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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78節

    宋北溟折身把裴青時扶起來說:“我和陛下想著,新歲初宴請親友歡聚一堂,屆時太傅和師兄到宮里來。”

    裴青時不敢置信地瞧著宋北溟,又瞧向燕熙,見燕熙溫和地對他展露笑意,他方才還能忍的淚,這會徹底決堤了。

    抹淚時又覺丟臉,強撐笑意的謝恩:“謝陛下和皇后娘……”

    他實在做不到對著宋北溟這英俊神武的模樣叫一聲“娘娘”。

    這話說到一半,裴青時把自己卡住了,咳得漲紅了臉,還是裴鴻失笑地把帝后送到階下。

    -

    淳于南嫣是個有謀劃的,聽說帝后去了漢府和裴府,便想著有備無患,淳于公府闔府清掃,焚香以待。

    而當次日燕熙和宋北溟真到淳于公府時,淳于南嫣還是大喜過望。

    她呆立半晌,不敢置信。

    直到燕靈兒從燕熙身后鉆出來,撲向她懷里時,淳于南嫣才恍如隔世般地望向燕熙。

    燕熙沒有多說,他肯來,便是答案了。

    燕靈兒這些日子在宮里把燕熙磨得沒了脾氣。

    小姑娘如今說話分寸拿捏得正好,既不觸犯龍鱗,也不惹兄長不悅,只每天跟燕熙說這些年跟著淳于南嫣學了什么,做了什么。

    字里行含間沒有幽怨,卻句句都是在求兄長網開一面。

    燕熙全聽明白了,燕靈兒只差明著說“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燕熙得承認:燕靈兒確實被淳于南嫣教的很好。

    燕靈兒不刁蠻、不任性、不胡鬧,貴女的壞習慣一個沒有,女紅和文武都沒落下,處事落落大方,朝政也能侃侃而談,隱隱顯露出治理之才。

    大靖朝有過許多公主,燕靈兒這學識、秉性和氣魄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最重要的是,燕熙希望燕靈兒快樂。

    燕熙疼愛這個胞妹,自然是不肯送去和親,也不肯犧牲meimei做政治聯姻。他的meimei是大靖最尊貴的女子,于權于勢于財,都不必求著誰了。

    他這個兄長苦熬著才到這個位置,絕對是不肯讓唯一的親人委屈了。

    女大不中留。

    燕熙想:燕靈兒喜歡誰,便是誰罷。

    到哪日不喜歡,再換個人便是。

    燕熙身為兄長的氣勢很足,幾次淳于南嫣想找燕熙說話,都被燕熙扭頭拒絕了。

    倒是宋北溟失笑地出來化解,期間還問起一事:“聽說淳于小姐命中有中宮之象?”

    淳于南嫣嚇得就要跪下去,宋北溟為著男女大防不好去扶,好在燕靈兒眼疾手快,把淳于南嫣扶住了。

    淳于南嫣連忙解釋:“南嫣當初被封太子妃并非自己心意,南嫣絕對沒有非分之想。”

    宋北溟笑著寬慰:“淳于姑娘當日高風亮節,自己請去了太子妃之位,于夢澤有大恩。你既會主動請去,心意已然分明,舊事不必再提。”

    宋北溟說完,意味不明地瞧著淳于南嫣。

    淳于南嫣冰雪聰明,在這樣的注目里意識到了旁的東西。

    中宮之象?太子妃?

    -

    燕熙到北原王府時,闔府上下翹首以盼;宋月瀟遠在北原,冬日戰事吃緊,未敢回都,卻也專門寫了信回來,讓備厚禮給妹婿。

    宋星河和漢臨嫣全程招待陛下和皇后。

    燕熙再次來到熟悉的北原王府,想起曾經來北原王府,是背著長姐偷情;如今再來,成了北原王府的貴婿。

    真是世事難料。

    他們在北原王府逗留的時間長一些,還用了飯膳。

    席間燕熙抱著宋星河三個月的兒子逗了好半晌,問孩子的名字。

    宋星河說:“家中沒有長輩,給長姐去信叫賜名,長姐這些日子一直在跑云湖,聽副將說長姐每夜歸帳,都咬著筆翻書,為著給這小子起名的事犯愁。”

    燕熙想了想說:“不如朕給賜個名。”

    皇帝賜名,恩寵有加。

    突如其來的恩典讓宋星河和漢臨嫣手忙腳亂地即抱起孩子就要謝恩。

    燕熙把人扶住了說:“宋家兩代忠烈,功勛卓絕;不世之功,名垂千古。不如就叫一個‘譽’字。表字朕便不占了,留著長姐以后來起。離著及冠時日還長,想來長姐能悉心起個滿意的了。”

    宋譽。

    這是對宋家的表彰,也是對踏雪軍的交代。

    -

    宋北溟在回宮路上牽著燕熙的手不放。

    燕熙在晃動的廂里好笑地撫著宋北溟的眼角說:“我的皇后都快要哭了。”

    宋北溟捉住燕熙的手,湊在唇邊親吻:“有今日陛下的賜名,北原和踏雪軍經年的委屈都散盡了。”

    “賞罰分明還是你教我的,如今你反倒來謝我。”燕熙的手被親得濕熱,他的臉上也跟著起了潮紅,注視著宋北溟說,“北原和踏雪軍的功勛,百姓和天地都能做證,帝王和朝臣抹不去,歷史也抹不去。朕只是順勢而為,還北原,也還天下一個公道。”

    皇后娘娘聽得動容,拉近了陛下,在燈火闌珊的官道上,獻上了給陛下的吻。

    -

    第九日,臘月二十四,小年。

    燕熙和宋北溟微服出宮,輕車簡從到了宣宅。

    商白珩穿了一身常服,開門時并不意外,掀袍就要下跪行禮,被燕熙扶住了,反被燕熙行了一個謝師禮。

    他們師生之間無話不談,運籌帷幄能談,陰謀詭計也能談,他們為行圣人事而機關算盡,也為戰勝陰謀詭計而不改初心。

    他們是互相扶持的師生,也是志同道合的益友。

    他們之間相處自然,不必刻意談什么,燕熙和商白珩到內屋里鋪開一盤棋,兩人慢悠悠地下著棋,既說國家大家,也談市井傳聞。

    燕熙不說是來謝師的,商白珩也不對微服的陛外刻意恭敬,他們像是回到那五年的時光,教授學問與日常處事在潛移默化中進行。

    商白珩只教過燕熙一個學生,燕熙也只喊商白珩老師。

    他們是這天地里最相得益彰的師生。

    大靖從他們的相遇始,開啟了波譎云詭的局勢扭轉。

    宋北溟就在外間坐著,周慈隨陪。

    周慈是商白珩的老友,在這里算半個主人,張羅著茶點和酒茶,四人在月下一起用了周慈七手八腳做出一桌菜。

    待要離開時,燕熙從商白珩屋里出來,他們師生不知說起什么,商白珩的臉色很是沉重。

    宋北溟不便多問,在走到門邊時,忽覺如芒在背。

    以他的敏銳,能察覺任何人的注視,轉身對上商白珩意味深長的目光。

    這個目光,后來宋北溟記了很久。

    燕熙用了九日把重要的朝臣與親友都見了一遍,在他的煞費苦心之下,隱秘的安排開始浮出水面,形成了堅固的陣線。

    -

    第十日,臘月二十五。

    燕熙先去了文宅。

    文斕住的那間宅子,一直有燕熙安排的人打理,推門進去,干凈得一如文斕住時。

    宋北溟知道燕熙與文斕的情分不一般,是以沒有跟進屋。

    簡陋的屋子里,燕熙翻動書柜,抽出那本《執燈錄》,文斕當年拉著他談此書的情景歷歷在目。

    燕熙取水研磨,翻開《執燈錄》文斕曾與他談的那處,凝視著虛空許久后,提寫了批注,落款寫的“微雨代文兄注”。

    寫完之后,燕熙再不知該做什么。這里處處都有文斕,又處處都沒有文斕。

    人死如燈滅,文斕走了大半年,這空蕩蕩的屋子再沒人點著油燈苦讀了,也再沒人像文斕那樣會大大咧咧地追著他了。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燕熙對著文斕的牌位說,“你同我說,我并不孤單,可是我在你走后許久,仍是孤單。你說的志同者來到了我的身邊,我和他們成為了‘同志’。我后來逐漸也有了同僚、下屬、同袍乃至愛人。可是我仍然沒有朋友,文兄,我好想你。”

    世上再無文斕應他了。

    “這是我最后一次來看你了。”燕熙努力笑著說,“明年夢澤會代我來看你。我如今沒有像從前那樣不開心了,如今夙愿達成,喜樂無憂。我也不再害怕,明白了生死無常、悲歡離合皆會成過往。文兄,來世再見。”

    燕熙之后又去了文公祠,里頭香火鼎盛、熙熙攘攘,宋北溟擔心燕熙被香燭燙傷,把人護在懷里。

    燕熙到文斕塑像金身前上了香燭。

    “文兄萬死不辭,后人銘記祭奠。”燕熙三拜之后說,“文兄,這世間已如你所愿。”

    -

    第十一日,臘月二十六。

    燕熙從這日起窩在宮里不出去了。

    燕熙說累了,不想動。

    宋北溟便也丟下軍務,陪著燕熙。

    于是這日哪都沒去,散了朝、批了奏折之后,兩人靠在坤寧宮的軟榻上,說了小半日的話。

    宋北溟這日叫人抬進宮來九株梅樹,每一株都長得茂盛,花也開得正好,在坤寧宮的院子里圍了一圈。

    陛下龍顏大悅,挨株細瞧了問:“都成活了?”

    “是。”宋北溟看起風了,給燕熙遞去手爐說,“先是定做了大花盆,移植到花盆里;又放在梅林原地養了幾日,直到根長實了,才抬到宮里。趕上這幾日沒風沒雪,花期長一些,正好討陛下的歡心。”

    燕熙站在梅樹下,落日余暉落在他芙蓉般昳麗的面容上。

    海誓山盟,微雨的美貌仍能輕易虜獲宋北溟,宋北溟愣住,牽住燕熙的手說:“微雨,你是大靖最美的人。”

    “我知道。”燕熙揶揄道,“我聽聞皇后說過,就喜歡最漂亮的。”

    宋北溟刮了一下陛下的鼻子說:“陛下好生厲害,什么都知道。”

    “凡大靖之事,朕無所不知。”燕熙故意斂色說,“皇后若是敢有欺瞞,朕必定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