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燕燕 第1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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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天保:“那也不能不管啊。” 他媽說:“你去問問蘇先生吧。要是可以,你就跑一趟,把人給送回去。” 馬天保就上樓敲蘇純鈞的房門了。 蘇純鈞真沒那么多善心,聽到王萬川的meimei仍在門前流連不去,直覺就是“有陰謀”。 但馬天保稟性善良,他想了想,答應道:“那你就走一趟吧,把王小姐送回去,要切實把人交到他父母手中。” 馬天保得令,趕緊下樓出門。 王之娥怕自己擋路,還特意站在了祝家大門旁邊,一副壁花的樣子。 她的腦子是早就亂成一團了。 祝家大門一響,她嚇了一跳,轉身就要趕緊離開,避免讓人叫住責問。 “王小姐。”馬天保在她身后喊。 王之娥被叫住,轉身輕輕答應了一聲。 馬天保:“王小姐,蘇先生讓我送您回家去。” 王之娥聽了這話,頓時覺得找到了主心骨,都不再多問一句的,連忙走到馬天保跟前:“好。” 馬天保看這傻小姐的樣子心中暗嘆,唉,這也太容易被拐了。 他看到空的黃包車就招手叫了兩輛,先請王之娥上車,他再上另一輛,問清王之娥家的地址后就省事了,兩輛黃包車一前一后的走了。 王家住的地方是以前的老宅區,左鄰右舍全是一樣的房子。王家以前出過秀才,大門都比別家大一點。 馬天保敲門,不多時,一個老漢就出來開門,見馬天保和身后的王之娥,十分的驚訝。 馬天保說:“我奉主人之命,送貴府小姐回來。還請通傳一二。” 王家雖然早就落魄了,但規矩卻不小。老漢請王之娥進去,搬條板凳請馬天保坐門口,他跑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人再跑出來,氣喘吁吁的塞給馬天保兩塊錢“賞錢”,擺擺手說:“這是我家老爺賞你的,走吧。” 馬天保哪怕在金公館也沒收過“賞錢”,哭笑不得。 他見王之娥這是確實回了家了,就走了。 王之娥回去卻沒好果子吃。 太太把她和她姨娘都叫過去,好一通責罵。 這還有什么可說的呢?人都給當面退回來了,這顯然是看不上啊。 就是她姨娘也說她做得不好,抱怨她沒開個好頭,會帶累家中剩下的姐妹的。 王之娥叫太太和姨娘這么一教訓才明白,她是家里頭一個出門的小姐,結果做妾人家都不要,這不是說王家小姐都不好嗎?那姐妹們說親的時候肯定也要被人挑理的。 家中其他的姨娘也說三道四,就是平時很好的姐妹們也有零星的怨怪之語。 王之娥悶在屋里哭了好幾場,也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好。雖然她也沒做什么,但要是她更好一點,能留在那里,也不會害了家里人。 如此幾日后,一直熬王萬川回家拿錢才算解救了她。 王老爺和王太太平生沒有大本事,一家前程都要靠大兒子王萬川。見他回來,王太太連忙問是不是王之娥事情沒辦好,連累了他? 王萬川一怔,說了句公道話:“不怪她。她能做什么呢?” 王老爺松了口氣,說:“既不是姑娘不好,那是不是怪我們禮數太輕了?” 他一聽說蘇純鈞是市長面前的紅人,那當然是要一心一意的巴結上的。說是做妾,他卻愿意像嫁女兒一樣給厚厚的陪嫁! 王萬川一聽就笑了:“爹,您就不必折騰了。蘇先生出身不凡,我才打聽出來的,他祖上世代都是做官的,眼界高多了。我們家的女孩子一無家世,二無絕色,怎么叫人家動心呢?” 王老爺:“納妾又不用多講究。” 王萬川:“就是妾,只怕人家也看不上。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你先把家里的錢抽一萬給我。” 王萬川張嘴就是一萬塊!這可比嫁女兒貴多了。就是剛才王老爺決心用錢砸死蘇純鈞,內心的計算也只肯出一千塊。 王老爺嚇得臉色都變了,與王太太交換了一個驚懼的眼神。 兒子是重要,可兒子跟錢哪一個更親,這可真是個難題。 王太太抿了一下嘴,問:“怎么要這么多?” 王萬川一看就知道父母這是舍不得,其中細處也不能與他們表露,只能嚇唬道:“這話我只在這里跟你們說——金家恐怕了得罪人了!要吃官司!” 金老爺失蹤多時也不是新聞。 王老爺和王太太雖然有些驚訝,但也不是很驚訝,都等著王萬川往下說。 王萬川深知要怎么說服父母。講王家要倒霉,或是他要倒霉都沒用,他父母對子女的愛就如同對貨物,眼見貨物要賺不著錢了,那肯定就更不肯多花錢了。 王萬川說:“金家的生意有幾處我早看在眼中,現在只需要買通一個人,這生意就能落在我手里了。” 王老爺和王太太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有便宜可占,那這一萬塊就可以掏了。 王老爺親自去里屋取出了一箱袁大頭,王萬川查點清楚,帶著這一箱錢來去匆匆,飯都沒在家吃就走了。 王萬川也不是騙人,他是真想占金家的生意。大的吞不下,小的可以暫時吞一口。 但是,金老爺雖然看似將他當子侄一樣看待,實際上卻根本不讓他接觸生意。他從蘇純鈞那里得知消息以后,立刻就去找孫炤父子了。 孫炤父子才是金老爺真正的心腹人。 結果孫炤因為金小姐的事失了寵,金老爺一出事,金太太把孫炤的爹也趕走了。孫家父子跟著金老爺半輩子吃香的喝辣的,但說到底他們還是金家的掌柜,跟馬天保一家并無不同。 王萬川這次去就是去送錢的。 他要用錢買到孫家手中掌握的金老爺的私賬。 然后用這本私賬,去向蘇純鈞要好處。 王萬川之前幾天功夫全下在孫家。孫炤父子雖然也薄有見識,但金老爺賣國的事也確實是沒少干,王萬川說金老爺失蹤月余,恐怕就是在特勤局手里,現在那邊正在找證據,只怕跟金老爺有關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王萬川聲淚俱下,哭得特別動情,“我來求孫叔救命!不管如何,錢都是金家賺的,事也是金家犯的,與我等何干呢?” 這話簡直太有道理了! 孫家父子也覺得送死的只要金老爺一個就行,他們這些下人就不必跟主家一起去死了。 孫家唯獨擔心王萬川藏私,這其中有沒有告訴他們的事,讓他們被蒙在鼓里。 王萬川知道孫家肯定嫌私賬燙手,但他們也明白這里頭是有利可圖的,讓他們白白把私賬交出來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用錢來買。 王萬川把一萬塊錢抬到孫家,離開孫家時就拿到了私賬。 他一刻都沒有耽擱,立刻就趕去了祝家樓,等到半夜,等來了蘇純鈞。 蘇純鈞拿到賬本,客客氣氣的送王萬川離開。 王萬川試探著問:“不知我姨父……” 蘇純鈞與他互為狼狽,都知對方底細,縱使沒有成為朋友,也知道王萬川這不是在關心金老爺的死活。 蘇純鈞笑著說:“放心吧。” 王萬川走出祝家樓,坐在車上,細品蘇純鈞的話,手在膝上輕輕拍了兩下,心情忍不住雀躍起來。 第182章 不許笑 蘇純鈞拿到私賬后并沒有立刻交上去,而是先抄錄了一份復本,然后將復本藏起來,再將私賬中的其中兩頁抄下來,拿著這兩頁去找張隊長了。 張隊長近來從金老爺嘴里挖出不少小金庫,口袋肥了不少,夜夜笙歌。 蘇純鈞找上門時,他正擁著兩個歌女大被同眠,聽到蘇純鈞來了,用冷水洗了把臉就出來了。 蘇純鈞正坐在客廳,見到他一身酒氣的出來也不以為然,笑著說:“張大哥看起來快活得很,是我來得不巧了。” 張隊長本來心中忐忑,見蘇純鈞半句指責沒有,立刻就坦然下來了。 “蘇老弟貴人登門,是不是有什么指示?”他問。 蘇純鈞將那兩頁私賬遞過去,小聲說:“這是從金公館的下人嘴里問出來的,不知真假,張大哥拿去試探一下看看。” 張隊長接過來看一看,指著說:“第一個數字應該是日期,第二個數字是車號或船號或碼頭泊位,第三個數字是錢數吧?” 兩頁紙上寫的全是一排排三個數字,隱隱有所關聯。 蘇純鈞:“這都只是猜測,是不是只有金老爺知道。也有可能是銀行賬號、經緯度。” 張隊長摸著下巴:“也對。也有可能是暗號。”他把這兩頁紙塞進胸口的口袋里,說:“交給我吧。” 周日,天氣越來越熱了。 代教授帶著一群學生在化學試驗室用硝石制冰,制出來的冰塊解救了在酷暑中的師生們。 張媽和施無為煮出熱熱的涼茶,每天都催著大家喝,防著暑瘟。 但楊玉燕快要來紅了,被限制吃涼物,連涼茶都不能喝,氣得她恨不能一天沖上三回澡。 蘇純鈞來得正是時候! 楊玉燕一見到未婚夫就高興,拉著他要去逛街逛百貨商店,要去飯店里吃冰淇淋。 祝顏舒穿著新制的棉布旗袍,也不再燙頭了,略長的頭發在腦后用發網網成一個扁發髻,打扮的都有點不像她了。 她搖著蒲扇走過來,對蘇純鈞擺擺手:“你帶她出去也行,她在家里鬧得人更熱了。但不許她吃冰的,壞了身體就不好了。” 楊玉燕當著未婚夫不好說女兒家的私事,對祝顏舒求情:“媽,這都還有一個星期呢!還早呢。” 祝顏舒:“你昨天晚上不是肚子疼了嗎?”她斜眼睛瞪她,“亂吃瞎吃,吃壞了你自己就給我喝藥去!” 楊玉燕可不想喝藥,只好踢踢踏踏的拖著蘇純鈞出去了。 蘇純鈞聽了半晌也聽懂了,他記得很清楚,以前楊玉燕就因為貪吃冰棍,到了那個時候疼得都直不起腰,足足一個星期沒上課,天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窩在沙發上哎喲。那時他對著這個會作死的小女學生就頗多憐惜,現在小女學生變成了未婚妻,那更要憐惜了。 他想了想,要把她的注意力引開,就說:“我們先去逛百貨公司,給你買條新裙子,然后再去看電影好不好?” 楊玉燕在學校為了理想主義而努力了幾個月,無暇玩樂,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現在能好好玩一天,當然要答應。 “好啊。”她挽著蘇純鈞說,“剛好,我還想再做一條棉布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