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視線那么鋒利，好像一眼就能洞穿了他的謊言。

    夏知南嚇得突然收回視線，臉上有些慌張。

    “mama，我還是喜歡你以前那個經紀人。”她突然開口道。

    “誰說不是呢？”

    施映丹不滿地抱怨了一聲。“等我今天錄完節目就和公司反映，馬上把她換掉，實在不行，我自己上。經紀人這個工作，好像沒什么難的。”

    蕭禾今天特意過來一趟，看見剛才夏知南的反應，更加確定自己心里的猜測。

    等兩人離開之后，她迅速上車，直接前往隔壁市，找到了之前在夏知南照片中見過的孤兒院。

    這里位于郊外，因為交通不便，遠離城市，周圍顯得有些荒涼。

    “晨曦孤兒院”五個大字經過多年的風吹雨打，現在已經斑駁掉漆，帶著鐵銹矗立在大門上方，孤兒院墻體也有些老舊，設施不夠齊全，唯一的優點就是面積足夠大，能夠容納足夠多的孩子。

    這里建立超過二十年，接收了周圍三座城市的孤兒。

    夏知南就是施映丹從這里領養出去的。

    蕭禾敲了敲門，一個看著四五十歲的微胖中年女人走出來。

    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然后熱情地帶著她往里走。

    廣場上放著幾個兒童玩具建材，看上去也很老舊了，好幾個孩子正在追著一個皮球跑，一看見陌生人進來，馬上停下腳步，好奇地朝這邊張望。

    老師熱情地介紹著：

    “我們孤兒院現在一共有23名孤兒，都是父母雙亡，找不到親人寄養，或者愛心人士救助的流浪兒童，你待會兒可以看一看，有沒有……”

    蕭禾聽到這兒，就知道她誤會了，直接道：

    “我不是來領養孩子的，我是想打聽一個人。”

    聞言，老師轉過頭來，有些疑惑。

    “誰？”

    “夏知南，他以前應該住在這里吧？”

    聽見這個名字，老師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說：“知道知道，這孤兒院里的老師都認識他，他可是個愛調皮搗蛋的孩子，一想起來就頭疼。”

    調皮搗蛋？

    蕭禾有些疑惑。

    這個描述，簡直和夏知南最近的表現大相徑庭。

    只要是見過他的人都知道，夏知南懂事乖巧，是難得不調皮的好孩子，所以才深受觀眾喜歡。

    “您說的是夏知南嗎？”

    “是他。”

    老師笑了一下，道：“就是因為他太調皮，所以才一直領養不出去，領養人來了都看不上他，我還以為他要在孤兒院住到十八歲呢，沒想到半年前竟然領養出去了。”

    “是施映丹來領養的嗎？”蕭禾急忙問。

    “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士。”

    老師一邊回憶，一邊道：“夏知南和其他孩子不一樣，小小年紀就很聰明，人也機靈，總之說要一輩子住在孤兒院，所以每次領養人來的時候，他都會搗亂。但是那天，他表現得很不一樣，又乖巧又聽話，連我都被嚇了一跳。領養人一看，馬上就把他帶走了。”

    她微微瞇著眼睛，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況，有些疑惑，又覺得好笑。

    “當時我們還擔心，以夏知南的脾氣，很可能過不久就會被領養人退出來，算算時間，也已經有半年了吧？竟然一直相安無事，出乎大家的意料。”

    蕭禾聽見這話，有些驚訝。

    “領養之后還會被退回來？”

    “當然了，他哥就被退過兩次。”

    蕭禾眼底立即閃過一抹光。

    “夏知南還有一個哥哥？”

    老師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目光里充滿心疼和擔憂。

    “夏知南是脾氣不好，沒有人領養，但他哥哥卻是乖巧懂事，人人見了都喜歡，可是他的身體不好。之前幾位領養人發現這個問題之后，就會把他退回來，每次都是這樣。”

    大多數人領養孩子，都有一個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身體健康。

    很少有人愿意為養子支付那么大一筆治療費用，退回孤兒院就是最佳的選擇。

    就像從超市里購買的商品，回家之后發現不合心意，就可以申請退貨。

    蕭禾思索了一會兒，詢問道：“老師，你有他們的照片嗎？”

    老師立即轉身在架子上翻找起來，打開相冊，從里面拿出一張孤兒院的大合照。

    “這就是他們兄弟倆，是不是長得很像？”

    蕭禾仔細看去。

    照片應該是幾年前拍攝的了，看起來比現在的夏知南更年幼一些。

    兩個人站在一起，一個笑容燦爛，身體壯實，一看就是喜歡玩鬧的小朋友。

    而另一個人則偏瘦一些，對著鏡頭笑得有些靦腆。

    兩人緊緊靠在一起，顯然關系很好。

    胖瘦不同，但五官卻是復制粘貼，簡直一模一樣。

    雖然在來之前，蕭禾心里就有了一些猜測，但真正看見的時候，還是覺得心驚。

    “他們原來是雙胞胎……可是長得一樣，能分得清誰是誰嗎？”

    老師笑了笑，道：“這兩兄弟的父母車禍過世，五歲就來我們孤兒院了。雖然長得很像，但如果認識得久了，還是很容易分出來的。”

    “弟弟夏知南身體好，吃個饅頭都能長得壯壯的。哥哥夏知北從小身體不好，好像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毛病，看過很多醫生，吃過很多藥，怎么治都不管用，又瘦又小，臉色不太好，頭發有點發黃。一個胖，一個瘦，一眼就能看出來。”

    她信誓旦旦地說著。

    蕭禾忽然想起之前錄節目的時候，看見的那些反常舉動。

    她微微皺眉，感覺所有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可是，如果一個人不吃東西，故意把自己餓瘦，另一個人拼命吃東西，強迫自己長胖，應該就很難辨認出來了吧？”

    這句話讓老師愣住。

    “為什么要這么做？那得吃多少才能長胖啊？而且夏知南就算連吃饅頭，都能長得很壯實的。”

    聽見這話，蕭禾的心情頓時變得異常沉重。

    “對啊……一個得吃多少，一個得餓成什么樣，才能保持一模一樣呢？”

    他看著照片中的兩個人，詢問道：“那夏知南的哥哥現在在哪里？您知道嗎？”

    “他被隔壁h市的一對很有名望的夫妻領養了，差不多半年了吧，這次孤兒院和那對夫妻做了協議，領養之后不能退回。”

    就算是小貓小狗，被多次棄養之后，都會造成心理陰影，更何況對方是一個九歲大的孩子？

    “被領養了？”

    怎么可能？

    蕭禾驚訝道：“確定他還和那家人住在一起嗎？”

    “當然了。”

    老師語氣十分篤定，樂呵呵地說：“我們每個月都會打電話做家訪，問問孩子的情況，那對夫妻人不錯，他們說，夏知北很喜歡他家，好幾次我打電話過去，他不是去游樂園，就是去看電影，可忙了。”

    蕭禾聽著這話，卻怎么想都覺得不對勁。

    好幾次甲方，孩子都不在？

    未免太巧了吧？

    蕭禾又看了看手中的照片，感覺這兩個孩子身上似乎藏了很多秘密。

    思索片刻，才想起自己今天過來的目的。

    “老師，這里有夏知南和夏知北以前寫的作業嗎？”

    “有，咱們孤兒院的孩子，練習冊都是輪著用，寫完之后用鉛筆擦了，再留給其他弟弟meimei，每個人的作業我都還留著呢，你想干什么？”

    “我再給孤兒院捐贈一批新的練習冊，舊的那些，我回收。”

    “沒問題啊！”

    老師頓時高興起來，興沖沖地開始翻找起來。

    蕭禾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還有，可不可以把夏知北被領養的家庭地址也告訴我？我想去看看他。”

    二十分鐘后，蕭禾帶著兩本練習冊上車。

    一本名字是夏知北。

    一本是夏知南。

    夏知北的字跡清秀干凈，整整齊齊，另一本卻跟鬼畫符差不多，從書面清潔度，就能看出練習冊前主人的性格。

    “真的是調皮搗蛋啊。”

    蕭禾看著夏知南的字跡，很難將老師的描述，和最近接觸的那個孩子聯系起來。

    九歲的孩子，需要多大的決心，才能做出這樣的改變？

    離開晨曦孤兒院后，她并沒有去攝影棚，而是調轉方向，來到昨天預約好的筆跡鑒定大師家中。

    看完那些練習冊，大師瞪大眼睛，一臉不昂相信。

    “這就是你讓我鑒定的筆跡？”

    昨天蕭禾一通電話，語氣十分急切，他還以為出了什么大師，沒想到竟然是兩個孩子。

    這不是開玩笑嗎？

    蕭禾點了點頭。

    “這件事很重要，請您一定要鑒定仔細，他們可能會相互模仿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