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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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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空中的燕熙眼前一黑,仿佛被人按頭壓下。

    四面有水漫灌而來,口鼻堵塞,他本能地舞動四肢亂抓,隱約聽到耳邊有鍵盤聲。

    他朝那聲源狠扒幾下,口鼻進水的沒頂之感令人窒息,他泡在冰水里,意識直往下沉。

    死亡遽然襲來,他想:我是夠倒霉的,又要體驗一次死亡。

    他最后胡亂抓了幾把,詭異地聽到了一道女聲驚呼——“啊!誰他媽拉我!”

    失去意識之前,一道電流聲響在他耳畔:“事了拂衣去,把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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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書……竟然還能有二次穿這種saocao作……更風sao的是,我居然穿成了……太子……”

    燕熙躺在床上,頗為無語地勸自己:“人要往好處看,雖然自己穿成了苦主,但是好歹是個有身份的人。”

    “只是……書中的燕熙真的好慘啊。”燕熙無語地想,“被騙心騙身騙江山,病痛纏身,一生悲涼,臨終抱憾。饒是我閱文無數,也挑不出比原主燕熙更慘的悲劇人設!”

    燕熙穿進這副身體已經十一天了,經歷了前七天的高燒,這四日有了意識,但rou體還是醒不過來。

    他是在水底下穿過來的,而原主死在了這年大雪節氣,寒冷刺骨的湖水里。

    燕熙每每想起,還是能感受到原主臨死時的那種彌漫不散的遺憾和情傷。原主至死,想的還是那只小鳳凰,念著的還是梅凌寒。

    燕熙心中一慟,他很難過。

    這種難過,不是來自自己,而是來自原主。

    他穿過來,是帶著原主的記憶的。每一個記憶都有著原主真切的情緒。

    這種記憶,比書里的文字更感性、更具體、更豐富。

    一個未來儲君,重感情到這種地步,或許正是原主悲劇的根源。

    燕熙想:我絕不步原主的后塵。

    他的心又抽痛了。

    因為他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

    原主身體里那深植的愛意,彌留在這具身體里不肯散去,只要遇到任何有關那個人的事情,哪怕只是一個聲音,這個心臟就會執迷不悟地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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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今日又沒醒?”梅筠進入殿中,問掌宮內宦英珠。

    英珠答:“太醫瞧過了,說是這兩天就該醒來,可是……”

    梅筠打斷他道:“我請來的孫大夫怎么說?”

    英珠答:“孫大夫也說該醒了。”

    梅筠默了會,才說:“知道了,你休息去罷,我來守夜。”

    英珠急道:“公子,您已經連著守十夜了,白日里還得應付宮里頭那些糟心的事,再這樣下去,您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還是讓小的來吧。“

    梅筠說:“其他人我信不過,你我二人必得有一個守在榻前。你日間必須一步不離殿下,夜里更要睡好養足精神,快去睡罷。”

    英珠為難道:“可是公子……”

    梅筠冷了聲:“不必再說,你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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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天,燕熙聽著周遭的動靜,愈發看不懂梅筠。

    原主的痛苦,絕大部分來自于梅筠。那些不肯相見、妄加指責、有意背叛都是血淋淋的。

    既然梅筠到最后都是要捅刀子的,在人前做這副在乎的樣子給誰看呢?

    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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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熙聽到梅筠走過來了。

    他能感覺到梅筠在俯身看他,替他整理錦被,然后坐在榻邊的矮凳上。

    在梅筠替他掖被角時,燕熙感到惡心,太假惺惺了。

    他攥緊了手,才勉強忍住不去做嘔。

    由此,他倏地意識到——自己能動了。

    他終于徹底地活過來了。

    重活一場,他想,既換我當主角,便不可能再任人欺辱。

    這本買股文中,所有示好,最終都被證明是欺騙;所有癡心,最后都證實是錯付。

    既然如此,他便要反其道而行——不原諒,不負責,不動心。

    只要我不交出真心,那我便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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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梅筠大約是發現他醒了,說道:“大夫們都說殿下該醒了,可殿下不醒。我猜想,殿下是厭了我,才不肯醒。若厭了我才好,從今往后,殿下沉心讀書,自有一番作為。待你醒來,我便報與圣上,辭去伴讀之職。”

    “……”燕熙愕然,險些睜眼,心想:若當真這樣,倒是意外之喜。

    梅筠等不到回答,又說:“此次是我負你,累你險些喪命,往后我便不在殿下跟前有礙視聽。”

    燕熙心中冷笑:你最好說到做到。

    燕熙能感受到梅筠在看他,許久也不說話,那目光似有重量,壓得燕熙要喘不過氣來。

    對方終于說話,語氣篤定:“殿下醒了。”

    燕熙一凜,知道自己被識破了。

    既然如此,那便做個了結吧。

    他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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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對。

    燕熙很難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身體里原主的心為這個男人劇烈的跳動,而他自己的意識又格外冷漠。他平抑著心跳,逐漸控制了這副身體,一雙眼黑沉沉的望著對方。

    梅筠素來從容冷靜。面對眼前這個在因他九死一生的人,竟能維持著一貫的肅冷,甚至仍是帶著在原主面前的獨有的優越感,冷酷地說:“殿下,該起來讀書了。”

    燕熙心中一堵。

    梅筠接著說:“殿下不該意氣用事,以身涉險。殿下金枝玉葉,該顧著體統和身份。”

    燕熙心中冷嗤:竟然,還敢訓我。

    竟然,絲毫沒有懺悔之意。

    燕熙氣笑了,撐著身子坐起。

    起身沒有他想象的艱難,這身體在他暈迷期間每日有人按摩,甚至主要就眼前這個男人做的。但這種打一巴掌給一顆棗的做法并不能糊弄燕熙。

    燕熙氣得手都抖了,他沒有掩飾自己對原著里這位最大負心漢的憎惡,死盯著對方。

    對方感受到了他目光,大約是拿捏他慣了,并不在意。

    而是躬身過來想扶他,一邊還說:“不過一枚木雕玩意兒,何至于讓殿下賭上性命?這些東西費時耗力,最是浮華無用,我不喜歡,你以后莫要再給我做。你自己也別把精力用錯地方,玩物喪志,虛度光陰——”

    “夠了!”燕熙怒喝一聲,“你憑什么教訓本王?”

    梅筠一愣,燕熙從未對他說重過一個字,更別說這樣厲聲責問了,更沒對他自稱過本王。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燕熙。

    燕熙大病初醒,這一吼,氣便不順,胸中悶痛。他用力的喘著息,臉漲紅了,唇噏動著。

    梅筠從前也見過燕熙對旁人動怒,見著對方這樣,便知道對方氣極了,又見對方再沒說什么,便也沒往心里去。只稍放柔了些聲音,停了動作說:“氣成這樣做什么?你身子本就不好,更要好好愛惜。我知你氣我棄你所送之物,可你為此以命相爭、險些喪命,便是極為不該。與我置氣,不必如此。”

    “我險些喪命,你仍然認為是我使小性子對嗎?”

    “各人論各人錯處。于殿下而言,因小失大,最是不該。臣自知亦有錯處,待陛下回來,自會去請罪。”梅筠說著伸過手來,想扶燕熙。

    “你對不起的是我!不是我父皇!”燕熙在對方就要碰觸到自己時,伸手用力去推開對方。

    梅筠竟是身形不動。見燕熙氣得都動手了,略訝之下,伸手想去握燕熙的手。

    燕熙根本受不了對方一絲一毫的碰觸,就在對方要握住他指尖時,用盡力氣,甩出了一把掌:“不許碰我!”

    啪的一聲,格外刺耳。

    外頭英珠聽到動靜沖進來,看到這場景先是愣住,而后猛地跪下,不敢再看。

    梅筠站得筆直,他臉上留下五道指痕,他的從容氣度終于破功,眉也蹙了起來,對英珠吼道:“旁人出去。”

    英珠這才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往外退。

    “你出去!!!”燕熙嘶喊,“該出去的人是你!”

    梅筠徹底愣住了。

    被人掌面,何等羞辱。加上他素來在燕熙面前自有一派優越,此時他惱羞成怒,面色冰冽,他嘗試讓自己鎮定,身體卻先一步做出反應,他單腿壓到床上,把燕熙圈在狹小的空間里。

    這么近的距離,猛地勾起燕熙身體里原主的回憶。原主曾在月下主動去牽過對方,曾在湖邊側身擁住對方,盡管大多數時候對方都是冷面拒絕,可是在今年的生辰夜里,對方允他牽了片刻的手,甚至還縱容他抱了一會。

    原主為這瞬間的親密興奮了許多天。然而,看完原著的讀者們都懂,這是欲擒故縱。

    梅筠喉結滾動,額角的青筋跳動,燕熙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但他根本不怕,他太知道梅筠是什么人了。

    這個人最在意自己的姿儀,他不可能做出不像“梅凌寒”的事情來。

    果然梅筠沒有做出更出格的舉動,他在盛怒之下,轉回清醒只用了幾個吐息,而后起身,站到榻邊,開口時已聽不出喜怒:“殿下打得好,說得是。臣這便上書,辭去伴讀。望殿下,學有所成,萬里鵬程。”

    燕熙靠在枕上,垂下了眸子,他不想多看這人一眼。同時,他要對自己失常的舉動找個說法,于是慢慢地說:“我死一次,認清了一切不過是我一廂情愿。為人一世,還是要自愛為上。梅筠,往后你我,各走一邊,再無瓜葛。”

    梅筠原本已調整好的氣度,在這一瞬間徹底裂開了。

    在被打時,被趕時,梅筠都沒有露出這種類似的難過神情。他僵在原地,接受不了地看著燕熙,而燕熙扭過了頭再不肯看他。

    這樣的尷尬持續了良久,而后他忽的自嘲笑一聲,勉強找回了自己的氣度,應道:“臣尊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