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120節
榮烺神氣完足的用過早膳,便與早上回宮的小伙伴們一道往文昌閣念書去了。 早上第一節 就是史太傅的課,榮烺知道史太傅是白館長的大伯,白館長的親生父親,就是史太傅的堂弟,血緣關系相當近。 雖則史太傅一慣刻板,不過,想到史夫人進宮的言談舉止,以及史太傅的孫女阿史,實想不出史太傅的堂弟是個什么樣的人。 看史太傅眉眼,嗯,現在也不難看,年輕時應該也挺端正。 不過,跟白館長應該還是有些差距的。 在史太傅輕咳兩回后,榮烺才收回神思,認真聽課。 一節課是一個時辰,中間可以休息一刻種,榮烺吃點心喝茶水或者起來活動活動啥的。哎,這也是教榮烺才有的散漫規矩。史太傅教過多少學生,從沒有這樣貪玩的。 像皇長子榮綿讀書,都是一個時辰才能休息一刻鐘。 好在榮烺是公主。 宮人捧來香茶,史太傅聞著清渺茶香,說來公主這里的茶是極不錯的。 呷口茶,史太傅看一眼在打量他的榮烺,問,“殿下總看臣做甚?” 榮烺說,“我看史師傅你眉眼不知哪里,有點像白館長。” 榮烺一提白翡,史太傅臉色便有些難看,放下茶盞,“要說像,也是他像老夫。” 鄭錦嘴快,同榮烺說,“是啊,公主,白館長肯定跟史師傅有點像的,他們本就是親戚。” 史太傅嚴肅糾正,“同族。” 鄭錦給史太傅嚴肅的連忙閉嘴。 榮烺看史太傅臭著個臉,便擺出一幅善心腸模樣,很誠懇的說,“昨兒我去新官學,正好遇著白館長,突然就覺著你們挺像的。說來,白館長這滿腹經綸,可不就跟史師傅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說的史太傅既自豪又心塞,自豪是因這畢竟是自家子弟,心塞是白翡一向不與史家來往,就是見著他這親大伯,也一幅公事公辦模樣。 史太傅對白翡不是沒意見,但對外,他從不說白翡半點不是。史太傅道,“白館長在治理官學上,還是很有成效的。” 榮烺沒想到史太傅對白翡評價這么高,她說,“就是一樣,太愛潔了。昨兒我倆一起給蹴鞠隊頒獎,他嫌人家球頭踢完球一腦袋的汗,恨不能離人家八百丈遠。我看他使勁兒才忍著把獎勵頒完。” 史太傅立刻道,“讀書人么,多是愛干凈的。圣上都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不瞞殿下,臣也略有些好潔。” 榮烺說,“說不得白館長這毛病就是隨了您。我看白家都是武將,不像好潔的。” 聽到白家,史太傅輕輕撫過袍袖上的微褶,強忍不滿,“老臣不好評價白將軍,只是聽聞他家三代內無一讀書人。” “您這可是以己之長,度人之短了。” “臣說的本是事實。”史太傅輕哼。 榮烺道,“這話刻薄,天下讀書人到底是少數。您不能因著自己學識淵博,科舉有成,就看不起武將啊。那武將刀槍劍戟樣樣精通,你也不能呢。” “臣并非輕視武將,也絕不會輕視不讀書的人,臣輕視的是仗勢奪子、蠻不講理的行徑。”史太傅對白家滿腹牢sao,“更輕視奪人子嗣不能好生教養,教其生疏家族之舉。” 看史太傅這態度,榮烺直感嘆,“原我還想幫你跟白館長說和說和,看你這樣兒,這事兒可不容易。” 史太傅瞬間一改對白家的姿態,正色道,“臣與白館長原就是血緣親人,我們之間從無嫌隙,他是受人誤導才與家族生分的。” “你這滿嘴都是自己的理。”榮烺今天就是先試試史師傅對白家的態度,畢竟史師傅是工部尚書,倘改律法的事得經內閣討論,史師傅便是重要的一票。榮烺好言好語的勸史師傅,“不說旁的,凡事先想想白館長,他多不容易呀。那傳臚難道是天下掉下來的,他難道是天生地養長大的?愛屋及烏,您這光對白館長一片熱忱,對旁的人跟上輩子仇人似的,他能跟您好么?” “只要他明白,就知道家里沒一日忘記過他。”史太傅板板正的道。 看一眼史太傅那仿佛代表著世間正義的臉孔,榮烺好奇,“史師傅,你問心無愧我是信的。你敢打包票,你那族弟一家子,也問心無愧?” 史太傅八丈高的底氣頓時xiele一半,他極為圓融的嘆了口氣,“過去的事,何必在提。” 榮烺直接噴笑,“原來你也知道你家不全在理。” 史太傅欲再為自家辯白,榮烺一擺手,“行了,知道你是這個態度就行了。開始上課吧,我歇好了。” 史太傅登時叫噎個不輕,心說,知道我這態度,公主殿下您是個啥意思,您到底還幫不幫我跟阿翡說和說和啊!我聽說你跟阿翡關系挺好的! 榮烺要上課,史太傅只好把一肚子想說的話憋回去,繼續翻書給榮烺上課了。 第二節 就是齊尚書的課了。 齊尚書抱著書冊過來,正好看到史太傅欲言又止的臉,他視線落在榮烺那里,榮烺看到齊尚書,高興的說,“齊師傅你來了,不必多禮。” 齊尚書一拱手,邁進課堂。 史太傅不欲在同僚面前說自家私事,便收拾好書冊,辭了榮烺,“今天的課程結束,臣要告知了,以后再來給殿下請安。”公主說了要給他伯侄二人說和,他可是記住了的。 榮烺起身,“史師傅有空只管過來。”與林司儀道,“林mama替我送史師傅。” 齊尚書眼中泛起些許奇異,史太傅待公主向來是敬而遠之的,這是怎么了,還要給公主請安? 將書冊放好,齊尚書開始上課。 課程結束,榮烺叫著齊尚書去梨花院用膳,她說,“嘉平關的肥羊,又肥又鮮,早上出來時我吩咐膳房,中午做幾樣可口吃食,請齊師傅一并同享。” 齊尚書含笑謝過,“那臣可有口福了。” “我知道齊師傅你愛吃羊rou,已經命人送幾頭到禮部,給禮部其他官員添菜。” “臣代他們謝殿下賞賜。” “不客氣。” 筆墨皆有宮人收拾,榮烺請齊尚書與她同回萬壽宮,在路上就悄悄同齊尚書講,“我有一件要緊大事和師傅你商議。” “成,一會兒殿下跟臣說說,能給殿下辦的,臣無二話。” “這事兒可不大容易,有些啰嗦。” 鄭錦好奇,“是什么事?公主看我能不能幫上您?” “一會兒我跟你們說,咱們一道想主意,是件正經大事。” 榮烺說的顏姑娘幾人也都好奇起來。 回萬壽宮,大家先去正殿向鄭太后請安,得知齊尚書受邀榮烺午膳,鄭太后對于榮烺自小愛請安的性格也比較不能評價,忍笑擺出一如繼往的和善神色,“那你就去吧。” 齊尚書道,“是。殿下說有一件正經大事吩咐臣。” 榮烺朝祖母眨眨眼,鄭太后嘴角抑制不住翹了一下,“嗯,聽聽無妨。” 榮烺便起身道,“祖母,那我們先回我那院兒了。” “去吧。今兒天氣好,中午暖和,窯里還有藏的寒瓜,我令人給你們送過去,只是飯后才可食用。” “好啊,我知道的。” 想到有寒瓜吃,榮烺高興的瞇起眼睛。 到梨花院,榮烺看太陽特別好,連一絲風都沒有,便令人在廊下擺膳。 廊下略窄,她沒用大方桌,而是用的小花幾,一人二幾。午膳也不是大盤子大碗盛放,而是精致小碟,三五樣美食擺在幾上,足夠用了。 榮烺洗過手,接過巾帕將手擦干,便把昨兒見白太太的事說了。 “我是才知道和離婦人不能請封誥命的事,這規矩也太不妥當了。”榮烺問阿顏幾人,“你們知道這事不?” 顏姑娘道,“知道的。只是身邊和離之事極少,是很不公道。這和離也不能都是女子的錯,男子難道就沒錯了?” “以前我沒深想過,還真是啊。”鄭錦也說。 姜穎是頭一遭聽聞此事的,姜穎頗覺不可思議,“還有這事兒?我們嘉平關不大講究這個,我也沒聽說還有這樣的規矩。倒是西戎那邊,有一個部族,那族長很不像樣,族長夫人就把族長宰了,成了新族長,帶領部族的人口牛羊,日子過的很是不錯。” 饒是極愛讀書的顏姑娘也頭一遭聽聞此等事,榮烺更是驚的了不得,瞠目結舌的望向姜穎,“阿穎姐,還有這事?” “是啊。”姜穎點頭,“我們那兒要過不得日子,都是性情柔順的才和離。比較強硬的,就像這位女族長一樣,自己當家做主了。干嘛和離,和離還得分人口分牛羊,不和離,那不全自己個兒的么。” 第165章 殿下 正文第一六五章 榮烺想就關于和離的朝廷律法同大家討論一下,不想聽到姜穎這般彪悍回答,當下險驚掉下巴。 “這還是有點太激烈了。”榮烺不滿律法對和離女子的不公,但也并不是想女子就壓過男子,“因著和離就殺人,也不值當。” 姜穎在帝都幾年,也了解中原文化,她笑道,“殿下說的是。我就是跟殿下說,世上有各種各樣的事。” 榮玥膽子小,很怕聽這些打打殺殺的事,她說,“能改了現在的律法就很好。我想,人要不是沒法,誰去和離呢。和離后的日子本就很不好過了。” 榮烺一聽,“阿玥姐你也知道和離的事?” 榮玥小聲說,“白館長的母親和我娘是好朋友。” 說完后,她還祈求大家,“你們可別跟旁人說,我娘都是趁去外公家的時候,偷偷叫馬車拐個彎,找白家伯母說話的。” 鄭錦道,“大姑怎么還偷著去?光明正大不能去?闔帝都誰不知道當初是白家大姑太太瞎了眼,才嫁了史家。” 榮玥很不好啟齒,一臉為難。 榮烺對鄭錦說,“肯定是郢王刻板,不想姨媽跟白太太來往。” 鄭錦當即就想說一句,郢王管的還挺寬! 可一想郢王是她大姑的公公、玥玥姐的祖父……哎,人家正管。 就聽榮玥小小聲叮囑大家,“你們可一定得替我保密呀!” “知道了。”鄭錦無奈應下,跟榮玥說,“大姑就是大大方方去,郢王也不能怎么樣。” 榮玥搖頭,“不行,我娘跟我一樣膽小。” 鄭錦:…… 鄭錦擔心大家小瞧榮玥和姑媽,跟大家說,“我大姑不似我,天生傻大膽。大姑是出名的柔順賢良,可心里也是一等一的義氣,她是絕不會在朋友最需要的時候拋棄朋友的。” 原本還覺著鄭氏太過怯懦的姜穎,跟著鄭錦的話一想,可不是么,鄭氏膽子再小,但在白太太受人詬病的時候,鄭氏也一直在同白太太做朋友。 顏姑娘也學著榮玥母親是個很明理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