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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30節

    刺客訓練有速,立即大喊:“來襲,應戰!”

    同伴竟無一人應聲,回周格外的靜。

    這刺客此番為確保萬無一失,帶來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這幾年在靖都出手,從無敗績。

    是以,他第一時間并沒不認為自己已然身陷險境,他大吼一聲:“你們愣什么神呢,出來干活!”

    沒有人應他。

    他的心猛跳起來,可怕的危險正在向他靠近。

    他屏息,握緊了手上的劍,繃緊了經脈,環視一周。

    就在他剛轉過身子,方才視線所及無人之處,突然躍出一道極為凌厲的身影。

    刺客聽到了迅疾的風聲,可他已經來不及回頭,后頸上一道極細的鈍痛,眼前一黑,攤倒在地。

    他甚至沒有還手的機會。

    -

    燕熙拎著柳條,出現在刺客的身后。

    他腰間綁著脫下來的文官公服外袍,落地后順手解開丟在路邊。

    他內里竟是穿了一身黑綾束身武服,領口、袖口和袍角細致地鑲著雪白素錦。

    他調著息,頗為無語地抱怨了一句:“快把我腿跑斷了……”

    -

    龔瓊血流滿地,他瞇著眼看著朝他緩步走來的人,那人踩著腥紅血水,面容比月色還要白,一雙眼黑不見底。

    龔瓊以為自己遇著惡鬼了,可等那人走近了看,竟是雪膚花貌,出奇的儂麗。

    龔瓊驚得電擊般渾身一顫,抖著嘴皮子,艱難地道:“宣……隱?!?/br>
    燕熙蹲在龔瓊身前,打量著對方的傷口和一地的血,他的聲音在夜里涼得凍人:“龔大人,你快要死了。”

    龔瓊虛弱又驚惶地望著他。

    燕熙誘引地說:“沒什么遺言嗎?比如,你為何藏秦璣?”

    龔瓊淌著冷汗,緩慢地搖頭。

    燕熙輕笑了下:“尊敬的尚書大人,你若是不肯說,可就含恨入土了。那些人來找你,無非就是為逼問和封口。我好歹算是救了你,你什么都不說,不遺憾嗎?”

    龔瓊按著胸前的刀口,謹慎地問:“你是誰的人?”

    燕熙輕笑著說:“我來救你,自然與殺你之人不是一路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龔尚書,你可以信我的?!?/br>
    龔瓊嘴唇發白,抖聲說:“我……不信任何人?!?/br>
    燕熙說:“不如你試著相信,我可以保你一兒一女平安終老。”

    龔瓊顯然不信,輕嘲道:“憑什么信你?”

    燕熙說:“今天靖都的混亂,說到底不過是四姓權貴與皇權之爭。你的兒女均與四姓有姻親,會要他們命的只有姓燕的。龔尚書,我就姓燕啊?!?/br>
    龔瓊驚愕道:“你明明姓宣……”

    燕熙說:“我母妃是皇貴妃,你覺得我長得像她嗎?”

    龔瓊嘔出血沫,咳了小半晌才說:“像她的人,如今多了?!?/br>
    燕熙玩味地說:“可這些人里,只有我考了狀元。我是父皇欽點的狀元,你想想,得是什么關系才能讓陛下如此偏愛于我?”

    龔瓊流血過多,漸感不支,他話音啞沉:“就算你是七皇子,可那是……”

    “可那是一個失寵的皇子,是么?”燕熙接過他的話,志在必得地說:“我若當真失寵,父皇為何給我點為狀元?你可以想想,父皇為何獨寵我母妃十五年?最根本的原因,無非是我母妃不姓權貴,她是尋常的百家姓,是唯一由父皇自己選的女人?!?/br>
    龔瓊雙眼翻白,聲音極為虛弱:“你真……是?”

    “你別死啊。”燕熙拔出一枚銀針,對著龔瓊的人中xue扎進去,強提了對方一口氣。

    龔瓊臉色已然蒼白,攤在地上,目光失焦地說:“這針……”

    燕熙說:“龔大人好眼力,這是漢家保命的飛花針。我武課的啟蒙師父是漢陽老將軍,私底下教我的是漢臨漠大將軍。這兩位只給什么人當老師,您應該清楚?!?/br>
    龔瓊張著嘴,用力呼吸:“你問?!?/br>
    燕熙面色陡然肅然:“送給北原的被掉包的神機炮和火銃藏在哪里?”

    龔瓊呼吸漸弱:“幽州廢陵?!?/br>
    燕熙追問:“飛龍神機圖紙在何處?”

    龔瓊:“秦……璣?!?/br>
    燕熙笑道:“很好,最后一個問題,神機案幕后主使是誰?”

    龔瓊陰沉著臉,默然片刻,他用力張口,牽動心脈,一陣悶咳,咳出的血漫在他自己臉上,便他看起來極為可怖。

    他在那掙扎的喘息間,嘶聲喊了一聲“殿下”,竟是回光返照般用力扯住了燕熙的袍角。

    燕熙厭惡旁人的碰觸,他本可以輕而易舉地避開,可還是蹙眉忍著,定在原地。

    龔瓊聲嘶力竭地說:“環環侵蝕,國之蠹蟲,多如附蛆。外亂內謀,國之將覆。”

    他把燕熙的白袍印出染血指痕,他痙攣地扯緊燕熙的袍角:吐著血沫說:“殿下,若您當真有心平反神機案,便要掀翻這座危樓大廈!殿下……臣曾猶豫不決,助紂為虐,臣有罪,死不足惜??墒?,百姓無罪,天下不該破爛至此?!?/br>
    龔瓊雙眼通紅,四肢僵硬,他以瀕死的力度緊緊攥著燕熙,他噴出一大口血,落在燕熙襟前,嗚啞地喊:“殿下……你要勇往直前……不要猶豫,不要畏懼……”

    龔瓊無力地垂了下去,趴在燕熙的袍角上。

    死了。

    -

    燕熙這幾年,見過不少死人。

    為自保,也動手殺過人。

    除了一開始,技不如人,還會沾血帶傷。

    近兩三年,他已經可以來去自如、干干凈凈。

    燕熙腦海中在回響龔瓊的臨死的話,心潮起伏。

    他怔了片刻,被那刺鼻的血腥味激得回過神來,他瞧了龔瓊片刻,還是動手將龔瓊翻了過來,抬手替龔瓊闔上了眼皮。

    他蔥白的手指也染上了血。

    燕熙不喜歡血。

    他擰著眉起身,沒再多看一眼,踩著一地的血往外走。

    路過那幾位半死不活的刺客,他鞋底踩在其中一位衣服上,蹭凈了血。

    徑直走了。

    -

    燕熙一身的血,他自服了“榮”后五感通達,是以這血腥味于他而言格外濃稠,實在難以忍受。

    他就近來到朱雀湖邊,在柳枝的掩蓋下,脫了染血的中衣,中空穿上青色官服外袍。

    血衣被他綁了石頭丟進湖底,他蹲身撲水洗臉,一根一根地搓洗著手指。

    血腥味還是在。

    燕熙手浸在微涼的湖水中,望著遠處的畫舫出神。

    -

    這個時辰還能燈火通明開著畫舫的,只有那幾家財大氣粗的花樓了。

    離燕熙最近的那艘畫舫,正放出一條小船。

    燕熙站在草木里,不知自己該往哪兒走,看著那小船發呆。

    他想回皇陵找老師,想喝老師給他煮的清心湯,可是今天清晨,商白珩沒有給他開門。

    這是獨一次。

    曾經每一次,他離開皇陵前,商白珩都開著門、溫著水等他,只今天沒有。

    商白珩是在拒絕他。

    他在滿身洗不掉的血腥氣里,感到委屈。

    他原本應該在21世紀,明亮的教室里學習,老師都把他當掌上明珠。

    偏穿進書里打打殺殺。

    燕熙嘆一口氣,勸自己說:一切都是為了回家,忍著。

    -

    那艘小船停在岸邊,兩個小丫頭提著小桶下來。

    她們離燕熙其實還有一段距離,燕熙無趣地站著,原想等那兩人走遠了再離開。

    誰知那兩個姑娘揭開了小桶,取出小帕欲在湖邊洗。

    粉衣丫頭說:“血漬要趁早洗去,不然漬吃進去了。這帕子主子還要,我們仔細點?!?/br>
    翠衣丫頭說:“主子又吐血了?我有點擔心主子會不會——”

    粉衣丫頭喝道:“別胡說!”

    -

    燕熙百無聊賴地聽那兩個丫頭說話,見那她們似會水,扭身便要走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今兒的月色將清輝鋪了滿地,湖風徐徐,遠處鶯歌燕舞,若不談之前刺殺,這其實是一個溫柔的夜。

    月光在燕熙身上勾出清冷的痕跡,風中挾來了那帕子上的血腥味,拂過燕熙的鼻尖。

    轉身之即,燕熙驀地瞪大了眼睛,定在了原地。這血味里有……一股熟悉的、誘惑的藥香。

    那帕子上沾的,是宋北溟的血?

    新鮮的血液,粘著格外濃烈的藥味,像劇毒的蛇王吐著蛇信子,又像陣年的烈酒招喚著酒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