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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為了小裙子! 第45節

    莫梨是張只有巴掌大的瘦削小臉, 下巴尖尖, 高鼻梁, 薄嘴唇, 很瘦;五官清麗有余,不夠濃艷,談不上多亮眼,但她愛笑,彎彎的眼睛像裹了糖霜的脆殼月亮,除了甜就是可愛, 無與倫比的可愛。

    丁厭的心融化了,真想和她交朋友啊。談戀愛是沒可能了……但交朋友總可以吧?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觸須, 試著說:“你大學是在北方念的, 之前的單位也很好, 怎么會突然來k市工作?”

    “聽說這邊帥哥美女多, 我來撞撞運氣。嗯……”莫梨吞咽著汁水淋漓的橙子rou, 抿了抿嘴唇, “然后真沒來錯。這個公司這么大,你的顏值算數一數二的嗎?”

    “我不知道。”丁厭從小到大得到的選美頭銜也就止步于班草,從沒感受過系草校草的榮光。

    能被推上神壇的多數還是校園里的風云人物,校籃球隊的大前鋒和學生會主席什么的;他這類偏于邊緣化的,通常被稱為“x班那個長得很好看的男生”。

    換到職場也沒差,他絕不是最受女同事歡迎的異性。

    “哇……”莫梨吃光了經他手的橙子,怪道,“你是專門為我切的水果嗎?你怎么不吃?”

    丁厭又拿了一顆,說:“這顆才是我的。”

    莫梨又問:“你長得這么好看,怎么甘心于只做一份平凡的工作?”

    丁厭:“你也很好看啊,你為什么選擇做普通人的工作?”

    “我高中就給演藝公司投過簡歷,復試被刷下來了。”莫梨慨嘆道,“實乃我人生的一大缺憾。”

    丁厭覺得她魅力加倍了,道:“那你的興趣愛好是唱唱跳跳嗎?”

    “不,我的愛好是吃和玩。”

    “我也是!”終于聊到關鍵點了,他發出邀請,“改天一塊兒出去逛街嗎?吃喝玩樂我最熟了。”

    “好啊,我剛搬來,哪兒也沒去過。”莫梨托著腮說,“你好特別,要是別的男生約我,我二話不說就婉拒了。但看到你的臉,怎么都沒法拒絕你。”

    “人格魅力呀。”丁厭沾沾自喜道。不過其中緣由他很明白,他是和別的男生很不同;像麗娜說的,他時常“像個小姑娘似的”,所以不會給女孩造成性別上的壓迫感。

    但莫梨能一口應下他的邀約,說明自身是個開朗明媚,擅長交際的人。

    他約她不單純是玩兒,還想觀察她的性格,看怎么和她提起自己月底請假的事;總之相處越自在融洽,越方便開口。

    ——希望她能答應,如果她不答應,我就送她禮物請她吃飯,低聲下氣地懇求她!

    ***

    周末,丁厭比身邊的人起得早,他拉開窗簾,讓清晨的陽光喚醒尚在睡夢中的楚瀛。

    室內的冷氣吹了一夜,皮膚清涼干爽,窗外火紅的朝陽預示著今天又是一個炎熱躁悶的夏日。

    楚瀛受光線驚擾,睜開眼拿起手機看了看,瞄著一反常態早起的他,“要出門?”

    “嗯!”丁厭拉開衣柜翻找衣裳,不能冒險暴露愛穿女裝癖好,他只好取了一件短袖綿t和一件薄款的外穿襯衫。

    他太瘦,是不易出汗體質,夏天各個商場的冷氣開的足,寧肯穿多點。

    “和誰?”

    “實習生,我要麻煩別人月底幫我的忙,不得殷勤一點。”搭配好上裝,又翻出一條淺藍發白的牛仔褲扔到被面上。

    “那個23歲的漂亮meimei?”

    “你不要吃醋啊,她多半是把我當gay的,不然也不會爽快地答應跟我逛街。”丁厭去衛生間里擠牙膏,叼著牙刷發音含糊道,“你實在不放心,可以去接我,我保證我和她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楚瀛下床去廚房倒了一杯冰水,飲盡后回到臥室;丁厭剛洗過臉,額前的碎發濕漉漉,正站在床邊換衣服。

    他細條條的身體像白凈的嫩筍,剝得光溜溜的,再套上短袖,手臂在空中挪動搖晃,手肘的膚色透著柔和的粉。

    腦袋從衣領里鉆出,擺著腦袋松開被領口壓住的發尾,黑發掃弄著細白的頸脖。

    “你別這么看我呀。”丁厭說。

    “一個星期七天,我們能完整相處的時間也就這兩天。”

    “正常人談戀愛都是這樣的……工作學習之余才能談情說愛,你是太閑了才會度日如年,要不你也找個工作?數學專業通常從事什么職業?我只知道能當老師……”丁厭想到楚瀛去講課的樣子,笑呵呵道,“你要是老師,那班上一半的學生都沒法認真聽課了,誤人子弟哈哈。”

    “我想做什么工作都能做,但我不想。”楚瀛臉上半點笑容也無,“我并不是要阻止你和誰交往,我只是覺得,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

    “可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呀。”

    “是嗎?”

    “你不信算了……小氣鬼。”

    丁厭花了十五分鐘收拾自己,把過長的頭發攏到腦后,束起一撮半高的馬尾,預備出門。

    楚瀛端著咖啡倚在門框旁,“不吃早飯?”

    “我約好要帶小梨去吃一家灌湯包。”

    “需要我去接你,就給我打電話。”

    “知道啦。”丁厭蹲身系好帆布鞋的鞋帶,搞定后回到他面前,在他的左臉印下一吻,“走了,再見!”

    “再見。”

    ***

    和女孩子逛街玩樂要比和男人做同樣的事快樂一萬倍。男人的作用只有拎包和刷卡,而和女孩子一起,丁厭才能感受到靈魂的契合與共鳴。

    莫梨買東西不擰巴,吃飯口味不挑剔,她個性中一切的一切,都正和他的意。

    她說想買一條夏天約會穿的裙子,丁厭幫她選了三件,她每條都愿意試,穿上也很合身,最后買了其中的兩條;彩妝專柜口紅試色,他們同時去拿了同一支。

    走到半路,莫梨的鞋帶散開了——他們還湊巧穿了同款同色的帆布鞋,僅有碼數不同。若不是莫梨拒絕,丁厭愿意幫她系鞋帶。

    她蹲下去的那十幾秒里,丁厭望著四周,心中一股惋惜油然而生,但他不愿去深究這種感情的由來。

    逛了一上午,兩人找了一家冷飲店小坐。莫梨刷著手機,丁厭發著呆,在心底細數楚瀛的優點。

    嗯……但是……啊……

    他耷拉下腦袋,仿佛脖子承受不起頭顱的重量,耳朵貼上冷硬的桌面。

    這種不滿足感,到底是因何而起呢……

    “你不舒服嗎?”莫梨關切道。

    “沒有……”丁厭重新振作,他捧起冰冷的杯子,嘬著西柚風味的果茶,與她散漫地閑聊道,“小梨有男朋友嗎?”

    “有過,分手了。”

    “為什么分手?”

    “因為沒有那么喜歡吧。”莫梨回憶道,“我和他在一起兩年,覺得這人哪兒哪兒都好,但是當我決定換一座城市生活時,我竟然不想帶上他,所以我跟他提了分手。”

    “所以確實是存在,一個人很完美,無可挑剔,但你就是沒那么喜歡他的情況吧。”丁厭聯想到自己,感覺煩惱的根須在大腦皮層生根發芽。

    “我覺得,僅僅是我覺得哦——”莫梨強調了兩遍,“喜歡和值得,是兩回事。”

    “嗯?”

    “我們現在的人,喜歡先衡量一個人的條件,再評判這個人值不值得自己去愛。但愛不是這樣的東西,愛就是,我想見你,赴湯蹈火、劈山填海我也想見你;你是酒鬼賭徒,我會愛你,你是乞丐娼婦,我仍然會愛你。”

    丁厭:“你好浪漫啊,但不現實吧,人都會趨利避害,飛蛾撲火是極少數。”

    “沒錯,因為我們都太現實了,所以真愛才離我們那么遙遠。”莫梨的雙眼澄凈明亮,卻不是在看他。“現代人的牽掛和欲念太多了。消費主義為我們構建了無數的欲望陷阱,誘惑我們掙錢去買車買樓,買不實用的家具和奢侈品,包括這些化妝品和裙子——”

    莫梨踢了踢隨意放在桌腳的紙袋,引著丁厭的視線下移。

    但她接下來的聲音又支使他抬起頭。

    “可是我們真的需要這些嗎?如果愛是,強大的、美麗的、光鮮的、健康的、勇敢的人才值得被愛,那愛到底是什么?不過就像你說的,讓我飛蛾撲火,舍身去愛一個不怎么值得被愛的人渣,那我也做不到,因為我更愛自己。”

    “愛自己并沒有錯。”丁厭說。

    “是沒有錯。但人的愛是有限的,心尖上那個位置很小,只能站一個人,你把新歡放上來,就要把舊愛推下去;你只放自己,那別的人就擠不進你的心。”莫梨說完,笑容燦爛道,“你聽我講這堆有的沒的,會不會覺得很無趣?”

    丁厭搖頭,用吸管攪動著杯里的冰塊和小料,“我覺得你說的都對。我一般沒什么機會跟人聊這種話題。”

    “你真是與眾不同。”莫梨的笑眼里宛如灑滿了一汪星星。“大部分約我吃飯逛街的男人,都對我說的話毫無興趣,他們不想要什么精神交流和情感共鳴,只在乎能不能從我這兒討點好處。”

    “沒有人告訴你嗎?”丁厭自我挖苦道,“我是有對象的。要是早半年認識你,我也會想要搭訕你,因為你真的很可愛,還聰明。”

    “還是不一樣的,”莫梨說,“你在聽我說話的時候,表情十分認真;這樣的認真,是其他人沒有的。”

    “謝謝啦。”

    “你在為感情的事困擾嗎?”

    “不能說是困擾,只是偶爾會不知道怎么面對他。他給我的,比我帶給他的,要多的多,就算計較得失論起值不值得,也是我不值得他這么喜歡。”

    “這我就沒有經驗了,我的戀愛經歷很匱乏,沒法給你有效的意見和幫助。”

    “沒事,我也不是在訴苦,是一不小心就說出來了……”丁厭摸摸鼻子,怪不得曲荷說他一開口就暴露智商呢,他總是情不自禁地吐露心聲,不夠細致敏銳。

    莫梨興致沖沖道:“我們中午去吃越南菜怎么樣?”

    丁厭:“好呀!”

    下午太陽落山前,他和莫梨的約會圓滿結束。

    天熱就不折騰楚瀛特地出門接他了,他打車到小區門外,去水果店買了半只西瓜,捧著它回家。

    空調房的清爽干冷驅走了令人汗津津的燥熱,丁厭和書房里的楚瀛打了招呼,把西瓜放到冰箱冷藏,拿上睡衣進浴室沖涼。

    他洗得慢,做了充分的準備才走出去。楚瀛還在書桌前坐著,音響放著舒緩靜謐的音樂,不時摻雜敲擊鍵盤和按壓鼠標的窸窣碎響。

    丁厭走到椅子后方,趁其不備探出手臂環上對方的肩頸,在楚瀛回頭時湊前索要親吻。

    他可是很乖很懂討人歡心的,不然也不能在家里受寵多年。

    丁厭沒有擦干頭發,發絲尖尾滴著水珠,清涼的滾落在彼此的肩窩和鎖骨。興味正濃,他卻叫了停,要人幫他吹頭發。

    楚瀛能有什么辦法,去拿來了吹風機。

    丁厭當自己是貓,和主人擠在一張椅子上——不,楚瀛就是椅子;他壓著人的腿坐得舒坦,審視電腦屏幕,看看他不在家,這個人都在干什么。

    額……看不懂。

    “你會幾門語言啊?”丁厭問。溫柔的手指穿梭在他的發間,熱風烘著頭皮,好舒服……

    “四門,中英文是母語,一外是法語,二外是德語。”

    “你怎么學會的?我只學英語就超級吃力了……”可恨的學霸,可恨!

    “有對應的環境,學起來就很快;等你哪天愿意跟我回家了,你的英語會突飛猛進的。”

    “你想誘騙我背井離鄉跟你私奔……”

    “天地為鑒,我的動機不能再純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