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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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互不信任。 - 商白珩早在書房里等著,燕熙推門落座,猛灌了幾口水。 商白珩抬頭問:“難受?” 燕熙習慣地搖頭說:“尚好。” 他不由想到宋北溟身上沁人心脾的藥香,單聞著就能讓他平靜舒坦。 只可惜那人太難伺候,無法近身久聞。 而且……他在離開宋北溟之后,漸漸藥力更加難以忍受。好比久渴之人,喝了一口甘霖,便更加難以忍耐干渴。 燕熙善忍,這點增加的難受于他而言,其實不算什么。 只是……他身上還起了一些奇怪的反應,并且隨著他離開宋北溟的時間變長在變本加厲。 他忽地想到了宋北溟靠近他脖頸的瞬間,立時端起茶水又猛灌了一杯。 喝飽了涼水,燕熙莫名有些委屈。 他用蔥白的手指抹去嘴角的水跡,對商白珩又改為點頭,說:“是有些難受,周太醫今日還來么?” 作者有話要說: ---------------- 第22章 決勝格局 商白珩覺得自家學生哪里不一樣了, 不由多瞧了一眼,說:“每月十五他必定會到, 今日說是宮里頭有一位‘貴人’落了傷, 出宮耽擱了。” 燕熙便明白還得再等等,于是強自按捺著陌生的燥意,轉了話題說:“老師, 秦璣怎么樣了?” 商白珩:“小孩子受了驚,早早睡下了。秦璣說他會不會造神機炮和火銃, 還得看你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燕熙哦了一聲:“他這么小,倒是挺有主意。老師知道他要問我什么嗎?” 商白珩道:“秦家因神機案家破人亡, 秦璣想問的左不過與案子有關。” 燕熙道:“那我過幾天帶著答案去見他。要有足夠誠意,他才肯幫我造火炮和火銃。” 燕熙在現代曾翻看過許多有關中國冷兵器向熱兵器發展的著作和文獻。明朝開始,在許多著名戰役中熱兵器已經開始大放異彩。燕熙曾試想過無數遍,若中國的軍事科技在那時得到足夠的重視, 或許清末的海戰就不會那般一敗涂地,亦或許民族的歷程也會改寫。 所以, 燕熙穿書之初, 就打定主意, 要造熱兵器。 商白珩沉吟道:“是該動手了。今夜起,靖都再無平靜。殿下,時機轉瞬即逝, 我們不能落人之后。” 兩人沉默片刻。 - 商白珩喝了一口水, 問:“秦氏神機火器牽扯利益太重, 今日丟了秦璣, 各方定當竭力翻找, 四處關卡肯定也會嚴加盤查。反倒是皇陵在城郊不起眼, 能避點風頭。殿下在封地建的煉鐵廠近日制出了新鋼, 我命人照著秦氏的老圖紙,造了兩座炮臺。可炮還是打不遠,也打不準。現在就等著把秦璣送過去,他雖年紀小,卻是得了秦家真傳。眼下,怎么送他出去是個問題。” 燕熙:“我想請父皇讓‘燕熙’之國1。” 商白珩微忖之后,大贊一聲好,說:“把秦璣藏在之國的隊伍里,倒是不顯眼,只是還得有高手護送。” 燕熙莞爾笑道:“說到高手,不如先生猜猜監視我的人是誰?” 商白珩道:“你與衛持風打過照面了?” 燕熙說:“先生果然也猜出來了。以先生看來,父皇革了衛持風的職,又讓他假死一次,叫他專守著我,為的什么?” 商白珩斟酌著說:“一來監視人越少,保密性越高;二來殿下處境危險,需要重衛保護。為此便要選高手,陛下能動用的高手不多,衛持風是陛下一手提拔的,算是一個。五六年前衛持風春風得意之時被四姓斗得落敗,必定懷恨在心。他無利不起早,最是善于鉆營,也是最愛豪賭的狂徒。陛下選他來做你暗衛,把他的命運和殿下的綁在一起,是一步狠棋。” 燕熙沉思著說:“如此,父皇親自給我劃的封地,又親點了耳目,我在封地做的事情,只要父皇不想讓我暴露,就一定不會暴露。如今把秦璣送到封地去,最是安全。只要我造出了精準打擊又不會自傷的火器,大靖四方軍隊,都得給我讓路。” 商白珩說:“不止于此。我們還可以做生意,一邊賣火器,一邊扼住彈藥,既能賺錢,又能控制各方軍隊勢力。” 燕熙聽得震驚,瞪圓了眼說:“老師竟想得這般遠?” 商白珩高深莫測地說:“我想的不止于此。微雨,我們要盛世太平,就要有兵、器、銀、糧,還要有律法和民心。這每一樣到手,都比朝堂和后宮爭斗更加艱難。” 燕熙聽得入神,怔怔地說:“學生謹記。” 商白珩以指沾茶在桌面上寫下兩個字——格局。 他嚴肅地說:“微雨,當今亂局為棋盤,我們既要下棋子,還要跳出棋盤。記住了,若想決勝千里,我們下的是——格局。” 燕熙聽得振奮,臉頰微紅,贊嘆道:“老師運籌帷幄,學生拜服。” 商白珩凝視著燕熙,目光漸轉深沉。 他在幽靜的夜里,用只有他們師生能聽到的聲音說:“寒冬之下,執燈者尚在堅持;暗夜微芒,利眾生者無敵。”2 這是《執燈志》里的話。 燕熙初讀時覺得懂了,在這寂夜中聽商白珩說起,又覺得不懂了。 他或許并不能真正理解老師的志向,但是他們在這一段路程中的目標是一致的——那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 - 他們沉默著各飲了一杯茶。 商白珩想到即將要之國的“燕熙”,說:“雖然我們前三年危機四伏、捉襟見肘,卻換得這兩年的寬松自在。陛下給的封地,雖只有三個縣的大小,卻是礦產豐富。金礦鐵礦質地上乘,儲量又高。只要開發得當,能抵得過江南的稅銀。我們這兩年的運營還是保守了,此番正好讓‘燕熙’去主持大局,把路子鋪開。” 燕熙說:“我借了他的‘宣隱’的名,也該履行對他的承諾。他是岳東郡萊州人,此次回鄉,許他前仇舊恨一并報了。” 商白珩說:“殿下體恤,我也會囑咐他報仇莫要出格,萬事定要謹守律法,才能做好表率。” 燕熙說:“依老師所言。” 商白珩想了想,又道:“陛下這幾年刻意冷待殿下,如今看來皆是良苦用心。” “這可說不定。”燕熙譏笑一聲,“若我在皇陵學廢了,父皇怕是多一粒米都不肯用來養我。父皇觀察了我五年,不過覺得我是顆還算稱手的棋子罷了。” “殿下……”商白珩教了燕熙多年,知道燕熙冷情,也知燕熙因著皇貴妃的事情對天璽帝頗有微辭。 可人不能總是絕對的權衡和理智,也得有自己情緒和偶爾的放縱排解。 他之前慶幸自己的學生少年老成,如今卻時常擔憂燕熙過于早慧……會傷及身體。加上又有“榮”的毒一直未解,他實在是擔心燕熙身體吃不消。 他想要勸勸燕熙。 “我有說錯么?”燕熙瞧明白了商白珩的神色。 他今天因著宋北溟的藥香,短促地享受了片刻五年來難得的沁涼,便又掉過更深的燥熱,心緒莫名飄忽起伏。 他這些年,把自己撕成幾瓣,一天里換著不同面孔,實在有些累了。 商白珩是他最信得過的,在老師面前,燕熙才敢露出點真想法。 - 他一靜下來,便又感受到體內那令人難堪的熱意,他好委屈,心中忿恨地罵宋北溟。 進而罵這本書里所有的人渣。 此時燕熙看商白珩樣樣為他著想,不由生出幾許溫情,覺得還好自己有這么一位老師,于是他湊近了問,“那請問老師,您來教我,是老師自己之意,還是父皇授意呢?” 商白珩在燕熙這般親近的凝視下,斟酌著說:“并非陛下授意……” “那父皇連個教書先生都不給我安排,難道不是放任我自生自滅么?如今突然又肯用我,無非是看我五年學有所成,有點用處罷了。”燕熙自嘲地說,“在皇家渴望親情,不是傻就是癡。老師,我這樣想有錯嗎?” “殿下……清醒。”商白珩有些倉促地收回了視線。他突然不確定這些年他教的帝王心術,于燕熙而言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燭火微跳,兩人有片刻的沉默。 商白珩轉了話題:“聽聞殿下與小王爺今日有沖突?” “嗯,”燕熙重新獲得了商白珩視線,知道老師并沒有因他暴露的性情而厭惡他,他心中潛生歡喜,身子也放松了。 換了個心境,順著小王爺這三個字,這次聯想到的倒是只有宋北溟那好聞的藥味,他突然又不想罵宋北溟了。 他聲音放輕了說:“老師,為何大家都叫他小王爺?他分明是正經受了冊封的北原王,為何還加個小字?” 商白珩說:“是他讓人這樣叫的。只要叫著小王爺,聽起來便還有王爺、老王爺。” 燕熙說:“老北原王已過世,他兄長宋星河早被奪了承襲權,他這樣做,是為搏個孝悌之名?可我聽說,他根本不顧自己名聲,整日不務正業,流連花叢,據說每月里有大半月是住在青樓里的。” 商白珩說:“人各有求,他所求的名聲,不在自己,而在宋氏。他自稱小王爺,便是把自己放到宋家最末流的位置,意思是他又差又爛不過是魚目,而老王爺、老王妃、他大哥還有他長姐北原大帥,是珠玉、是巔峰。他們宋家,就他是“小”的,也只有他被折了羽翼。他可以混賬,卻絕計不肯叫人輕賤了他的父母兄姐。” “他這用心……”燕熙輕聲說,“算是至孝了。” 商白珩說:“可這也正是他的軟肋。陛下將他收在京中,四姓也緊盯著他。他越是自棄自毀才能叫人放心。可他這些年雖然混成一團爛泥,卻始終留著這點心思,這叫京里頭多少人想到宋姓還是睡不著。” 燕熙說:“但他又不能當真毀了宋氏的名聲。若宋氏一無是處了,踏雪軍便也不再會姓宋了。” “是這個理。”商白珩提醒道,“所以看小王爺,不能只看他外表浪蕩,得看他如何看待宋姓。” 燕熙想了想,心弦突然一動,說:“那么,照老師說,小王爺流連花叢的名聲也是裝出來的?” 商白珩:“這誰能知道?我只聽說那些個青樓姑娘都極愛他,連靖都花巷里的頭牌俞飛兒也認定了他。” 燕熙提醒道:“我有一事不懂。他是殘疾……為何要流連青樓?而且他殘在下半身,據說是不能……人事。” - 外頭周慈拎著藥箱進來,正聽這句,他大笑一聲,跨步進來把藥箱擱到桌上,邊埋頭取藥,邊說:“他五年前去搶老王爺和老王妃的尸首,挨了一刀,伏在馬背上回來的,他傷在后腰,加上苦戰許久,傷了筋脈和韌帶,整個下身都癱瘓了。回京之后,宮里頭派太醫去瞧過許多輪,診斷都說下身廢了。我也跟著去瞧過,他后腰一條極深的刀疤,下肢肌rou萎縮,松軟無力。這種傷比傷了骨頭還厲害,根本接不了,他這輩子是不可能站起來了。” 周慈有條不紊地把藥都取出來,擺整齊后,利索拍了下手示意燕熙來吃藥丸,說:“而且,他殘成那樣,確實是不能人事了。” 燕熙接過藥丸,含在嘴里,他品著那苦涼的藥味,細細回想宋北溟身上藥香的成分,沉吟道:“周太醫,小王爺的腿傷,是否可能為藥物所致?” “那得多厲害的藥,想廢哪便廢哪?”周慈順嘴說完,他拿出聽脈的小枕,腦海中掠過某個猜測,他猛地一怔,把手中的聽脈枕抓得吱吱作響。他不可置信地抬頭,接著燕熙的目光。 燕熙雙唇啟闔,冷凝地說:“若他服的是‘枯’呢?” “啪嗒”一聲,周慈手上的聽脈小枕掉落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 1“之國”:指皇子到封地去。 2利眾生者無敵:據說是明朝王陽明說的,我還沒有找到準確的出處。是某次看到背在腦海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