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深邃，不知此時又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瞧著有一點落寞之意。

    “你...不是陪我過年嘛？”

    她小心翼翼試探，怎么突然變成一個二選一的選擇題了呢。

    傻小和。

    陸明誠勾了勾她鼻尖，低下頭，看著她疑惑的樣子：“哪有在別人家過年的。”

    他到底是一朝攝政王，還已經在江南揭開身份。

    平日里來找她還好，找個人遮掩一番就是。

    如果他留在別人府上過年，還讓那群正準備找借口攻擊他的人得知此事，接下去恐怕連她都沒個清靜。

    冉如和呆呆愣愣，不太明白這些彎彎繞繞。

    陸明誠耐著性子又問她一遍：“你要陪著他們也可以，我和你還有接下去很多年，不急。”

    這好像是他頭一回那么大度，拱手把自己的心肝寶貝讓出去，毫無爭奪的想法。

    “我陪舅舅和外公的話，你怎么辦呀？”冉如和語氣稍微有點急。

    她抱住陸明誠勁瘦的腰身，把自己縮成一小團，蹭進他懷里。

    她很想陪外公，老人家年紀大了，過一個年算一個。

    可是、可是陸明誠會不會很孤獨？

    陸明誠順著她后背：“我和卓銘杰一塊吧...如果他不回京。”

    “但我不會在臨安，可能要年后再見了，小和。”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聽到冉如和偏向她親人的時候，他仍舊心情不悅。

    但他面上沒有表現出來，怕給這只小動物太大的壓力。

    畢竟是才尋到的親人，想多陪陪他們，也可以理解。

    陸明誠語氣幽緩，他盯著床帳的一個角落，不知道出神在想什么：“沒事的小和。”

    他其實挺習慣一個人的。

    父皇早逝，母妃陪著他去了。

    在冉如和還沒有出現在他生活當中的時候，他習慣了一個人呆著。

    再不濟，還有暗衛陪他。

    冉如和聽著有點難受，但她也有點好奇：“你不需要回京城嘛？”

    “年前年后不是有各種祭祀活動...你不回去嘛？”

    “皇帝還在呢。”陸明誠語氣淡淡，他那個侄兒的位置，也坐不了多久。

    但好歹是他那個好皇兄千辛萬苦也要留給他的位置，多少讓他體驗一下。

    他只是攝政王，雖然皇帝年幼，但倒也不需要事必親躬。

    冉如和裝作自己聽懂了的樣子：“噢.......”所以攝政王是不需要干這些的嘛。

    她陷入一番糾結之中，這個選擇的天平兩端都有很多籌碼，哪一方都是她割舍不下的。

    雖然陸明誠這么說，但是她能從語氣中聽出一些落寞之意。

    他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去一個大而空蕩的園子里。

    想到這個畫面，冉如和有點于心不忍。

    她小小聲開口道：“你讓我，再想想。”

    “嗯。”陸明誠疲倦的閉了閉眼，倒也不是犯困，只是事情太多，都擱在那里，想的很頭疼。

    但是在冉如和看來，就是他好累了。

    她想起平時都是陸明誠哄她睡覺，她今天想反一反。

    但是不知道該怎么哄他呢。

    冉如和努力伸手去拍他肩膀，她眼神有點擔憂：“你不能只說我呀，你也要早些休息。”

    “好。”陸明誠睜開眼，眼底又是一片清明。

    他其實不太困，經年累月下來，其實也不需要太多的睡眠。

    不過他都由著冉如和，看她躍躍欲試想照顧他的樣子。

    他舒了口氣，不自覺的放松下來。

    如果這一生所有的經歷都是上蒼的饋贈，那他最感謝冉如和能夠出現在他生命里。

    她稚嫩，活潑，愛撒嬌。讓他看到另一番景象。

    別人對她好一點，她都愿意用真心十倍來報。

    哪怕他曾經無意的傷害了她，但她仍然愿意呆在他身邊。

    不過也由不得她不愿意，陸明誠翻涌的占有欲仍舊在作祟。

    她不愿意也得愿意，她只能呆在他身邊。

    陸明誠吹滅一盞燭火，放下床帳。

    他抱過冉如和，拍著她哄道：“睡吧。”

    冉如和有點不滿意，怎么又是他哄她睡覺呀。

    她努力抓住陸明誠的大手，捏了捏：“嗯嗯，你快睡覺啦！”

    房中安靜下來，只剩下二人輕微的呼吸聲。

    冉如和方才的睡意被打斷后，如今再醞釀的十分困難。

    她不知道陸明誠睡著了沒，可她突然冒出個問題。

    她探頭探腦看了眼，漆黑的夜里看不清他表情。

    她只得把腦袋重新埋進陸明誠懷里，用著氣音開口詢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京城呀？”

    陸明誠勾唇笑了笑，表情被掩于夜中。

    他嗓音低啞，帶著點輕微的笑意：“再等等。”

    等過完年，等某只小動物稍微放下心防。

    他怎么還沒睡著！

    冉如和瞪大眼睛，“噢”了一聲后，她趕在陸明誠開口說她之前，先緊緊閉上眼，裝作馬上睡著。

    陸明誠不僅騙小孩，還兇小孩。

    明明他自己也沒有早睡嘛。

    又是很久的安靜，清晰的聽著炭火燃燒的聲音。

    冉如和逐漸睡去，可是陸明誠好像還沒睡著。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他輕聲開口：“等你愿意和我走，我再回去。”

    好像有人摸過她臉龐：“小和，我不想禁錮你。可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只能這么做了。”

    -

    第二天，等冉如和醒來，陸明誠果不其然已經早早離去。

    他睡的比她晚，起的比她早。

    他的身體真的不會有事情嘛？

    冉如和表示懷疑。

    身側的溫度早就涼透，他應該走了許久。

    她起身洗漱，跑出去吃早膳。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呢？

    冉如和剛剛興致沖沖跑到偏廳，就看見連修遠又坐在一旁，慵懶的喝著茶。

    看到她跑出來時，抬頭朝她笑了笑：“早啊小和。”

    “舅舅早上好。”冉如和乖乖放慢腳步，端正了儀態，不能再是這番冒冒失失的樣子。

    舅舅來找她，是有什么事情嘛？

    她把疑問說出口，盯著連修遠看。

    舅舅今天穿的紫色好好看，要是陸明誠也穿這種顏色，恐怕會很驚艷吧。

    連修遠放下手中茶盞，語氣溫和：“小和，之前舅舅不是說過，要帶你去學一學店鋪怎么管理嗎？”

    “剛好今天舅舅有空，先帶去你看看。”

    他笑了笑：“省的你連家里有哪些鋪子都不清楚。”

    他好像說的是昨日自己沒認出糕點店的事情。

    等冉如和跟著人出了門，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

    她隨著連修遠來到臨安城最熱鬧的那條大街上，被他帶著指著介紹：“這間是舅舅最早開的商鋪，如今交給別人管理。”

    “這間是和別人一起投的錢，算是五五分成，但你也可以當作自己家的進去。”

    冉如和一時間有點眼花繚亂。

    舅舅好像...好有錢呀。

    這是她頭一回對這種事情有了直觀的反應。

    陸明誠從未在金錢上苛待過她，她一直不知道旁人所說的小富于江南是什么概念。

    可是這么多鋪子，都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樣子。

    看起來一定很賺錢。

    冉如和用力點頭，暗自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