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兩聲，儲物間的門被打開，宋飛光站在黑暗中。

    “有什么事……”

    話還沒說完，顧韜突然一腳踹在他肚子上，踢得宋飛光踉踉蹌蹌，跌坐在地上，半天沒能爬起來。

    正在做飯的羅應蓮聽見動靜，快步走過來。

    “韜韜，這是發生什么事了？這么生氣，今天你不是去藍星娛樂排練去了嗎？”

    顧韜臉上怒氣沖沖，一看見羅應蓮馬上找她評理。

    “媽，我今天去排練的時候遇到一個經紀人，金牌經紀人，我差點就能簽約了！結果人家說，她以前在直播間聽過《深淵》，你說宋飛光是不是故意害我？他故意拿一首公開過的歌，要害死我！讓我在比賽的時候丟臉！他到底存的什么心？”

    說著說著，顧韜就委屈地哭了起來。

    羅應蓮聞言，這才突然想起，當初她去找宋飛光要新歌的時候，對方好像確實說過，那首歌他曾經在直播間唱過。

    可當時她想著，宋飛光的直播間本來就沒幾個人，應該不至于會被發現，所以就沒把這件事告訴兒子，想讓他安安心心地去比賽。

    怎么就好巧不巧，撞上經紀人了呢？

    看見兒子哭成這樣，羅應蓮頓時心疼壞了，忙輕輕哄他。

    “沒事，沒事，不用擔心，你先上樓，我來問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韜擦了擦眼淚，道：“都這樣了，我還怎么比賽？真是丟人！”

    丟下一句話，氣沖沖地跑上樓了。

    等人離開，羅應蓮才看向儲物間里面，語氣輕柔。

    “飛光，他已經走了，你沒事吧？”

    過了一會兒，黑暗中才出現一個人影。

    宋飛光有些局促地站在里面，表情慌張。

    “對不起，羅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羅應蓮十分大度地擺了擺手。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沒把這件事提前告訴韜韜，沒想到偏偏就讓經紀人聽見了？你唱歌那天，直播間有幾個人？”

    “五個。”

    “只有五個人，這么巧，里面就有一個金牌經紀人？”她反問了一句。

    宋飛光頓時慌了，連忙擺手。

    “我不知道，羅阿姨，我……”

    他著急地辯解，忍不住上前走了兩步，跨過黑暗的區域，光線瞬間照亮了他身上大面積的斑駁傷痕。

    羅應蓮一看見他的模樣，臉色一變，像是被嚇到一樣后退了一步，眼底涌現出明顯的厭惡。

    見狀，宋飛光才嚇得連忙退后黑暗中，小聲解釋：“我真的不知道。”

    羅應蓮輕輕拍了拍胸口，才從剛才的驚嚇中回神，又恢復了剛才的慈愛，道：“算了，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阿姨都相信你。”

    宋飛光感激地點了點頭，眼里泛起淚光，一雙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謝謝羅阿姨。”

    羅應蓮看著他這樣，思緒一轉，先嘆了一口氣，開口說：

    “飛光，當初你家大火，你爸媽都死了，是我冒死把你從火場里救出來的。你燒成這樣，我家出錢出力，又是幫你資料，又是照顧你的日常起居，五年了，沒有一天懈怠，你說，換了誰能做到這一步？”

    宋飛光沉著肩膀，看過來的眼中滿是感激。

    “駱阿姨，這些我都知道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羅應蓮又說道：“那就好，剛才韜韜踢你是太著急了，他脾氣不好，你別放在心上。”

    宋飛光忍著腹部的疼痛，點了點頭。

    “我沒事，不怪他。”

    羅應蓮這才眉開眼笑，笑盈盈地叮囑：

    “還有就是，你在直播間唱歌讓經紀人知道這件事，我已經不怪你了，不過以后無論誰問，你都不能說那首歌是你寫的，知道了嗎？”

    說完，才哼著歌重新回到廚房做飯。

    宋飛光輕輕關上儲物間的門，揉了揉肚子，然后才打開直播后臺的那條私信。

    “原來這個人是經紀人嗎？”

    他好奇地點進去看了看，賬號是新注冊的，什么信息也沒有。

    當初對方留言，讓他去參加《唱作人》，如果自己當時真的去參加，是不是就能和她簽約，然后唱歌發專輯了？

    成為歌手，可是他從小到大的夢想。

    這個念頭涌上來，讓宋飛光既期待又失望。

    可是，現在他已經錯過這個機會了。

    而且就算沒有把歌給顧韜，以他現在的樣子，怎么可能出道呢？

    宋飛光一邊失落地想著，轉頭朝身后看后，在鋼板床旁邊的墻上貼著七八張獎狀：

    全市兒童歌唱比賽第一名

    全省青少年歌唱比賽第一名

    第五屆白樺杯全國大賽第一名

    ……

    獎狀上清一色都是冠軍，卻在五年前戛然而止。

    那場大火不僅奪走了他的家人，還徹底搶走了他從小到大的夢想。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一名歌手了。

    蕭禾對于《深淵》到底有沒有外泄這件事，其實并不是很感興趣。

    有劍哥在，如果真的出現違規行為，肯定能第一時間查出來，并且做出嚴肅處理。

    但是沒想到第二天排練的時候，顧韜竟然主動來找她。

    “蕭禾姐，我昨天回家之后問過了，你在直播間聽到的歌是我朋友唱的。”他解釋道。

    “他一直住在我家，平時沒事喜歡在直播間唱歌，但是粉絲一直都不多。之前偷偷拿了我創作的歌，就在直播間唱了一次。”

    蕭禾回想起之前聽到的那個清澈嗓音，不禁有些疑惑。

    “創作者都把自己的歌看做寶貝，怎么能說拿就拿？還提前散播出去？遇到這種事，你就不生氣？”

    顧韜從剛才就表現得十分大度，笑了笑道：

    “昨天他已經和我道過歉，我也原諒他了，總不能因為這件事動手打他吧？他也挺可憐的。”

    聞言，蕭禾想了想，詢問道：“我能見見他嗎？”

    既然已經找到了人，那她剛好可以問問，他哼唱的那首歌到底是哪兒來的。

    顧韜聽見這要求，卻面露難色。

    “可以是可以，就是我怕會嚇到你……”

    蕭禾堅持見面。

    在末世闖蕩求生的人，什么場面沒見過？

    怎么可能會被嚇住？

    不過，顧韜幫她安排的見面地點卻不是咖啡廳這些地方，而是他的家。

    “宋飛光平時很少出門，蕭禾姐，只能麻煩你到我家了。”

    顧韜家是城郊的聯排別墅，一眼看去都是相似的外形，不過在他家的右側相隔一條街的地方，突兀地留著一片空地。

    空地上散落著一些黢黑的瓦礫，像是火燒過一樣，已經快被長高的雜草蓋住了。

    蕭禾跟著顧韜來到他家，大致掃過房屋內的布置。

    窗戶和餐桌上都是碎花，房間是很舒服的暖色調，看得出這里的女主人平時很喜歡自己的生活。

    在蕭禾打量的空檔，羅應蓮從樓上走下來，看見家里有陌生面孔，微微皺起眉。

    “韜韜，你怎么突然帶外人來？”

    家里有宋飛光在，平時能避就避，他又不是不知道。

    顧韜連忙走過去，小聲解釋道：“媽，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金牌經紀人，他來找宋飛光有幾個問題。”

    本來他也不想讓外人看見宋飛光那幅樣子，但想要討好了蕭禾，很可能就能和她簽約，以后成為當紅巨星，顧韜就馬上把人帶過來了。

    羅應蓮聽到蕭禾的身份，又想起昨天兒子的抱怨，也瞬間明白過來，臉上立即露出熱情的笑容。

    “蕭小姐要見飛光？”

    蕭禾微微點頭。

    “阿姨，麻煩您了。”

    羅應蓮身材微胖，看上去很是和藹，笑著擺了擺手。

    “不用這么客氣，我帶你過去。”

    說完，母子倆將她領到一樓廚房后面的儲物間門口。

    看見眼前的門，蕭禾微微揚起眉。

    儲物間？

    剛才在過來的路上，顧韜每次提起這位住在自己家里的朋友，都表現得十分大度，說自己家對他十分照顧，呵護備至，可沒想到，宋飛光住的地方竟然是儲物間？

    這應該算不上呵護備至吧？

    羅應蓮走過去敲了敲門。

    “飛光，飛光，有人找你。”

    喊了兩聲，儲物間的門才終于被打開，因為這里位于陰暗角，再加上里面沒有開燈，就算白天看來也漆黑一片，只能隱約看見一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