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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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之所以會強烈地覺得燕熙是月神,一則是那月神有著冠絕九霄的姿容,冷若冰霜又耀如春華,被燕熙美貌沖擊時想到的就是月神;二則是燕熙對大靖臣民有著無限的包容,宋北溟曾經覺得那是國君對臣民的憐愛。直到他取出竹鈴后想起山廟里的神像,在某一次,他微妙地發沉燕熙垂眸望向下屬、蒼龍軍和百姓的模樣,好似神衹俯視世蕓蕓眾生時的悲憫。 宋北溟不信佛,可他越來越頻繁地把燕熙與神明聯想在一起。 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不可侵犯,即便在欲望中,也有著某種一塵不染的干凈。 現下,月神主動要沉淪到紅塵了。 宋北溟不要這樣。 宋北溟沒有狂喜,反而泛起濃重的心疼。他愛的就是那高不可攀的燕微雨,并不想把月神拉下神壇。身為太子殿下的男人,就是要把殿下捧在云端,不看神明謫落紅塵。 他說:“你是我的神明,我要助你建無量功德,不要你墜入凡塵。我的殿下,我宋北溟,愿捐黃金膝,做你風月臣?!?/br> 燕熙一怔,重重地偏開了頭。 他實在無法再佯裝無事去面對宋北溟,他是個偷了人心又要把人拋棄的混蛋。 - 良久,兩人都沒有說話。 宋北溟見燕熙沒有說話,心直往下沉,末了還是他先開口:“殿下方才說的,本王給你記著,等你傷好了,一件一件來做?!?/br> 燕熙轉回頭,緩慢地綻了一個笑說:“孤到時焚香沐浴,齋戒以待。” 宋北溟也笑:“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嗜好?這么迫不及待?” “是啊。”燕熙病中的手指略有濕意,劃著宋北溟的前襟說,“見不得人的,都給你看。” 宋北溟輕輕撫著燕熙略濕的鬢角說:“那本王先討個彩頭?!?/br> 他說著小心地避開燕熙的傷手,掀開前襟的一角,看到里面紅繩系著的吊墜。金鑰匙在雪白的肌膚上泛著溫暖的色澤,再往左一些,露出紅色的刺字。 宋北溟把自己刻在了太子殿下的這個位置,已經畫地為牢,走不出去了。 他埋首輕啃,克制地親吻。 燕熙被咬得喘息不暢,趾頭都蜷縮起來,他未傷的右手在磨蹭間抬起,袖口滑下,紅玉手釧在細白的腕子上艷得惹眼,那手腕輕晃,搭在了宋北溟的背上,手指緩緩收緊,在宋北溟結實的背上抓出清晰的紅痕。 宋北溟抱著人親了個遍,到底沒到最后一步,他真是用盡了一輩子的意志力,才從燕熙身上起來。 - 西三衛,清晨,夜色未散。 嚴瑜從主帳出來,看外頭風勢止住,露出笑意說:“好兆頭,算著日子,只要沒有壞消息傳來,有兩個神醫在,殿下大約也該退燒了?!?/br> “真好,真好!”魏泰從主座上起身,走到帳門邊,連聲說好,面露喜色道,“只要殿下無事,西境乃至大靖都會好的?!?/br> “我的指揮使大人,您現在知道了?”嚴瑜覷他一眼,“不再一根筋了?” “畢竟殿下來西境之事,一封圣旨都沒有?!蔽禾┮宦爣黎み@樣喚他,就不自在燒臉,他抓著腦門,不好意思地解釋,“不過眼下看來,沒有圣旨就是好事。殿下在西境諸事,陛下必是默許的,否則早該來旨意了?!?/br> “大人想明白,咱們西三衛就都想明白了?!眹黎ぷ⒁曋禾┌言捳f完,他看魏泰心結已解的舒坦樣,他的心情也跟著暢快,他扭看外頭士兵們已經換好行裝,轉回目光時魏泰正在戴頭盔。 - 嚴瑜已經三十六歲了,他從落榜后就在西境摸爬滾打,二十歲初頭遇著魏泰,兩人結伴護邊,一轉眼就十六年了。 此時寅時末,外頭天還是漆黑的。平常這時辰的寒風能把好不容易出被窩的將士們又吹得躲回去。 今天沒風,雪也停了,難得的好天氣。 西境的冬天鮮少有無雪無風的日子,地上的積雪在化,水漬被軍營里成排的燈籠照出晶瑩的光。 嚴瑜站在帳門邊,那光正落在他臉上。他的膚色在軍營里算是偏白的,被暖光染上,顯出點緋色來,還有那兩片淺淡的唇,也添了幾分尋常見不到的嫣紅。 魏泰戴頭盔的手頓了下,他在這霎那實在難以錯目,定定瞧了須臾。 嚴瑜也在看他。 兩人在帳邊無聲對視,魏泰端著頭盔的手微微發僵,嚴瑜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 外頭有士兵奔跑來報:“魏將軍、嚴同知,大軍準備完畢,隨時可以啟程巡防。” 這一聲將兩人驚得錯愕片刻,雙雙倉促地偏開視線。 - 魏泰是一個粗人,他托人做了好幾回媒,以他的條件,即便是白衣出生、年紀偏大,但身為一軍主將對姑娘的吸引力不言而喻,說起來他這個大老粗也是無數少女夢里的英雄。 他在看畫像時總是懨懨無趣,偶爾見著個舉著書或是拿著刀劍的姑娘,他會多看兩眼,腦子里想的都是嚴瑜在燈下寫字,嚴瑜在校場上舞刀的樣子。 魏泰沒去過風月場,從前西境官場糜爛,來尋他的應酬一概推卻,是以他也不知道男人那些出格的玩法。因著他守著西三衛,減輕了姜西軍不少壓力,是以他不與誰作團,姜家的人也沒怎么為難他。 魏泰這些年一直和嚴瑜在一起,在相濡以沫中處出勝過家人的親近。 他在錯目間覺得自己真的太不是個東西,他剛才居然想要吻嚴瑜。 在魏泰看來,嚴瑜提筆是書生,拿刀是儒將,這么個詩書禮義學得不比進士差的人,肯定是把名節看得比命都要重。 要是讓嚴瑜知道他有那么冒犯的想法,大約會扭頭就走,別謀高就。 - 魏泰支支吾吾地抱著頭盔說:“那個,我剛才,眼睛進沙子了。” 說完還裝模作樣的揉了揉眼睛。 嚴瑜藏在袖口里的手指微微蜷縮。 他方才看懂了。 在那一刻,他竟然希望時間能停住,魏泰這樣的人能冒出點打戰之外的想法太難了,這一縮回去,又不知要等多久。 嚴瑜看的書雜,便是沒經歷風月場,那話本里的分桃之樂他多少也看過。他這些年看魏泰心無雜念地在戰場,又時常抱怨尋不到好姑娘,是以從不敢往偏了想。 嚴瑜此時站在燭光里,微微垂了睫,輕輕抬手,打發了一旁發愣的士兵,然后朝魏泰走過去。 魏泰沒有退。 三步,嚴瑜就到了魏泰跟前。 兩人的身影沉在帳布的陰影里,燭光照著彼此的側臉。 “武正?!眹黎ど焓秩ツ梦禾┑念^盔,“今年冬天仗就會打完,從今往后,邊關無戰事,我們到時也算功成名就?!?/br> 魏泰愣愣地把頭盔交出去,他被嚴瑜突然的注視吸進去了,呼吸一滯,待反應過來,急喘幾口,把胸膛中的擂鼓般的心跳暴露了。 這要在以前,他真是恨不得鉆到地下去,而這一次,他不感到尷尬。 因為他在這么近的距離里,聽到了嚴瑜方寸大亂的呼吸。他心想:嚴同知瞧著不諳情事,原來也有這般情態。 魏泰在這一角微妙的陰影里想到了很多,開口時話音不穩,像個毛頭小子般很是丟人:“心存,我今年三十有八了,比你虛長兩歲,咱們相伴多年,往后……往后西境大捷,你想去哪里?” 嚴瑜拿眼瞧著魏泰,微微露出點平時見不到的溫柔笑意:“我沒有旁的心思,就想在這里,守著定侯山的關口。” “我……”魏泰被那笑燙到了,心都要跳出來,說,“我也一樣?!?/br> 魏泰笨拙的反應完全泄漏了心中的秘密,而嚴瑜從中感到了甜蜜。嚴瑜已經不再年輕,這種沖動的時刻屈指可數,錯過了這片刻,兩人再要說什么又要藏著互相猜好久,他聽外頭又有人靠近,抬出去的手頓在半空說:“待我們功成身退之日,你可愿與我種花飲馬——” 外頭士兵等急了,一個小將領急跑幾步趕來報:“方才來的消息,宋都統今日會到主營,傳話來說咱們今日巡防,順道可到主營去。” 嚴瑜一直在等和宋北溟說話的機會,他收回手,抱住了魏泰的頭盔,聞著上面的味道,不打算還了,說:“原本你我輪著巡防,今日天氣好,不如讓我去?” 魏泰聽到宋北溟在主營便動了幫嚴瑜一把的想法。嚴瑜有真材實學,苦于沒有功名在身上,一直委屈在他麾下當個副手,總歸是耽誤了。 他想讓嚴瑜在宋北溟跟前多長長臉,于是沒去拿回自己的頭盔,順水推舟地說:“你去罷,我今日正好還想帶兄弟們再練一回漢家刀法,上回殿下來給我們演示了幾招,實在精妙。” “好?!眹黎ぐ杨^盔戴到自己頭上,在轉身時,燭光把他藏不住的笑照出幾分春光浪漫的意味。 直到嚴瑜領兵上馬,魏泰才反應過來——他為什么拿我的頭盔? 魏泰這么個大粗人,老臉鮮有地燒了起來。 - 嚴瑜領了一萬人巡防。 每逢重兵巡防,沿途路過各營都要比試一番。他今日帶了騎兵和火銃隊,還帶了一小隊騎兵炮,這些都是蒼龍軍的寶貝。 嚴瑜在心里計劃著見到宋北溟要什么,以及如何隱晦地和宋北溟開口執燈者之事。 立冬已經犧牲,唯一與宋家有聯系的人就此沒了。嚴瑜在西境這么此年,算是與宋家有些交情。眼看大戰在即,儲君歸都翹首以待;再加上太子殿下與宋北溟的關系,執燈者們覺得時機已經到了。 執燈者還缺一個至關重要的節氣。 多少年的籌劃,多少人的犧牲,執燈者在暗夜中躑躅許久,在那聲驚雷橫空出世之后,終于慢慢走到破曉之前。 只待春暉普照,萬物復蘇。 - 這條從西三衛到主營的路,嚴瑜走過無數次,只要繞過仙女湖,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冬季天亮得晚,今日無風,西三衛是熟這條路的,是以沒打燈籠行軍也十分順利。 西三衛的將士們知道能見到宋北溟,心情大好。將士們都知道宋北溟刀法極好,路數又廣,逮著有機會向宋北溟請教,都是蜂擁而上。 經孤矢關、斧鋮關大勝,蒼龍軍士氣高漲,西境總歸是要否極泰來了。 到仙女湖前時,嚴瑜聽出點不太對勁的聲音,前面斥侯更加敏銳,伏地聽了片刻,臉色大變說:“嚴同知,遇襲!” 風乍起,離天亮,還有半個時辰。 第124章 以何許之 敵兵驟然發難, 從四面八方躍起。 一萬蒼龍軍被三面包圍,堵在了仙女湖邊。 仙女湖畔是西境最好的草場, 這里的草能長到半人高, 就算是冬季,矗立的草桿枯黃地支著,也足以掩蓋人的痕跡。 敵方借著夜色, 埋伏在了這里。 斥侯從雪地的腳印判斷對方至少有三萬人。 嚴瑜勒馬停在漆黑的仙女湖邊,雪光把夜色照得不那么暗, 他在寒意料峭里說:“點紅紙燈?!?/br> 曾經在孤矢大戰中出現過的神秘紅燈,在這個破曉前被點亮, 把仙女湖邊妝點得如同仙境。 嚴瑜不是第一次帶兵打戰,他戍邊十六載,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戰斗數不勝數。但嚴瑜敏銳地意識到,這將是他人生中最艱巨, 也是最重要的一場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