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燕燕 第1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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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呂鶯芳漂亮一點,馮市長就把呂鶯芳送給蘇純鈞做妾了。可他聽邵太太說蘇純鈞的未婚妻比呂鶯芳漂亮得多,呂鶯芳脾氣性子又不好,渾身上下沒半點優點,現在還受了重傷,日后也不知道恢復起來怎么樣。這樣一來,就不好把她送給蘇純鈞了,送妾是要用的,不能用的,送去干什么? 既然不能送人,呂鶯芳又受了重傷,再讓呂家人登門去求馮夫人,馮市長就擔心馮夫人身體虛弱,會受呂家人影響,索性就不許他們來了,也免得他們哭哭啼啼,讓馮夫人難過。 邵太太聽得渾身一寒,半晌才答應下來。 此時她再想起呂鶯芳,不免從心底掏出幾分同情送給她,連她往日的壞處都能忘了。 第202章 招生 馬天保提著一桶水放到門外。 這桶水是用來防火的。 現在街上已經沒有救火隊了,昨天遠處天邊就冒起了黑煙,應該是又有流氓搶劫燒屋。小流氓們就在大白天,把浸了油的破布爛木頭砸破玻璃窗戶扔進屋,等人跑出來了,他們再披著淋了水的棉被跑進屋里搶東西。 有的家里男人有血性,跟小流氓打起來,兩邊都各有死傷。 唉,世道變壞了。 不過一個月一百多塊的救火費還是照收的。 馬天保把水桶放在門外,街頭一個倒臥的乞丐就爬起來,捧著破碗走過來,跪在馬天保面前,磕兩個頭,說:“大人,賞碗水喝吧。” 馬天保嘆了兩口氣,拿他的碗在桶里盛了一碗水端給他,又回屋去給他拿了兩個饅頭。 乞丐千恩萬謝的走了。 這個乞丐是前幾天來的,晚上躲在背風的小巷子里,白天就躺在大街上曬太陽。馬嬸不讓馬天保天天施舍他,馬天保就隔三岔五的,碰到就給他兩個饅頭。 馬天保回到屋里,馬嬸看著他嘆氣,沒說什么,說什么都沒用,她也不浪費口水了。 馬天保也沉默下來。 或許他的善良是一種負擔,但那是他僅有的美好了,他舍不得放棄自己的善良。 以前在金公館時,他也努力做一個好人,一個高尚的人。那時馬嬸從來不說什么,金公館里里的下人也都說他人好,心好,讀了大學也沒有瞧不起人。 他一直以為他做的是對的。 現在他才明白,做什么事都跟環境有關。在金公館和學校,他的善良會得到稱贊。但在貧窮的時候,善良就不會得到稱贊了。 可是變得精明就更好嗎?那他為什么不從一開始就做一個精明的人呢? 他不是不知道精明的好處,但當時他就選擇要做一個善良的人,一個正直的人,一個幫助別人的人。 他希望能堅持到底。 他到屋里看了看爸爸。 他們家新搬的這間下人房是有窗戶的,窗戶下半截是用木板封著的,只露出上面的一小塊,那里會有陽光灑進來。 他的爸爸現在眼睛已經沒辦法睜得太大了,總是半睜半閉。但就算是這樣,他醒著的時候,臉一定是朝著窗戶的。 爸爸現在睡著了。 幾乎沒有呼吸。 他伸手在被子下面摸了摸,果然又尿濕了。 現在他的爸爸一天到晚都不會說話,一天也吃不了一碗飯,水也只能喝半碗。尿也控制不住,什么時候去摸,席子都是濕的。 他把爸爸推成側躺,把下面的尿擦干,再鋪上報紙。報紙吸濕吸味。 他再把人放平,爸爸喘了兩聲,眼睛仿佛睜了一下,又似乎只是眼球在眼皮下轉了一下。 爸爸快死了。 馬天保很清楚。 那個大夫施針以后,爸爸就不再疼了,也能順利的呼吸,不會再說胸疼、肩疼、背疼。 仿佛就像好了一樣。 但很快的,他就虛弱了下去。吃飯、喝水都少了,也不再能控制大小便,睡得越來越多。 到現在,已經連話都不說了。 馬天保和馬嬸已經在商量辦喪事了。 馬嬸說,要在外面租一間房,把他爸爸搬過去。 “不能讓他死在祝家,這不合適,也沒有這個道理。就是人家不嫌棄,我們自己也要做足禮數。”馬嬸說,“看著日子差不多了,你就去租一間房,不用多好,有張床就行。我們把你爸抬過去,在那里等著他咽氣,裝裹起來,點一塊地,埋了。現在這個時候,也不用講究排場,不用停了,道場也不用做了,吹吹唱唱的也不用要了,也不必請什么親人朋友。我跟你爸都是做下人的,親生父母都不知道在哪里。你的朋友……唉,現在也不必請了。” 馬嬸顯得很消沉。 馬天保能理解。 她和爸爸以前都盼著他出人頭地,光宗耀祖。要是他能順利的畢業工作,跟楊玉蟬結婚,那等到爸爸去世的時候,爸爸的喪禮就可以辦得非常風光了,來致意的不會只有金家的下人,而是會有他的朋友、同事,他妻子的朋友、同事,等等。那一定就是她和爸爸期盼的了。 但現在這一切都不可能實現了。 他沒能做到父母期望的事,讓他們失望了。 馬天保這段時間也很少說話,他沒什么可以說話的人。 蘇先生突然不回來住了,他猜是因為王小姐總來的事。這讓他很愧疚,因為馬嬸很害怕不安,擔心自己一家人會被趕出去,破天荒頭一遭罵了他還打了他。 自己沒有能力是幫不了人的,他連自己都幫不了。 馬天保發現他是如此的無能。 讀書只是讀出了一座空中樓閣。 但有人在讀了書以后,能憑自己的雙手建一座樓閣。 而有的人在讀了書以后,沒辦法把知識轉化成財富,那到最后,他讀的書就只是一紙空文。 馬天保不由得開始懷疑他當年的理想。假如他順利的跟楊玉蟬結婚,那他最終會實現自己的理想嗎? 這個念頭像一盆冷水澆在了他的頭上,讓他前所未有的清醒起來。 他一直以為,他和楊玉蟬分手只是因為家里出了事,是無可奈何。 但現在再想,就算他們結婚了也不會得到他們想像中的幸福生活。 因為他仍是他。 家里出事反而讓他在短時間里就認清了自己。 如果沒有出事,他可能要花上更多時間來認清自己的無能。那時,他可能已經害了楊玉蟬或另一個女人,可能還有他們的孩子。 人貴有自知之明。 很可惜,他沒有。 晚飯,馬嬸只煮了一鍋土豆湯。他先盛了一碗去喂爸爸,今天他喝了四五口就不喝了。 馬天保把那一碗剩下的湯喝完,想起外面的乞丐,就盛了一碗,打算拿出去給他。 他端著碗到那個小巷子里,卻聽到女人的呼救聲。 他趕緊跑過去,竟然是那個乞丐按住了一個女人正在欺負她!他顧不上多想,撲上去把乞丐給扯下來,拿著那碗就往他頭上砸,瓷碗一下就砸碎了,割傷了他的手。 乞丐看到是個男人,不知有沒有認出他來,掙扎著跑了。 他這才去把那個受欺負的女人扶起來。 是王之娥。 旁邊還扔著一個包袱。 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破,頭上臉上都有傷,人看起來很不對勁,有些糊涂的樣子。 馬天保顧不上多想,把她扶起來,拾起她的包袱,將人給帶回了祝家樓。 馬嬸一看這樣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嘆道:“造孽啊!” 她認出了王之娥,卻沒有再說難聽話。 她把王之娥扶到了屋里,讓馬天保去燒水。 等熱水拿來,馬嬸幫王之娥擦洗干凈,換上了干凈衣服。 馬嬸拿著臟衣服出來,對馬天保說:“萬幸,沒叫惡人得呈。這姑娘是趁家里人開門買菜的功夫跑出來的,包袱里還帶著她的鐲子,不知她是計劃了多久才跑出來的。不過人雖然可憐,卻不能留在這里。不能叫她給祝家、給蘇先生惹禍。你想想一會兒把人送到哪兒吧。” 馬嬸又給王之娥端進去了一碗熱湯,只剩下馬天保在門廳臺階上坐著發呆。 他要把王之娥送到哪里? 他沒有地方安置她。 可他剛救了人,不能就這么把她再推出去。 馬天保想了又想,給學校打了個電話,想問一下蘇先生說過的那個幫助窮人學知識的學習班還有沒有,如果還有,他想把王之娥送過去。 學生會的學生接到電話,聽說是要送一個逃家的女孩子來,這個女孩子反抗封建的家庭,為了自己的命運勇于抗爭!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接電話的學生激動的說:“有有有!我們還在辦這個學習班,一直在招收學員!不收學費的!人在哪里?我們可以去接人的。” 馬天保松了一口氣,說明天他把人送過去。 掛了電話,他仍在發怔。 仿佛隔著一條電話線,他又回到了那個充滿理想,充滿希望的國度。 他跟馬嬸說,明天他把王之娥送到學校去。 馬嬸嘆了口氣,同情又憐惜的看著他:“天保,爸媽讓你受委屈了,媽知道,你一直想做點有用的事,就像在學校里一樣。爸媽拖累了你。” 馬天保的眼眶泛潮,搖搖頭說:“媽,沒有,不是這么回事。我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 第二天,他帶著王之娥,兩人步行去學校。 一路上,王之娥都很憂慮,很不解。她不停的問馬天保:“你說要送我去上學,為什么?” “上學怎么會不要錢呢?” “我上了學,能干什么?上完了學,我回哪兒呢?” 馬天保拉著她,因為王之娥幾次都停下來,好像想逃跑的樣子。 他們這樣在路上拉拉扯扯,看起來很像惡人在強迫女孩,可路人看到了都遠遠避開,不會上來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