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婚戀 第54節
蘇云卿坐到荷花池邊,展了展左手,上面是他當初給自己戴的戒指,玉戒底下是一枚排鉆戒指,一共三枚的組戒,當時她說疼,所以只戴到第二枚,果然,一開始就不得圓滿。 “我剛才刺繡劈線的時候,里面這枚鉆戒滑到了料子,你能幫我摘下來嗎?” 語氣自然又平常,唯有那雙眼睛,水亮亮地看著他。 程書聘沒有坐,而是半蹲下身,一手托起她的掌心,另一只手替她摘戒指,動作輕柔,似乎生怕弄疼了她。 程書聘是她二十三年來遇到過的最熨貼她心意的人,她往后再也遇不到了。 兩枚戒指摘下,程書聘仍握著她的手,要將那枚翡翠玉戒重新戴回去,然而她的手卻攏起,將他手中那枚玉戒握在手心,微微一笑,說:“哥哥,既然沒有我你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繼承權,那何必還要糾纏。” “噗咚!” 有東西墜入池水之中。 程書聘眉心凝起,好似一副面具終于有了波瀾,然而下一秒,程書聘竟起身邁入荷花池,彎腰去撈尋那枚戒指! 蘇云卿水瞳驀然一怔,十二月的冬夜,屋外幾乎零度,那水池更是冰涼透骨,此刻直沒過他的腿膝,“程書聘,你別找了!” 她起身剎那,眼前短暫的現出黑暗的暈眩感,呼氣短促,冷意將她凍得發抖:“你若是覺得那戒指貴重,我賠你,但是我戴過的東西,我不喜歡再給別人碰。” 程書聘往水池中央走去,那水流幾乎要沒到腰腹,她忽然緊張道:“程書聘!你再往里走水就埋到你頭頂了!” “我會游泳。” 他嗓音冷冽,執拗,就是要去找那枚戒指。 蘇云卿被他嚇到了,站在水池邊不安又害怕,水池漲到程書聘身上,也漲在她心里,她看著他低頭的背影,眼眶里的水霧在冬夜里凝成了露,從眼瞼滑下來:“你上來,你快上來!我賠給你!” 男人往水池深處走,蘇云卿幾乎來不及思考,只覺得程書聘瘋了,于是抬腿邁進了水池中,冰冷頃刻侵入骨髓,冷得她渾身發抖,程書聘見她下了水,皺眉走回來:“給我上去。” 這樣的低吼直把她嚇得心抖,水罐子搖搖晃晃,積郁在心底的委屈和酸澀傾瀉而出:“你都喜歡別人了,干嘛還要娶我?干嘛還要管我!” 男人雙掌鉗著她纖薄的胳膊,她卻要在水里與他掙扎,那哭腔開了閘,就像把一切打破了:“程書聘,我不喜歡這樣,別人碰過的東西我不要碰。” 程書聘一雙比夜色更濃的眼眸凝在她身上,壓著她,嗓音沙啞:“當初結婚,你沒問過我有沒有別的女人,更沒有要求我忠誠,你甚至要與我立定協議不讓我碰你,還讓我到外面找別的女人解決,既然是有名無實的婚姻,既然你同別人說我們不過是各玩各的假夫妻,那現在我在水里凍死也好,你下來做什么,聽說我有別的女人就哭得這樣傷心,你是動心了嗎?” 作者有話說: 完了,你墜入愛河了! 留言的小可愛發愛河小紅包~ 第42章 火石 ◎【一更】“是在跟我表忠誠嗎?”◎ 你是動心了嗎? 冰冷的池水將她襯裙打濕, 黏在蘇云卿的腿上,真絲綿綢吸著水意往上漫延,她一口氣無法完整地呼出, 張唇時聲帶都在抖:“我沒有。” 握著她胳膊的大掌緊得幾乎將她捏碎, 程書聘就像一道巨大的暗幕將她籠罩:“上去。” 低沉的,冰冷的聲音, 蘇云卿被他提上了岸, 然而他整個人卻還泡在水里, 筆直的高定西褲被池水染污,比起來今晚程宴時抹的那一點奶油又算什么, 挽上白襯衫衣袖的精瘦前臂浸入水中, 他還在找, 明明不可能找到,他還要這樣,就像明明當她是一個替代品, 卻還要將情感傾注在她身上。 他在享受情感體驗,快樂的是他,但被煎到心焦的人是她。 她站在池邊掉著眼淚, 像一個丟了寶藏的女孩,說:“程書聘, 你不會找到的, 就算你把水池抽干了, 把泥一寸寸過篩,你也不會找到。” 她轉身往外跑, 跑進了寓園, 傭人見到夫人濕淋淋的一身嚇了跳, 還來不及驚呼就被一道冷風刮過, 姑娘上了樓,沖進臥室把自己鎖了起來。 她縮在窗邊一角,雙手緊緊抱著膝蓋,把臉埋進去,心里想著她帶來程家的東西該怎么收拾回學校,還有欠他的錢,想到這她開始找手機,才發現丟在了繡房,然后眼淚又往外涌了,怎么抹都抹不干凈,她走到書桌前按座機。 “喂,哪位?” “jiejie……” 蘇云卿的聲音含著水意,哽咽著說:“對不起。” 蘇云嘉愣住,“怎么了卿卿?” “我,我們還欠程書聘多少錢,我這兒還有一點,我們先還他一點……” 她冷得話都說不利索,蘇云嘉聽出了不對勁,“吵架了?” “本來就是我們欠他錢,本來就是不對等的……” 她一邊告狀一邊哭著。 房間的窗簾沒有拉上,主臥的視野好,直對著花園的荷花池,此時白熾燈照在池面上,寓園所有工人都跑了過去,給程書聘找她弄丟的戒指。 耳邊電磁聲沙沙作響,蘇云嘉語氣冷沉:“是不是他欺負你了?我現在就開車過去。” “jiejie,不要,你不要過來。” 她急得抽噎幾聲,忍住酸澀說:“是我不想過了。” 蘇云嘉沉了沉氣:“自從上次那些人來蘇家要債后,我就請了幾個鎮上武館的人看家,那些人學的都是非限制級格斗,專攻人下三道,既然他對不起你,那還說什么,錢我照還,氣我得給你出了。” 蘇云卿愣愣,水眸里泛著湖光,“姐,姐你什么意思……” “卿卿,你現在就好好睡一覺,其他事交給我。” 蘇云卿急了,“姐,你別沖動……” “嘟嘟嘟嘟——” 蘇云卿再打,那邊已經是忙音。 她心亂成一團,事情怎么會這樣,當初跟程書聘領證后就是怕蘇云嘉會生氣,后來他對蘇家有恩,蘇云嘉也就同意了,可她現在好像又把事情推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叩叩叩——” 房門響起,蘇云卿沒有應。 那門聲又響了起來,不疾不徐,耐心至極。 這時門外傳來奶奶的氣聲:“程書聘,你看你渾身濕成什么樣,趕緊去沖個熱水澡,你想凍死啊!” “吧嗒”一聲,房門擰開,陳慕瑾還想再罵:“三十歲了!大冬天跳水池,宴時都做不出來這種蠢事!” 程書聘臉色是冷白的,額頭滴著冰水,但語氣卻還慢條斯理:“過個生日二十九,被你念成了三十,云卿該嫌我老了。” 陳慕瑾無奈地吐氣,轉眸看向蘇云卿:“孫媳,你快把他領進去好好……” 話到一半,卻看見蘇云卿也是濕著一身旗袍,小臉慘白慘白的,震驚道:“你們……” “陳女士,” 程書聘打斷她的話,“我們這是辦正事。” 陳慕瑾頭痛,“你們這些年輕人,瘋了。” 說罷轉身揮了揮傭人,門外作鳥雀散,但今晚已經驚動了整個寓園,蘇云卿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垂著頭低聲說:“我剛才給jiejie打了電話……” 一道冰冷觸上她的左手,她瑟縮了下,那力道卻握緊了,將她的無名指抻直,她想曲都曲不回去,男人沉穩的嗓音落下:“下次要扔戒指,就不要真扔了,讓我找一晚豈不是更好。” 蘇云卿嘴唇往下壓,“我jiejie說,她找了人,要揍你了。” 姑娘那語氣是在威脅壞蛋,卻楚楚可憐得要壞蛋的命。 “這樣啊,那什么時候到,我把陳延支開。” 戒指推進指縫間,她想摘下來,但從一開始她就不會摘,更別說此刻又急又亂的時候,程書聘的大掌穿過她的發縫,將她頭發捋起,露出那張染了水滴的臉蛋,光影昏黃,映得她嬌艷欲滴。 “怎么不說話,讓你jiejie把哥哥打死,我真是有個好meimei。” 蘇云卿聽不得他的話,因為被凍過而沙啞冰礫,與往日虛偽的和善不同,竟有一絲祈求她的可憐。 “明明是你欺負我……” 蘇云卿感覺到他貼來的胸膛,那染水的白襯衫此刻貼著肌膚,紐扣解了兩枚,肌理從脖頸往下,若隱若現地起伏著,水汽盈脹。 “我怎么欺負你?嗯?我強吻過你嗎,有將你按在床上嗎,有掐著你的胳膊逼你給我嗎?” 蘇云卿心腔震動,她從小的教育讓她知書達理,禮貌得體,以及,保護自己:“我說的不是這個。” 男人忽然單手攬腰把她撈了起來,蘇云卿重心一懸,雙手下意思抓著他的衣領,“程書聘,你放我下來!” 姑娘裹了一身的水,因為抵觸而在他懷里掙扎,打火石都要被她磨出火了,男人把她抱進浴室,另一只手護著她的頭,嗓音沉沉地克制: “既然這不算欺負,那我可以做嗎?” 浴缸里的熱水被放了出來,嘩啦啦地往下瀉,蘇云卿渾身僵住,貼膚的冷水早就將她的肌膚凍得失去了一些知覺,變得反應遲鈍。 程書聘的目光從她的眼睛往下落,很緩,很深,然后狹長的眼皮一撩,又抬起,對上她的水眸。 無數絲線將她捆縛,她心腔跳動著,失序紊亂,他也感覺到了。 “程書聘,你是混蛋,你是混蛋,你是大混蛋,我都知道了,你還想騙我……如果你今晚敢碰我,我就告你,告你婚內不軌!” 她一生氣,他倒是笑了,把她橫抱進熱水里,蒸騰的熱將她身上的旗袍徹底打濕,白色的旗袍,朦朦朧朧的瞬間變成薄紗,他就半蹲在浴池邊,看她縮在角落里,雙手護在身前,濕淋淋的頭發掩在飽滿的臉頰上,那雙眼睛惱怒地瞪他,防備,自保,不愿打開。 “那上到法庭,我就先闡述是程太太因為丈夫手機里有一張女人的油畫而大發雷霆,這個事實你接受嗎?” 她張了張唇,貝齒猶豫地咬了下,似那飽滿的櫻桃,再用力一點,那櫻桃都要被咬破,濺出汁來。 “不對……” 她吭出了兩個字。 浴缸的水還在漫,從她的腿漲到了腰,她無法離開熱源。 “那你的訴狀是什么,才會導致你拒絕丈夫的親密關系?” 熱氣彌漫,大腦有一些缺氧,她的呼吸頻率不自覺加快:“他有一位交往了很多年的女友,并且,他的女友跟我有共同點,但在此之前他并沒有告知我是代替別人為他提供情緒價值的商品,我無法接受丈夫的欺騙行為,這比他談過很多次戀愛更令人憤怒。” 程書聘略是點頭,“條理很清晰。” 說著他站起身,開始解襯衫紐扣,蘇云卿愣住,抬手就拉上了浴簾,沒一會兒,花灑間就傳來流水聲,他們隔著一張浴簾,洗著澡。 蘇云卿低頭,果然,他都沒解釋。 一直到隔壁的花灑聲停,程書聘的聲音才落來:“我在外面等你。” 蘇云卿手背抹了下眼睛,才敢解開旗袍和襯裙,身上的冷寒總算被熱水驅散些。 臥室的辦公桌前,男人坐在那兒,氣定神閑地看她,顯然是有話要與她說,還特意給她倒了杯紅酒。 這種時候她需要清醒,絕不碰資本家的一滴酒。 蘇云卿裹著厚厚的浴袍走過去,剛要開口,面前就擺來一張油畫,她眸光略微掃過,驀地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