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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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都越,也比在靖都更有活氣,見了他有時也敢笑著喊兩聲大人。 從前這些人,見著他都是格外小心,生怕哪里又惹他不高興了。 靖都就像牢籠,權力、人情的漩渦殘酷地把里面的人席卷,為求自保,人不得不壓抑本性,去當那池魚和籠鳥,做著虛與委蛇的事。 燕熙發現宋北溟和手底下的人在這一點上都很像,他們像是天生就更加自由,他們生來就喜歡翱翔,一旦出了靖都,便似找回了雙翼,他們是飛鳥和烈馬。 而這樣的恣意感染了燕熙身邊的人,衛持風也顯而易見地變得大膽,而且也變得更愿意與人親近,他前一陣,還瞧見過衛持風與方循和都越一起坐在屋檐上喝酒。 燕熙想,形勢真是比人強,在不知不覺中,他和宋北溟的下屬們理所當然地融洽相處,已經以兄弟姐妹相稱了。 他和宋北溟在某種意義上,承載了這些人對西境未來的期待。 在這里,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認為,他和宋北溟就應該在一起,太子殿下和北原王如同星月共存,交相輝映。 - 岳西互市是西境兩大互市之一,僅次于平川互市。大靖的商賈在這里賣鹽、布、茶、瓷器和糧食,漠狄在這里賣馬牛羊,莽戎的人也會來。 因著互市走貨量大,利潤可觀,又涉及兩國利益,大靖曾經規定互市的各項皆由買賣官營。本意是要控制大靖賣出的物資,不能便宜了他國。 可官營最后走向了層層盤剝,底層制茶、鹽、布等匠人和行商逃匿,互市周邊民不聊生,甚至岳西郡的茶商一度全部走盡,互市里空蕩蕩的。 此事后來鬧到了天璽帝跟前,當時天璽帝強行把互市的官營鋪子撤去,動了四姓的利益,遇著了四姓反撲。而后連著許多年,天璽帝的令都出不了靖都,可天璽帝還是把硬挺著,解了互市限制民營的禁令,重新把互市做起來了。 - 燕熙到時,正是飯館酒肆最熱鬧之時。 暗衛和錦衣衛先一步隱進人群里,燕熙身邊只跟著紫鳶和衛持風。 燕熙在入互市前戴了幕籬,可僅憑那身姿和儀態,也讓人覺得貴氣逼人,宛如仙人降世。 他身邊的兩個隨從,一個嬌艷,一個英武,一瞧便知他是有家世、有錢的主。 他們方到互市南頭,做買賣的便一窩蜂地來招呼。 衛持風擋在燕熙前面,好聲好氣地應話,那些人看見衛持風扶刀的手,便知道不好惹,只好隔著距離吆喝。 其中一位機靈的,在一群人喊賣東西時,別出心裁地喊:“客官,用飯么?咱家館里子還有上好的雅間。咱家的老板娘可是互市第一美人!” 紫鳶正要拒絕,燕熙淺聲道:“請帶路。” 紫鳶去瞧衛持風,衛持風對她點了點頭,紫鳶心里便有了底。 互市里除了主賣的茶、布、鹽和糧食,也賣些日常用的小玩藝,規模已超出流動集市。順著街面往后瞧去,還有幾溜房頂,是民居的樣式,看樣子已有常住百姓。 岳西互市遠比靖都里聽說的繁榮。 原以為那小二說的店鋪大約就在街市南頭,用不著走幾步。不想竟是在街市中央,最大的那間酒樓。 酒館門口掛的兩排大燈籠,由鐵線牽著,在邊境的風里穩穩地晃。 走進酒館,里頭裝潢大氣,仔細瞧倒是沒用什么昂貴的材料,卻叫人覺得有格調,很是舒服。 小二招呼得熱情周到,一路恭敬地把人往樓上引。 燕熙進了雅間,門在背后小聲地關了。里頭早有人等著,那人見著燕熙,立即躬身行禮:“語琴見過主子。” 燕熙摘下幕籬,衛持風眼疾手快地接了過去,燕熙坐到主位上說:“酒樓建的不錯,位置選的也好。” 韓語琴跟到身邊伺候,得體地給燕熙倒茶,側立一旁細聲說:“這館子是沈掌柜按您的意思,幾個月前就買下來的。他在原來的基礎上改了裝潢,添了人手,我來的時間短,沒出什么力。這家店原來的底子就不錯,現在除了做酒菜生意,也經營住店,如今已是互市里頭最大的酒館。一些熟客來得多了,信得過店子,平日里他們也請店子幫著介紹買賣,我便做主,也做了些介紹買賣的生意。這些日子以來,南來北往的消息,店里頭有不少。” 韓語琴這番話說得巧妙,不僅把場面上都照顧得好看,也表了功。 暗處里經營的買賣,每五天有一份密報呈到燕熙手上,燕熙知道這家酒館原先是不做介紹生意的,如今韓語琴把酒館做成了行商中介,還兼著收集互市和邊境情報,算是大功一件。 燕熙點了點頭說:“你和沈潛都要賞。” 衛持風身為燕熙近衛,又管著錦衣衛,是知道韓語琴在此處的,也知道不少燕熙的生意。 但眼見為實,他見著這酒樓時,還是大吃了一驚,沒想到燕熙暗中籌謀的生意在互市也做的這么大。 燕熙飲了茶,被風灌得發干的嗓子舒服了不少,他站在窗影里瞧見外邊街道上大多攤子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韓語琴道:“互市里交易只有半日,行商們做完買賣要趕著回程,午飯過后,大多行商便都收拾東西準備走了。只有互市里的定點商鋪和定居百姓住在這里,到了下午,互市便只剩下一小半的熱鬧。咱們在這里的鋪子,屬錢樁、糧行和酒館生意最好。” 韓語琴說到這里頓了頓,聽到外邊急走來的腳步聲。 燕熙沒有叫韓語琴接著說,他端著茶杯輕抿著,聽見門外頭的人討好地喊:“主子。” 燕熙沒應聲,在場的人也沒人敢接話。 外頭的人又喊了一聲:“主子。” 燕熙合上茶蓋。 衛持風明白了燕熙的意思,過去開門,見到沈潛在外頭抹著汗不敢進。 衛持風在錦衣衛見多了這種場面,嘆聲說:“來都來了,快進來罷。” 沈潛躊躇地進來,自己把門關上了。 他其實敲完門就后悔了,現在心中惴惴,根本不敢看燕熙。在場的都是燕熙身邊最近的屬下,做到這位置的都是聰明人,一看沈潛這樣巴巴地趕來,便都知道什么意思。 沈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又喊了聲:“主子。” 他原想找點旁的事情說,轉念一想,自己已經走錯一步,再繞關子不說實話,就真的太難看了。 他咽了話,悔得把嘴唇都咬青了。 不該來的。 韓語琴自沈潛進來起,便垂著頭,此時看見沈潛眼眶紅了,她默聲往外退。 燕熙的目光從沈潛和韓語琴身上掃過。 日光從窗戶照進來,燕熙坐在光里,臉背著光,神情瞧著格外淡,他說:“有什么都說開罷。” 衛持風和紫鳶對視一眼,都眼觀鼻、鼻觀心地不說話。 沈潛素來極是敬畏燕熙,此時一聽燕熙的語氣,便止不住地心悸,他猛地磕頭,一眼也不敢看燕熙,嚅囁道:“主子,小的……是小的想太多,錯在小的,小的沒什么好說的了,甘愿領罰。” 燕熙此行,為著保密,只通知了韓語琴。可他剛進韓語琴管的酒館,才喝過一杯茶,沈潛就到了。 很顯然沈潛叫人一直盯著酒館,只要酒館稍有異動,沈潛一盞茶的工夫便能趕過來。 沈潛了解內情,能從燕熙輕車簡從的出行中看出端倪,這一點旁人或許及不上。但沈潛這種窺視的舉動能夠在韓語琴的眼皮子底下不聲不響地進行,說明旁人也能做到這樣。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衛持風早在沈潛進來時,便朝窗戶探了個頭出去,外邊的錦衣衛和暗衛見著了,立刻警惕起來。 這里是互市,人員混雜,一旦出事,處理稍有不慎,便可能釀出禍亂。 更不用說燕熙身份敏感,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不知會惹出什么事來。 燕熙沒有說話,跟著他的人都知道,燕熙不滿意時,并不會責罵屬下,但他那種冷淡的沉默更叫人心生懼意。 因為沒有人知道燕熙會愿意給他們多少耐心,或許燕熙下一刻就會放棄他們。 沈潛等不到燕熙的回話,額上冒出的冷汗滴嗒落在木質地板上。 韓語琴在這種沉默中,也心慌地跟著下跪。 沈潛在這一刻強烈地認識到燕熙雖然放手讓他做,實則什么都盡在掌握。 沈潛這些日子當著海晏號和河清號的大掌柜當得有點得意忘形了,以為這兩家商號都是他的功勞。 真到了燕熙面前,他才真實地意識到,無論是海晏號還是河清號,本錢、圖紙、官府關系乃至運籌謀劃,都是燕熙的。 燕熙就算遠在靖都,動動手指便能決定兩個商號的生死。 沈潛手底下如今管著幾千號人,在外面瞧著像個了不得的人物,實則離了燕熙,他什么都不是。 沈潛其實心里一直是清醒的,也正是因為清醒,他才在最近生出強烈的危機感。 因為燕熙不僅叫來了韓語琴,還安排進了不少新人,他懷疑這里頭甚至有錦衣衛的人。這些人可以越過他通過衛持風向燕熙報告,燕熙通過這些眼睛,可以看到連他都看不清的地方。 沈潛可以預見到自己會慢慢變得不那么重要,甚至于到某一天,隨便誰都能替代他。 更叫他不安的是,韓語琴的丈夫溫演還是燕熙身邊的師爺,韓語琴兩夫妻只要聯手,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在燕熙面前為難他。 這種被逐漸架空的感覺讓沈潛很不好受,以至于他這些日子極力地想要證明自己的不可替代。 找人監視韓語琴的動向,對他來說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必須時刻知道韓語琴在做什么,然后努力做的比韓語琴更好;而且他嫉妒著韓語琴有更多可以見到燕熙的機會,光是去猜測韓語琴得了主子什么話,就叫他抓耳撓腮的睡不著。 這些心思,在沒見到燕熙前,沈潛還能安慰自己是人之常情,可如今燕熙就坐在跟前,燕熙的掃視他一眼,他的心思就暴露得體無完膚,顯得那么齷齪。 他知道燕熙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之人,他這種爭風吃醋和無故打聽燕熙行蹤的行為,都犯了主子忌諱。 沈潛本就是極聰明之人,他在須臾之間想明白這些關節,冷汗淌得滿身,他懊悔得泣不成聲:“小的該死,不該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也不該居功自恃,小的連命都是主子的,主子怎么責罰小的都好,只求主子不要厭棄了小的,不要趕小的走。小的,不想離開主子。” - 燕熙重新端起了茶,他輕輕地撥著茶水,看里頭的茶葉沉沉浮浮,在這苦窮的邊境,能喝著這種品質的茶很是不易,韓語琴是用了心的。沈潛在互市經營的錢莊,交上來的賬都做的仔細,也是用了心的。 燕熙不耐煩那些勾心斗角的心思,心中卻也知道這兩位都是實心做事的。 他一面很理智地告訴自己這些人在眼下的處境中,除了他別無選擇,只能對他忠心;一面在這種壓抑的噤聲中,想到了宋北溟的那些下屬。 方循、都越、紫鳶乃至那些燕熙叫不上名字的侍衛和暗衛,那些人可以跟著宋北溟一起在靖都一關就是五年,也可以跟著宋北溟上戰場,拿命去拼。甚至宋北溟把那些屬下大材小用,壓在他身邊當個近衛,屬下們也無怨無悔,其中有許多位,甚至差點為了救他沒了命。 宋北溟是天生的領導者,御下和治軍都手到擒來,讓下屬本能地想要仰仗他和依賴他。 燕熙在這一刻,察覺到自己某種陌生的悲憫之情。 他竟然會試著去想,若是宋北溟遇到這種情況,會怎樣恩威并施,又會如何體恤下屬? 燕熙在無意間,對這本書里與他沒有情感牽絆的人生出柔軟的心意,他的目光在紫鳶身上停了一下,紫鳶被他瞧得莫名其妙。 燕熙目光落回跪在跟前的兩人身上說:“爭風吃醋的那一套,我不想再見著第二次。今兒既然你們都在,那便把手頭上的事情分清楚。‘海晏號’不再往外賣東西了,往后主營‘河清號’的生意。眼下最要緊的錢莊和糧行,于西境而言,這兩樣都很重要。那些喪盡天良的子錢家、交子鋪,單靠官府的打壓遠遠不夠,河清號的錢莊要發揮更大的作用,把正經的借貸生意做得足夠大,才能把那些放惡貸的人收拾得沒有活路。” 燕熙頓了頓,接著說:“糧行如今系著西境的安生,每一粒米都有用處,用好了不僅是造福百姓,也是與國有功;用得不對,不用我多說,你們自個兒夜里也睡不安生。你們兩個下去,自己商量,誰做什么,如何互相照應,寫出明確的章程了,再來見我。” 沈潛和韓語琴是見過燕熙如何敲打周敘和賈宗儒的,知道燕熙手段狠決,擺布人心極為高明。 他們那日既是在場的見證人,也是被燕熙敲打的對象。 他們跟著燕熙的這段日子,從一件件燕熙精密的籌劃中,已經把燕熙供上了凡人夠不到的位置。燕熙實在太高了,高到他們連燕熙的余光都夠不到。在他們的認知里,燕熙像是神明一般,能看穿他們所有的小動作和心思。 可又因為燕熙是他們唯一能仰仗的神明,他們就會想要要神明多看自己一眼。 這在從前是不可能的。 可是,方才這個神明,好像是悲憫地垂眸來傾聽他們的心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