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卿哼笑了聲，蹙眉含淚看他：“所以你眼見我父親和奶奶去世后才回國娶我，那時候沒有長輩反對，蘇家就像你手里的一只螞蟻，你捏著它，讓我心甘情愿脫了衣服給你碰。”

    程書聘的眼睛里有一絲紊亂的情緒，他的大掌安撫著她的后背愈緊，“別說這樣的話，酥酥。我們互相進(jìn)入是心甘情愿取悅對方的事。”

    “那我說什么樣的話？我剛才為你想過很多可能，你認(rèn)識我的時候我還沒訂婚，那時候你在哪里？”

    她忍不住雙肩顫抖，“你在意大利戴著這枚手鏈有什么用，你都不出現(xiàn)在我眼前。”

    “那我出現(xiàn)在你眼前，你就會喜歡我嗎？”

    他的話令她驀然濕眼怔愣。

    他的深眸凝視著她，直擊她的內(nèi)心。

    她吸了吸氣，“那你現(xiàn)在出現(xiàn)我就會選你？你憑什么這么認(rèn)為？”

    他輕輕一笑，指腹捏著她的下巴抬起，“我不希望你嫁給我后悔，后悔當(dāng)初如果嫁給段敘清、或者隨便哪個追求者都好過嫁給我。但現(xiàn)在很顯然，就連段家也有求于我，而我讓你過上了比過去更好的生活，這是以前的程書聘給不了你的。”

    蘇云卿張唇吸了吸氣，她感覺到一股灼熱的粗糲陷入衣角之內(nèi)，揉捏她的心口，而男人那雙眼睛攝魂奪魄地蠱惑著她：

    “程太太，我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才出現(xiàn)在你面前，現(xiàn)在我把心也剖給你，還要跟我離婚嗎？”

    第59章 領(lǐng)證

    ◎【一更】“做好丈夫的服務(wù)。”◎

    程書聘的這一番話無懈可擊, 蘇云卿又成了那一個冤枉丈夫的妻子。

    上一次是這樣，這一次也是這樣，她聽到他剖心的聲音, 也要把她也剖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肯, 但她的手卻忽然握住他的手腕, 骨骼感重地膈在她指尖上, 說：“離。”

    程書聘深沉的瞳仁難得失去了掌控，冰裂紋一樣地碎開。

    她說：“明天上午九點, 民政局見。”

    心口的溫?zé)釅合? 甚至在這一刻他還想到替她將襯衣理好, 蘇云卿臉上淡笑，兩人還沒失去理智。

    寓園外是一眾候著的傭人，蘇云卿從暖氣屋里出來, 冷風(fēng)凜凜中甚至有一絲神清氣爽之感，對陳延道：“送我回學(xué)校。”

    程書聘就站在主臥的陽臺上，像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場雨夜,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蘇云卿上車。

    她今天在等程書聘的間隙已經(jīng)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帶來寓園的東西本就不多, 上次怎么搬來的, 這次就怎么搬走。

    陳延踟躕地看了眼陽臺上的老板, 男人冬日里只穿了白襯衫和西裝褲，領(lǐng)口解了幾枚貝母扣, 此刻如一座雕塑般, 只下巴動了動, 示意他聽夫人的。

    車身停在申大門口, 蘇云卿自己拉著行李箱就進(jìn)去了，陳延叫住她：“夫人，先生他對您一直……”

    “我知道。”

    她唇邊浮起淺笑，眉眼淡然道：“謝謝你送我回來。”

    蘇云卿拉著行李箱進(jìn)宿舍的時候，沈燕燕正在刷劇，聽見門響忙把耳機一摘，“外賣嗎，等會！”

    門哐當(dāng)一推，一尊美人正親自彎腰拖行李。

    “云卿？你怎么回來啦！”

    蘇云卿：“怎么了，打擾您的自由時間了？”

    沈燕燕呵呵笑道：“確實，送情書的都少了。”

    蘇云卿沉了沉氣，掖起裙擺蹲下去開行李箱，沈燕燕奇怪道：“卿卿寶貝怎么了這是？”

    “搬出來了。”

    沈燕燕下巴搭在椅背沿上看她：“豪門不好混吧。”

    “嗯。”

    沈燕燕：“還是得靠自己雙手吧？”

    “嗯。”

    沈燕燕“誒”了聲，“一定是程書聘不識好歹，是不是他出軌被你捉j(luò)ian見雙了？”

    蘇云卿撩起眼皮掃了她一眼：“正常的離婚。”

    “哦。”

    沈燕燕喝了口水，等這句話過了通腦子后猛地噴了口鹽汽水，“離婚？！”

    蘇云卿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掛進(jìn)衣柜，這時掉下本書，封皮印著外文，她隨手拿起，忽然目光頓住。

    《加繆手記》。

    她輕咽了口氣，指尖翻開書頁，果然看見里面嵌著的一枚黑金發(fā)簪，她一直以為，這是書簽。

    “云卿你別想不開啊，夫妻間吵架，床頭吵架床尾和，既然不是出軌這種原則性問題，別動不動就提離婚，這事提多了就成真的了！覆水難收啊寶貝！”

    蘇云卿把頭發(fā)挽起，用這枚發(fā)簪別了個發(fā)髻，額頭垂下兩縷碎發(fā)，低頭收拾書桌和床。

    沈燕燕見說不動她，只好道：“難不成是你的問題？你不喜歡他嗎？”

    蘇云卿動作一頓，垂下眼瞼：“我斗不過他，三觀不合。”

    沈燕燕低頭看她的臉：“那就是喜歡咯？”

    蘇云卿轉(zhuǎn)頭看她：“喜歡就得被他拿捏？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我斗不過我還不能跑嗎？”

    沈燕燕給她豎了個大拇指：“你是有追求的，別人分手要不是小三插足要不是現(xiàn)實利益問題，你這個理由很新穎。”

    蘇云卿放好衣服后拿了睡衣進(jìn)浴室，沈燕燕這會放桌上的手機震動出聲，朝蘇云卿喊了聲：“我去拿個外賣，你要吃什么啊？”

    “不吃。”

    沈燕燕：“離個婚搞得茶飯不思，臭夫妻。”

    蘇云卿在浴室里想拿花灑滋她。

    等她洗完澡出來，就見沈燕燕高高興興地看著劇吃盒飯，還沒咽下去，囫圇地朝她道：“你的那份放桌上了。”

    蘇云卿見她吃得那么香，今天跟程書聘斗智斗勇了一天，再耗下去體力也跟不上，明天還得去跟他離婚呢。

    于是拿起筷子揭了盒蓋吃起來，還說：“謝謝啊，多少錢我轉(zhuǎn)你。”

    沈燕燕搖頭笑：“我謝謝你，托你的福，吃上程書聘家的晚飯了。”

    蘇云卿湯一入口，目光一頓，轉(zhuǎn)眸看向沈燕燕，聽她道：“剛我下樓拿外賣看見一個穿黑色大衣的大帥哥站在樓下，手里提著保溫袋，報了我們宿舍的房號，我一聽還以為是我的外賣，就屁顛顛過去了，然后你猜怎么著？”

    蘇云卿撩了一眼皮看她場景重演。

    沈燕燕輕咳了聲，語氣也變得溫文爾雅了起來：“您好，我是云卿的先生，給她送晚餐的。”

    蘇云卿：“……”

    裝腔作勢程書聘。

    果然，此刻的沈燕燕已經(jīng)被他收買：“你先生也太好了，說晚餐還有我的一份，嗚嗚嗚，我多久沒喝過家里熬的補湯，雪中送炭，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

    “吃人兩口飯就在這替人賣嘴。”

    “怎么是兩口飯，是兩頓飯！”

    蘇云卿：“上次火鍋是我買的單。”

    沈燕燕輕咳了聲，“他說以后都會送。”

    蘇云卿說：“明天就是前夫了，你小心他報復(fù)投毒。”

    沈燕燕：“……”

    蘇云卿吃過飯收拾好就爬上床睡了，鑒于今晚這頓飯她還想過要不要給程書聘打個電話，但只想了一秒，反正明天會見，現(xiàn)在打電話豈不是正合他意。

    這個人耍手段耍慣了，把感情也當(dāng)一場謀劃。

    蘇云卿承認(rèn)在聽見他說六年前在佛羅倫薩的經(jīng)歷時心動了，但并不能代表她就該原諒他拿蘇家當(dāng)籌碼來騙取她的行徑。

    如果什么事都能靠權(quán)力去獲取，那她怎么分的清楚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自己被他當(dāng)作是蓄謀就能掠奪過來的女人，如果哪天他不喜歡了，將她丟之棄之，那她豈不是永遠(yuǎn)處于被動。

    像只寵物貓，他招一招手，她就該躺著敞開肚皮任他摸。

    第二天早上，蘇云卿起來打了個淡妝，穿了一身白出門，日子也是好日子，十一號。

    程書聘的電話打了過來，說車在門口，接她一起去離婚。

    蘇云卿說：“不了，直接分開去，領(lǐng)個證就行了。”

    闔上電話，蘇云卿想到上一次領(lǐng)結(jié)婚證自己有多被動，此刻就有多神清氣爽。

    早高峰堵了會車，但不影響她準(zhǔn)時到民政局報道，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離婚的隊伍……這么長。

    她趕緊取了個號，坐在椅子上等的時候才看見程書聘這位大老板姍姍來遲。

    男人坐在旁邊時她扭過頭去，講：“你沒看見所有人都是隔開坐的嗎？”

    程書聘看她，聲音平和道：“有規(guī)定離婚要隔座嗎？”

    蘇云卿：“有。”

    程書聘聽她理直氣壯，說：“還有幾個號？”

    蘇云卿：“九個。”

    程書聘眉梢微挑：“這些人都走的關(guān)系嗎，我家程太太一大早來都上不了頭炷香。”

    蘇云卿斜他一眼：“離婚都指望不上男人。”

    這時排在前面的一對夫妻忽然吵了起來，男人粗聲說了句：“哪回你的快遞不是我去取，家里的重物不是我來扛？我有哪個月掙的錢沒給你？”

    程書聘雙手環(huán)胸，好像有了底氣，蘇云卿冷哼了聲：“跟女人斤斤計較，算什么男人啊。”

    那男人又對妻子發(fā)火：“我不算男人？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程書聘輕咳了聲，蘇云卿煩躁地坐到另一邊去，說：“什么爛脾氣，不離婚還留著過年嗎？”

    程書聘長腿疊起，這會那對吵架的夫妻忽然扭頭朝他看了過來，怒目圓瞪，都是暴脾氣的款，程書聘愣了下，而后禮貌道：“抱歉打擾您們吵架，要水嗎，我這兒有。”

    蘇云卿：“……”

    程書聘又說：“我怕太太口渴就備著了，我知道，這兒是辦離婚的。”

    蘇云卿隔了程書聘一個座，聽他居然跟那對吵架的夫妻聊了起來，女人問他：“您這么好脾氣怎么也離婚了？像我們這樣性格不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