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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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折了信看ban,越看越是震驚,他從信紙后面抬眸問:“老師要請淳于南嫣當借刀人?” 商白珩篤定點頭。 燕熙請教:“為何她能借來寒門之勢?” 商白珩推演著說:“淳于氏于立朝時憑軍功封了公爵,淳于老太爺居功至偉卻從不挾功自傲,還嚴加管束子弟,教育家風。即便如此,仍然受逐漸勢大的幾家打壓,淳于氏在戰場上吃了幾記悶虧后,轉而主攻科場,只留了有志兒郎投軍許國。從南嫣的高祖父始,便是實打實地考科舉,到他祖父輩,已是學風清正,進士及第者有數人。她父親曾是進士二甲,若不是英年早逝,入內閣有望。他兄長在時,曾是名噪一時的大才子,若是他兄長淳于南風尚在,大概已是當代文魁。” 燕熙點頭說:“淳于氏在士子中口碑甚好。我聽聞南嫣的才學亦是出眾,在士子中頗有美名。若不是拘于女兒身,以她的才能家世,是要一飛沖天的。” “淳于家的大小姐巾幗不讓須眉,必定是要有大作為。”商白珩高深莫測地說,“微雨,你要往深了想,南嫣如今是淳于氏說一不二的掌家人,她代表的,遠不止是她自己。” 燕熙聆聽教誨:“學生懂了。” 商白珩搖頭說:“微雨,你還是不懂。你可知陛下立你為太子時,為何選淳于南嫣為太子妃?” 燕熙慢聲分析:“表面上看,是因著淳于氏家風家世。還有旁的?” 商白珩說:“家風清正的,我朝雖不多,倒也不至于只有淳于氏;而論家世,四姓之首的姜家也有嫡女,姜家在朝中軍中皆有勢力,豈不是比淳于氏家世更甚。為何不選姜家女,而選淳于氏?” 燕熙順著思路捋:“淳于家除了家風家世外,還有學風。” 商白珩贊許道:“是了,微雨,你再往下想,淳于氏最妙在用幾代人的清名和學名,建立起權貴與寒門之間過渡。淳于南嫣是權貴出身,卻用度檢樸;她是貴女,卻又同情寒士,時常接濟幫助書生。淳于氏廣施恩惠,卻挾恩不圖報,甚至淳于公府不肯收任何及第士子的謝禮。一代人如此,尚可說是惺惺作態,可幾代人如此,便是家訓深植了。” 燕熙似乎摸到了最關鍵的線索,他邊想邊說:“這些年,權貴愈發侵蝕朝政,連歷代最為整肅的科場也難逃染指。近年科考舞弊和攻訐頻發,毀了不少讀書人的前程,以致諸如宣啟等被害的有才之才,皆是寒了心。如今權貴說禮義,讀書人已然不信,淳于氏卻能明哲保身地周旋兩邊。” 商白珩眸光稅利:“如此,微雨,你明白為何要選她做你的太子妃了么?” 燕熙悟到了極關鍵之處,他沉聲問:“因我的出身?” 商白珩大贊道:“你是宮中唯一非權貴之女所出的皇子,而如今朝堂為權貴控制大半,權貴們有很多權貴皇子可選,不會選你。剩下能爭取的,只有朝中清流和寒門官員。” 燕熙思路逐漸清晰了:“可是,我母妃非權貴,又是樂籍女子,這是那些以禮儀廉恥的‘文人雅士’所不能容的。父皇點南嫣為太子妃,便是為了彌補這層。可這樣東拼西湊,還是有些差強人意。” “棋盤原本只能下成那樣,已是死局。微雨,是你自請廢太子,走出一步活棋。”商白珩道,“而后你以寒門出身,考取狀元,成為寒門士子的一部分,往后取得寒士支持,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燕熙思忖片刻,道:“老師,我懂為何父皇要點我為狀元了。” 商白珩還是搖頭:“你以為陛下是存了私心,才點你為狀元?” 燕熙試圖分辨:“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加上有人心干擾,稍有偏差,便會乾坤顛倒。” 商白珩嘆息道:“微雨,你殿試卷子、日常文章、朝中所論,皆是你自證實力的鐵證!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燕熙慚愧地低下頭:“老師——” 從前在這種時刻,商白珩偶爾會抬頭摸摸燕熙的發頂,以示安慰。 此時商白珩習慣地抬起手,只伸出少許,便強行僵硬地收了回來,他默然片刻,轉而說:“微雨,為師今日也要與你剖白。你知道為師為何甘愿棄翰林而赴皇陵做你的老師么?” 商白珩從未提及自己來教燕熙的本意。 聽到這句,燕熙不由坐直了,凝眸瞧著商白珩。 商白珩在學生這樣莊重的目光下,生出坦言而告的暢快之意,他莊重地說:“我有一腔熱血,要塑世間新主,殿下敢脫宮廷束縛,肯以寒門重來,得遇學生如此,實為師者大幸。‘學為人師,行為世范’,我要為世間樹新潮。”【注】 - 師生一席話盡,已過亥時。 燕熙送商白珩和周慈到門外,關上門時,脫力地扶住了墻。 他在商白珩面前強撐著不敢表現出來,一直攥著拳,手心都攥出血了。 他雙腿打顫地回到桌邊,手按在桌面上,洇出血跡。 他又像十日前那樣,離了宋北溟,榮的燥意便更甚。 今夜怕是難熬了。 可現下叫他更難受的是,商白珩在今夜突然給他上了一課。商白珩定是看出了他情緒失控,商白珩沒有斥責他,而是將形勢與他推演一番。 這樣的就事論事,既是保全他顏面,又是冷硬的提醒。 尤其是最后,商白珩自與淳于南嫣相比,叫燕熙不得不去深想商白珩做與淳于南嫣相似的剖白的用意。 燕熙坐了一會,沉思許久后,苦笑出聲。 他懂了。 那日淳于南嫣遞投名狀不為情愛,今日商白珩自陳初衷,亦如淳于南嫣。 無關情愛。 甚至無關師生私情。 只有“行為人師”的道義。 商白珩今夜是特意在告誡他。 這一次比任何一次說的都要清楚徹底。 商白珩字字句句所述,乃是——他商道執要的是能為世范的新主,不是燕微雨。 - 商白珩一路沉默地回到住所。 他如今在國子監旁的官書巷租了間宅子,到了地方,也不請周慈進,進院就要關門。 周慈擠身進去,合上門說:“道執,你今夜實在有些過分了。” 商白珩站在晦暗的夜里,聲音格外沉:“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我就是要微雨動心忍性,做到尋常人不能之事。”【注】 周慈苦口相勸:“道執,你不覺得這樣太嚴格了嗎?殿下才十九歲。” 商白珩的聲音如晦夜一般的沉:“時不待我,十九歲又如何?群狼環伺,會等他么?我們體諒他,旁人便對他心慈手軟么?他如今事事,皆是踩在刀刃上,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我為老師亦是如此。我無法替微雨綢繆一世,所能做的,只有傾盡所有教。只盼他在大難來臨之際,能有一擊之力。” “你總有大道理,我說不過你。”周慈無奈地說,“但是,道執,你沒發現今夜殿下不舒服么?” 商白珩目光一斂,身形隱隱有些不穩。 他默然片刻,心中已是翻涌難抑,卻還是狠心說:“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學海無涯苦做舟,偶有微恙,也要勤學不輟才是。” 周慈發愁道:“可是殿下今夜不僅聞了固本茶,還見了小王爺。雖說枯能緩解榮的癥狀,但在沒有根治的情況下,一旦有了枯又離了枯,殿下會格外難熬。” 商白珩臉色刷的白了,聲音微顫:“可是,我觀微雨并無異樣。” 周慈更愁了說:“道執,從前殿下有委屈難受,就算不肯告訴我們,至少也會與你透露些許。你們之間發生什么了?他連你也不肯說了?” 商白珩低低地壓著眉說:“我……和微雨并無嫌隙。” 周慈恨恨道:“和我也要嚴嚴實實地藏著揶著么?道執,你這段時間苦悶消沉,我與你相識多年何曾見過你這樣!你到底為何如此折騰自己?” 商白珩苦笑一聲,他緩步走向屋子,落寞地說:“悲野,我是微雨的老師,一日為師,終身有管教之責。倘若我能重新選,我也想當他的大夫,救他護他治他。可是,悲野,我是老師。” 商白珩已然數日沒有睡好,他壓了滿腹的話,可是能說出來的,即便是對摯友,也只能到這里了。 他容不得師生間有半點叫人指摘的親狎。 他藏住的每個字,都是對自己學生的保護。 周慈追到屋邊,還待再勸:“你逼他至甚,又將他越推越遠,師生間畢竟沒有血親,那點情份哪里經得住你如此消磨?若有一日,你們形同陌路,你當真不悔么?” 商白珩手推上屋門,頓住說:“悲野,微雨有寶劍鋒,道執便當為磨礪石。悲野,為師者,重在成全。” 周慈拉住了商白珩,不讓對方進屋:“我聽不懂。我就問一句,你若執意如此,若有一天當真和殿下師生緣分盡了,你當如何?到時候,你若是愁苦來找我,我也治不了你。” 商白珩用力地推開了門,臉沉在晦暗里,聲音極沉:“悲野,若有那天,你就別治我了。” 周慈蹙眉:“你什么意思?” 商白珩抽身進了屋,回身要關門,他在門縫間對周慈說:“不說這些了。既然你知微雨今夜難熬,不若你還是回宣宅,有你守著,也好對癥施藥。” 周慈不放心商白珩:“那你?” 商白珩合上門,嚴聲喊道:“你快去罷。” 周慈只得又往宣宅趕。 小宅子只剩下商白珩一個人時,他復又出了屋門。 下弦月要子時后才能升起來,今日二十五,怕是連月痕都難尋了。 沒有月色。 商白珩盯著烏云橫陳的天色,緊蹙著眉。 他又想到十日前的那盤圓月,那果然是他見過最美麗的月色了。 商白珩在這重夜里,頹唐地自言自語:“到那日,我是否會悔?其實不必等到那日……” - 那邊,周慈去了宣宅,連著拍了許久的門,燕熙也不肯開門,燕熙只說無妨,叫周慈回家。 周慈跑了一夜,兩邊都不想理他。 他走在無人的街上,嘆了一路的氣。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學為人師、行為世范”——北京師范大學校訓。 【注2】“故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出自于《孟子·告子》下第十五則。 ----------- 這章寫的很難受,熬到這么晚,盡量多寫了點,算是周三的更新。 希望我周四能正常更新吧,如果更不了再掛請假條。最近好累。 第32章 去皮見骨 宣宅。 夜里, 燕熙又做了被那個似虎豹又似豺狼的野獸咬的夢。 不同于上次夢境中的雪原,這次夢的是在夏日的湖邊。 湖風又濕又熱, 燕熙出了一身的汗, 一只手撐在水里,打滑了一下,半邊衣衫沾濕了。 野獸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