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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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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輔大人姜溥昨夜里自然也讀了那兩篇文章。

    那些字句,在夜里化作無數厲鬼,啃噬著他, 叫他頭痛不已,清早起不來床, 差點誤了早朝。

    一路上百官見著他, 皆是立刻低頭。

    姜溥敏感地察覺到這一波的聲勢或許不能輕易過去。

    但他已經站在這個位置幾十年, 以他的經驗,無論什么風波,最后都會過去。

    權力可以解決一切。

    這一次也一樣——姜溥蒼老的聲音這樣暗示自己。

    當一個人在高處站久了, 會以為所有人都是螻蟻, 可以踩在腳底下隨意碾壓。

    自大慣了, 把所有人對他的順從都當作理所當然。

    所以, 當燕熙彈劾他時, 姜溥并不在意, 甚至已經開始嫌麻煩地想——又要像處理文斕那樣再處理一個了。

    當燕熙朝他走過來, 姜溥連個正眼都沒瞧過去。

    畢竟沒有人敢在無他準許時敢靠近他,更何況是在規矩嚴格的奉天殿上。

    他以為,以宣隱這么個小官,最多也只敢停在幾步外。

    是以,當燕熙把血書劈頭蓋臉地砸到他面皮上時,姜溥直接懵了。

    他甚至沒聽清燕熙在質問他什么,那血書蓋住他的視線,也丟盡了他的顏面。

    他怒火中燒地反應過來,隨即破口大罵:“豎子無禮!”

    誰知那個才六品的小官,竟然還敢嘲笑他說:“姜首輔這次想找誰來當替死鬼???”

    反了天了。

    姜溥身為姜氏嫡長子,從小到大,從未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過;更不用說當了首輔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旁人在他跟前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今天平白被人無禮奚落乃至對臉擲物,這于姜溥簡直奇恥大辱。

    姜溥怒不可遏地拿著玉牌對著人摔過去。

    大殿里響起一致的抽氣聲。

    這說明所有人都在看他的戲,這讓姜溥意識到,更要親手打爛宣隱的臉面,否則以后難以服眾。

    姜溥不僅不后悔失態出手,他還要打落宣隱的官帽發冠,叫宣隱顏面掃地。

    姜溥太知道這些寒門士子的命門了。寒士們就靠著那點功名和所謂的道德過日子,只要當眾打爛這些人故做驕矜的臉面,以后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只要再隨便用點手段逼一逼,這些人就會以死明志,他連刀都不用提,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麻煩。

    姜溥就打算這樣撕爛宣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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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這么近的距離,姜溥的玉牌都沒有砸中人,那豎子竟然輕輕巧巧地避開了。

    姜溥被氣瘋了,朝著燕熙的臉,高高地揚手,狠狠地往下打。他必得要把這個年輕又不聽話的狀元,打得沒有臉在朝廷中混下去。

    “啪”的一聲。

    巴掌落下。

    姜溥眼冒金星,臉偏向一側,腦子霎時如同空白了一樣,僵愣地盯著掉落在地的牙齒和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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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熙這一巴掌打得毫不留情,他心中冷笑,等著姜溥反應過來。然后掐著姜溥轉回臉時,義正辭嚴地怒斥道:“姜溥,這一巴掌,是我替文斕打你的!你這條狗命,留待律法的制裁吧!”

    姜溥耳中嗡嗡做響,他其實聽不清燕熙在說什么。他甚至頭痛得厲害,反應也不那么靈敏了。這一巴掌像是要打掉他的腦袋,叫他半晌都恢復不過來。

    等他終于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疼時,理智瞬間就被羞恥感湮沒了。

    他已入晚年,正是要端坐高堂,受人景仰的年紀,卻被這么挑釁和污辱,他發狂地扔掉了體面,張牙舞爪地撲過去。

    可姜溥無論如何都抓不到燕熙,他不僅沒能教訓到這小子,反而讓自己披頭散發的像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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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熙就是要讓姜溥瘋。

    他深諳這種從未受過疾苦的權貴的心理。這些人踩著別人的腦袋,踐踏別人的尊嚴,自己卻受不了一點點忤逆。他知道,于姜溥而言,被當眾打臉,絕對是顏面盡失、奇恥大辱,一定會發狂的。

    燕熙手指成拳,他深恨著眼前的人。

    若不是他尚有理智,剛才那一巴掌,他就能要了姜溥的命。

    姜溥現在還能喘氣,還能說話,就已經是在挑戰燕熙的忍耐極限。

    燕熙甚至有一股沖動,想要在這明堂里,將人大卸八塊。

    可他還得控制著自己。

    因為,他要讓姜溥嘗到最痛苦的滋味。

    他冷眼瞧著姜溥發著瘋,看那平時梳得整齊漂亮的胡子亂糟糟的還沾著口水。

    燕熙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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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會上突然暴發這種沖突,眾人好一陣沒反應過來。

    這會終于有侍衛和大臣上前去分開姜溥和燕熙。

    燕熙不讓人碰,自己抽出了被人沾到的袖子,冷臉站到一旁。

    戶部尚書姜常厲聲道:“宣隱,你以下犯上,成何體統!來人——”

    燕熙嗤笑一聲,打斷對方:“來人?來什么人?這里是奉天殿,陛下沒說話,你叫什么來人!”

    姜常一下愣住。

    眾人都看向天璽帝。

    天璽帝高坐在龍椅上,九條冕旒沉穩不晃。

    皇帝的喜怒難以分辨,只有明忠出來喝止道:“朝會之上,莫動干戈,各位冷靜。”

    明眼人都瞧出來了,天璽帝是向著宣隱的。

    是以,除姜派的人外,人人都明哲保身地垂下了眼簾。

    燕熙轉向帝座的方向行禮道:“是首輔大人先打微臣的,微臣只為自保?!?/br>
    姜常也只能朝天璽帝行禮,再轉身朝燕熙恨恨地訓斥:“那你身為下官,也不能還手!這還是在朝會上,你一點規矩都不講了嗎?私底下,你是不是更要胡攪妄為?”

    燕熙不卑不亢地回話:“姜尚書不如翻翻史書,各朝各代,一旦發生朝會中打架斗毆之事,都是到了何等緊急的時刻!今日,我來替文斕討回公道,更是來替律法正名。我區區一個六品官,微不足道,但身為堂堂七尺男兒,便要頂天立地。即使我今日因言獲罪,或如文斕那樣身陷牢獄、枉死于刑訊之下,也要在朝會上為文斕、為天下有志之士討個說法。大家同朝為官,理當共衛君上,今日誰要攔我,誰就是別有用心!”

    燕熙的話,鏗鏘有力,砸在奉天殿上。

    一時朝會上寂靜無聲,只有姜溥粗重憤怒的喘氣聲。

    燕熙孤身一人,昂首挺胸地站在正中。

    他抖出兩本賬本:“這是龔瓊死前交出的工部賬簿抄本,這是文斕家中藏的私賬,你們今日誰敢攔我,我就當庭驗一驗誰的賬!”

    寬敞明亮的奉天殿上,鴉雀無聲。

    姜溥腦中還在震蕩,那一巴掌不僅打掉了他的理智,還打散了他的神智,他眼中滲出血來,看不清燕熙的神情,他聽得那兩本賬本,心中大駭,手指發抖地指著燕熙:“你怎么會有這兩本賬!”

    燕熙嘲笑著那些在害怕的人,高聲質問:“你們都在找,沒找到對不對?因為蒼天有眼,要把這兩本賬交到真正能替慘死冤魂說話的人手上!”

    被燕熙看到的人都低下頭去。

    燕熙譏笑道:“誰要上前!來啊!對質??!”

    沒有人敢說話。

    燕熙再一次走到姜溥面前,朗聲道:

    “姜首輔,你還想打我嗎?你敢打嗎!我宣微雨今日拼盡這條命,也要拉你下馬!”

    “你知道詔獄有多臟嗎?有多冷嗎?你送了這么多官員進去,你自己怎么不去看看!”

    “該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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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怕的死寂。

    姜溥突然仰天大笑起來:“不過是兩本賬,本官當是什么。在殿上的可都是四品以上的堂官,你們就這點見識,要被一個下品小官玩弄嗎?”

    姜溥畢竟多年沉浮宦海,繼續老辣地道:“這賬本是真是假,宣隱一人空口無憑!還有,陛下與各位可知,近來漠狄已來犯西境,我姜西軍正以性命為國護邊,宣隱小兒卻企圖污蔑栽贓于本官。可他傷了我姜溥是小,傷了西境軍心是大!我兒姜磊正在前線為國賣命,各位,孰輕孰重,好自為之!”

    百官臉色驟變。

    姜溥沖天璽帝道:“陛下,今日這豎子宣隱藐視朝會,無視君上,臣請問罪宣隱,即刻打入詔獄。”

    所有人都看向天璽帝。

    然而,天璽帝面無表情,不發一言,好像沒聽到一般。

    君父的心思,已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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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熙舒了一口氣。

    他等的就是姜溥主動提起姜大帥,否則他那巴掌直接可以讓姜溥失聰失聲。

    燕熙輕輕地瞇了眼,嘴角勾起幾不可察的弧度。然后他似有意無意間,瞧向了宋北溟。

    兩人目光隔著百官復雜的心思,在空中相遇。

    燕熙知道宋北溟一直在看他,他勾著宋北溟的目光,又遠著宋北溟,現在他對著宋北溟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邀請的笑。

    他笑得那么意猶未盡,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故意又不說給宋北溟聽。

    叫宋北溟猜。

    在這明堂之上,他和宋北溟之間一直以來的你追我趕被打破,燕熙終于徹底成為了那個追趕和cao縱的人,他的目光點在了宋北溟的胸口上。

    無聲地詢問宋北溟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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