意出宮么?” “你盡是在遼北,這幾年,帝都風俗也大有變化。”鄭國公遂與弟弟說起如今的變化,頗多提到榮烺之處。 “咱們族中子弟也有幾個去官學的,官學現(xiàn)在辦的很不錯,多賴公主之力。” 鄭驍頗意外,“我真是小看公主了。”官學向來歸翰林管,能從翰林院手里把官學弄到手,這本領可不尋常。 “我看公主并非有私心,就是一片好意,想把官學辦好。”鄭國公呷口茶,“只可惜國子監(jiān)改制沒成,我看唐祭酒明年得左遷了。” 鄭驍給兄長續(xù)上茶,更是意外,“公主竟敢去動國子監(jiān)?那可是清流地盤。” “什么地盤不地盤的,公主不見得懂。何況還是齊尚書支持她,也沒成。” 國子監(jiān)是禮部正管。 鄭驍唇角一翹,自己端了茶喝兩口,沒忍住興災樂禍,“清流要是讓齊康干成這事,他們就完了。” 即便如今說到此事,鄭國公也是忍俊不禁。 鄭驍問,“那齊康這不是利用公主么?” “算不上。齊尚書本就是公主的史學先生,公主同齊尚書關系極佳,公主出宮,除了來咱家,就是到齊府去。”鄭國公道,“但凡過年過節(jié),公主給齊尚書的賞賜都是最好的,遠勝其他幾個師傅,便是丁相如今也是公主的師傅,在賞賜上,也是不及齊尚書的。” 鄭驍?shù)溃褒R康此人雖略有刻薄,行事遠勝常人,公主這師傅選的好。” 他放下茶盞,低聲同兄長道,“我看同樣有伴讀情分,公主對咱家遠比大殿下要親近。” 鄭國公嘆口氣,“大殿下更近徐家一些。” 鄭驍鷹眸微瞇,這可不是好兆頭,今上自從誕下公主,再無其他子嗣降世。接著,鄭驍又聽到一個壞消息,“大殿下最敬史太傅。” 史太傅。 眾所周知的清流頭部人物。 第190章 更好了 殿下 正文第一九零章 人有個喜惡偏好,再正常不過。 龍子鳳孫也是人,不足為奇。 鄭家覺著大皇子不親近他家,還是小公主更天真可愛。人家清流還覺著大殿下端莊穩(wěn)重,人品貴重,至于公主殿下,舉止聒噪吵鬧,全不懂恬靜之美德。 所以,人的評價一般都是片面的。 榮烺與鄭家相近,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鄭家本就是外戚,與皇家血脈親近,正經(jīng)親戚,公主略近些,誰也挑不出毛病。 事實,朝臣并不在意榮烺親疏為何,一個公主罷了。 年節(jié)漸近。 一進臘月,皇家便有各種祭禮。 頭年得先給祖宗供奉好,才好過年啊。 如今榮綿年紀漸長,凡祭禮,榮晟帝都會帶著他。這一向沒榮烺的份兒,榮烺剛開始是很不樂意的,現(xiàn)在也習慣了。 榮烺會給自己找樂子。 鄭皇后也需在宮中準備祭禮,這都會帶著榮烺,讓她學著熟悉宮務。榮烺覺著這些事不難,她給自己另尋了兩宗事。 她決定去天祈寺、三清觀為朝廷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