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70節
榮玥心說,可見齊師傅心胸是要寬廣些的,或者是因為祖父沒能在與齊師傅的政見之爭中占得上方吧。 齊尚書讓侍女拿出新鮮果點給榮玥吃,斯斯文文的同她說話。沒多會兒鄭錦與顏姑娘就到了,齊尚書瞅瞅時辰,“我看公主也快來了,咱們一并迎迎阿錦與阿琴,在門口等一等公主的車駕。” 榮玥隨齊師傅出去。 師徒倆到門口時,正趕上榮烺儀衛過來。大家略整一整衣袍發簪,便按次序排好,站在門口迎接公主。 榮烺永遠是精神抖擻的模樣,下車后免了大家的禮,見到榮玥時頗吃驚,又很高興,笑著同榮玥幾人道,“你們到的可真早。” 榮玥說,“也沒比公主早多少,我們也是剛到。” “這是真真的。”鄭錦笑著說,“我跟阿顏剛下車,還沒進去。齊師傅、阿玥姐就出來了。” 榮烺打量一下齊府軒峨氣派的大門,微微頜首,是一品大員的氣派。這才舉步往里走,齊尚書道,“我這兒備了軟轎,公主不妨乘轎。” “天兒這么好,乘轎做什么,我想遛達遛達,也參觀一下齊師傅您家。”榮烺昨兒剛去過鄭公府,論軒峻富貴,尚書府多有不及。不過,這府里挺整齊干凈,花木頗多,只因是冬日,花木凋敝,才顯得冷清了。 待到正院正堂,一進屋,頗見雅致,尤其正中懸的一幅風雪夜歸圖,清幽月光下,那寂寥的風雪夜,極有意境。榮烺贊,“這畫兒不錯。” “殿下好眼光。”齊尚書請公主上坐,“臣年輕時的得意之作。” 榮烺都感慨,“人時常說我自信,我覺著,我比起齊師傅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沒事兒,慢慢努力,終有一日得青出于藍。” 侍女捧來香茶,齊尚書親自接了一盞奉予榮烺,榮烺吃兩口茶,覺著齊師傅雖然家里小了一些,屋子也不大富貴,吃的茶還是不錯的。 一時,榮烺讓林mama把準備的年禮送給齊師傅,榮烺還特別貼心問齊師傅過年都吃什么,可有吃餃子?都什么餡兒的?還有,齊師傅是不是過年都沒裁新衣,怎么還穿官服啊? 時隔多年,齊師傅再受這等細致關懷,頗有些不得勁兒。也知道小公主是好意,看這小圓臉兒上這一臉的鄭重關切,齊師傅覺著公主大概有愛心病,特別喜歡關懷人。 齊師傅奈著性子,“我家過年難道還跟旁人不同,旁人家都吃餃子,單我家喝粥不成?” “我這不是關心你嘛。”榮烺也不惱,她笑呵呵地聽齊師傅說家里過年的餃子如何美味,榮烺不信,“能比宮里的還好吃?” 齊尚書道,“餃子嘛,只有更好,沒有最好。” “雖是狡辯,也有點道理。” “這就是道理。” 倆人逗幾句嘴,齊尚書說自己穿官服的緣故,“這不是想著公主駕到,臣為顯鄭重,才換了官服。”j “以后不用這么麻煩,我常來哪。”榮烺很不拿自己當外人的說。 齊尚書:臣榮幸的都不知要說什么好了。 齊尚書道,“也別總往臣一家來,您不能這樣偏心,像史太傅他們,嘴上不說心里肯定吃醋的。” “我不去他們家,我就來齊師傅您這兒。”榮烺說。 顏姑娘以前被齊師傅坑過,趁機發難,“看齊師傅說的,好像不歡迎我們來似的。” “誤會誤會。”齊尚書道,“公主殿下駕到,我能不歡迎么。我家丫環管事,榮幸的昨兒一宿沒睡,睜眼直到天明,就是等著殿下光臨。” 榮烺這愛聽好話的家伙,聞言笑道,“不用這樣,我們就是過來給齊師傅拜年。齊師傅,給您拜年的人多么?” “還行吧。” “那就好。”齊師傅還在尚書位,要是這會兒就沒人上門拜年,那就忒慘了。 不知道榮烺什么腦回路,她就認定了齊師傅是天下第一慘,急需人關懷的那種。她過來拜年,齊府準備周全,但,只要榮烺吃的好的,必要分給齊師傅嘗嘗。其間還特別關心齊師傅的感受,就是看雜耍聽戲,也要問問齊師傅愛聽愛看的是哪些。 種種關懷,把邊兒上服侍的侍女都感動的不輕,想著自家大人果然深受朝恩,公主殿下更是個大大的好人,對她家大人如此恩寵。 待用過午膳,聽看雜耍戲曲,榮烺來這大半日,也就準備回宮了。回宮前,她又做了一件出乎眾人意表的事,她還賞賜了府中下人一番。 尤其對照顧齊師傅起居的侍女以及府中得力管事,榮烺都看了看,對他們說,“齊師傅平日里既有朝廷差使還要進宮講習功課,是很忙的。我就把齊師傅交給你們了,天兒冷了,記得給他添衣。他要回家晚了,記得叫他吃飯,別空著肚子。衣食住行,他有馬虎的地方,你們替他記著。把齊師傅照顧好,這便是有恩于我了。” 一群侍女管事齊刷刷跪下,口稱,“奴婢(小人)們必盡全力服侍主人,不負殿下之令。” 齊尚書連聲道,“這可太嚇人。” “有什么嚇人的。我們是師傅的弟子,自然要關心師傅。”榮烺笑,“師傅就不用客氣了。” 齊尚書:我這真不是客氣啊!還是說公主你這是要收買我吧?好端端的非來我家拜年,來了還半點兒架子不擺,對臣事無巨細的關心,還說這一堆嚇人話!您要是收買我,臣可告訴您,臣身價不菲,輕易不受人收買的! 直待榮烺登車告辭,齊尚書都想不通,公主殿下到底是犯了什么病,如此青眼于他啊! 第99章 殿下 正文第九十九章 關愛過孤獨青年齊師傅后,榮烺回宮的路上還遇到一隊銀甲兵士,個個騎著高頭駿馬,穿街而過。 見到榮烺的車駕,都勒馬避讓。 當中一位銀甲兵士驅馬上前,榮烺才發現竟然是徐珠表兄。 榮烺笑,“我還說是誰,你們都穿一樣的衣服,我沒認出來。珠表兄,你這是往哪兒去?” 徐珠在馬上抱拳行禮,“我們剛從回龍潭那邊兒過來,一時不察,遇著殿下車駕,不能回避了。” 榮烺說,“我沒全副儀衛出來,就是不想妨礙大家走路。你們過年也訓練么?” “是練冰嬉去了。過兩天就是冰嬉大典了,內府衛沒旁的差使,我討了個練冰嬉的差使,待到初七,公主就能看到了。” “你們這么用功,說不得今年的彩頭就得是珠表兄你們的。” “承殿下吉言。” 大家隔車窗說幾句話,榮烺便回宮了。 一回萬壽宮,見到父兄也在,榮烺快步上前,先給父親福一福,高興的說,“父皇,您怎么來了?” “我哪天不來了?” “不一樣啊。以前每天都一起用晚膳,這些天都有宮宴,您都沒來。”榮烺拉著父親的手,湊近嗅了嗅,“今天沒吃酒。” 榮晟帝笑,“也不能每天都吃酒啊。” 姜穎過來行過禮,榮晟帝問倆姑娘,“這是剛從齊尚書家回來。” “嗯。”榮烺讓宮人搬來繡凳,她坐在父親身畔,“齊師傅還不錯,過年也有餃子吃。” 榮晟帝笑,“看你說的,齊尚書也是當朝一品。” “就是再大的官,也買不來親情啊。”榮烺說,“父皇你不知道,我們去了,齊尚書還有些不自在哪。說話都不如平時灑脫,總是別別扭扭的。” “這事兒奇,你們去也是好意。” “父皇。”榮烺長睫毛撲閃一下,眼睛里滿是同情,“只有很少被關懷的人,面對關懷時才會手足無措啊。” 姜穎也說,“齊師傅是挺可憐的。要是去旁人家作客,總有女眷相陪。齊師傅家,都是丫環仆婦,連個陪客的女眷都沒有,孤伶伶的。” 叫倆人一說,榮晟帝也覺著當朝大員日子有些孤獨,他同母親商量,“母后可知道有無適齡淑女,給齊卿做個媒。” “媒倒是不愁。不過我看是齊康無意婚娶,不然早該成親了。” 榮烺天生熱心腸,“祖母,等上學后,我問問齊師傅,說不定他改主意了呢。” “你問吧。” 榮烺又把阿玥也一起去給齊師傅拜年的事念叨一回,順便還跟父兄說了一回郢王有多小氣,“今兒沒得空問,也不知阿玥姐怎么出來的。” “郢王不過是口頭上罷了,這不還是讓阿玥去了。”榮晟帝道。 “要真只是口頭上,以后興許還能進步。” 榮晟帝忍俊不禁。 榮烺把自己出門的事叨叨一回,看天色還早,又同兄長一起去麟趾宮給母妃請了回安。徐妃想到娘家,不禁道,“也不知道你外祖家怎么過年呢?” 榮綿說,“外祖家還是孝期,大約是有些冷清的。” 徐妃問榮烺,“今兒一天沒見你,聽說你出宮往齊尚書府上去了?” “嗯,我去給齊師傅拜年。” “你該叫你哥一起去。”尚書是正二品銜,但只要升到尚書位,朝廷還會賞一個大學士的恩典,便都是一品銜了。 “齊師傅又沒教我哥。” “你哥去了還能說些經濟學問,朝中大事。你們幾個小丫頭,去了能做什么?” “大過年的,都放假了,誰去說經濟學問啊。”榮烺笑,“都是吃吃喝喝,聽戲看曲。” 徐妃說,“還挺會樂。” “那是。”榮烺說,“后兒就是冰嬉大典了。母妃,你做好冰嬉大典上穿的衣服沒?” “這自然早就做好的。”徐妃道,“今年江南織造局進上的料子跟去歲差不離,沒什么新意。” “也得看繡工裁縫的手藝。” “這倒是。” “今年能看到珠表兄。我回宮路上遇著他了,珠表兄帶著內府衛的人練冰嬉剛回家。” “唉喲,這么巧。”徐妃忙打聽,“怎么阿珠還練冰嬉啊?” “練冰嬉還不好,每年都有因冰嬉得賞的人哪。”榮烺說,“就是沒得賞,也說明現在內務司倒不全是一盤散沙了。” 徐妃道,“你表兄怎么能不得賞?我知道那孩子素知上進的。” 榮烺立刻提醒她母妃,“你可別跟父皇嘀咕,給珠表兄要賞。” 徐妃沒料到竟叫閨女看破心思,立刻否認,“我是那樣的人?” “一看就是。” 徐妃氣笑,剛要罵榮烺幾句,榮綿也說,“母妃就當不曉得此事便可。每年冰嬉大典都是各軍衛司抽人訓練表演,您要令父皇行私,容易起反作用。德不配位,珠表兄就白努力了。” 兒子的話,徐妃是很肯聽的。她也不全傻,想如今仍是鄭太后做主,娘家想出頭也難,侄子能有個露臉機會便也夠了。 如此,徐妃爽快應下,“我知道了。這個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