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煙火 第40節(jié)
“我媽讓我來給你送特產(chǎn)。”韓煙提了提手中的東西說。 遲也挑眉,有些意外,這幾天因為一些事情,他沒有時間再去韓煙家里,沒想到他思念的人兒來找他了。 遲也側(cè)了側(cè)身子:“進來吧。” 韓煙提著東西進去,她將東西放到桌子上,左顧右盼的打量著。 室內(nèi)裝修十分簡便,客廳正中央擺著一張老舊的沙發(fā),沙發(fā)面前是同樣具有年代感的桌子。連臺電視機都沒有,只在墻上掛了一張大大的日歷來裝飾,日歷上用紅筆圈起來了今天的日期。 看下來,整個屋子冷冷清清的。 遲也將床簾拉開,光照進來,帶進來了一些溫暖。 “你先坐,我給你倒杯水。”遲也從柜子里拿出來一個水杯,手插兜往廚房去。 水在廚房燒著,韓煙閑不住,也跟著進去。 家里沒有飲水機,只能用老式熱水壺燒過濾后的自來水。水壺溫度上升,熱蒸汽往外冒,壺蓋被頂?shù)囊簧弦幌碌摹?/br> 遲也沒注意身后有人,他準備轉(zhuǎn)身去冰箱里拿東西,肘部一下撞到了韓煙的額頭。 “唔,”韓煙捂著往后退了一下,“好疼。” 遲也眼疾手快的把手擋在她的腰上避免她被身后的臺子撞到,另一只摸上了她的額頭輕輕揉著:“嘖,小心點。” “還不是都因為你。”韓煙鼓著臉說。 遲也難得的笑了一聲,手上的動作沒停:“是是是,都是我的錯。” 他手上的力度不輕不重,韓煙一開始覺得很舒服。但慢慢的,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遲也的手好像太燙了點。 韓煙擰眉往遲也臉上看,他的臉色很白,臉上疲憊感甚重。 韓煙心里有了一個想法,她踮起腳將手放在遲也的頭上。果然,他的額頭十分guntang。 “你發(fā)燒了。”韓煙說。 遲也眼也沒抬的“嗯”了聲。 韓煙問:“那吃藥了么?” “沒有,不想吃。”遲也聲音倦淡。 身后的水快要燒開,里面發(fā)出了“嘟嘟”冒泡的聲音,韓煙擰了擰眉,看著他:“生病了怎么能不吃藥?” 水開,聲音終于停止,遲也端起杯子倒水,“熬過這一天就好了。” “那怎么可以,生病就要吃藥,我陪你去買藥。”韓煙堅持說。 “一會兒我還有事,”遲也端著水杯,散漫的笑了一下,隨后又無所謂的說,“反正也死不了,我以前就是這樣熬過來的。” 以前…… 韓煙眉頭擰的更近了,她手拉著遲也的胳膊,語氣不由拒絕:“不行,我們?nèi)ベI藥。” “嘖,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遲也懶懶的說,他抽回胳膊,垂在腿側(cè)。 韓煙垂下眸沉默了,遲也以為她放棄了,準備拉著她出去。 他手觸碰到韓煙的那一刻,她抬起頭,眼里帶著認真,一字一句的輕聲說:“可是,我會擔心你的。” “遲也,你聽話,去看病好不好?” 遲也愣了一下,意識到韓煙是真的有在擔心他,他的心底一暖,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說: “好,聽煙煙的,我去看病。” 作者有話說: 斷章實在斷不開了,本來后邊應(yīng)該還有,但又寫不完啦,就先放上來了 第38章 、煙火 韓煙陪著遲也一起去醫(yī)院拿了點藥, 從醫(yī)院出來時,已經(jīng)10點多了。 遲也沒在耽擱,打算從醫(yī)院那直接打車去墓園。 8月23日, 正是遲也的奶奶遲德珍的忌日。11年前的今天,她在大火中護著遲也, 自己卻未能幸免于難。 遲也拎著藥,站在路邊打了一輛車, 準備先將韓煙送回家。 “你一會兒在我家吃飯么?”快到地方時,韓煙問。 遲也頭往后仰著, 手交叉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 聞言, 他睜眼偏頭看著韓煙, 笑道:“你是在邀請我么?” “對。”正對他的目光,韓煙坦坦蕩蕩的回, “我在邀請你。” 遲也懶懶的勾了勾唇:“今天就不了,我還有事。” “你這幾天好像又很忙, ”韓煙話里帶了點抱怨,“你不是說,你有什么事情都會給我說的么?” 遲也愣了一下,眼里的光黯淡了下來,他垂眸,斂去神情,沉默半晌,淡淡的說:“今天是我奶奶的忌日,我前幾天在處理房子的事情。” 氣氛一下變得沉重起來, 韓煙想起來, 他小時候好像確實是在夏末時來到她家的, 只不過時間過去太久,她對這段時間的記憶早已模糊,所以沒往這方面想。 但這一段時間,對于遲也來說,是刻在腦海中,終身難以忘記的一段痛苦的記憶。 在這個時候,她還在鬧著她自己的小脾氣,在他最脆弱的時候不僅沒有關(guān)心他,而且還在為一點事情來抱怨他。 其實這段時間她也在反思,在一段親密關(guān)系中到底應(yīng)該如何自處,兩個人交往的界限究竟在哪里。 或許,她應(yīng)該設(shè)身處地的考慮一下遲也的想法,而不僅僅是我行我素付出自以為是的行動,完全的以我為中心。 “對不起,”韓煙眼里充滿了愧疚,她咬了咬下唇,認真的道歉。 她垂著頭,情緒有些不佳。遲也笑了下,手放在她的頭頂揉了揉:“跟我道歉干什么,你又沒做錯什么事情。” “我不該問——”韓煙說。 “韓煙,”遲也打斷她,神色認真,“我很開心你能關(guān)心我的事情,所以,沒關(guān)系的。” 韓煙抬起眼,看著他有些發(fā)呆,良久,她突然說:“我能跟你一起去墓園么?” 遲也怔了一下,似乎覺得有些意外。 韓煙立馬補充:“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也想陪著你去看你奶奶。” 話說到最后,韓煙的聲音越來越小,她不知道這個請求會不會太唐突。 一道懶散的笑聲落在她頭頂,遲也笑著捏了捏她的臉:“當然可以,奶奶估計很高興能夠見到你。” 最后,司機在半路轉(zhuǎn)了道,目的地換到了墓園。 墓園在溪迎市最北邊,是城市里最寧靜的一片區(qū)域。 出租車停在了墓園門口,兩人下了車,遲也先去買了一束郁金香,又買了幾個芒果。 登記過,到了遲徳珍的墓地面前,遲也將買好的東西認認真真的在墓前擺好。 韓煙站在他的身后,打量著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中的老人在慈祥的笑著,眼神十分溫柔。 “奶奶,我來看你了,”看著墓碑上的人,遲也淡淡的說,眼底里透出一絲悲傷,“這次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郁金香還有芒果,郁金香是紅色的,芒果,專門挑了最大的。” “你過得還好么?老寒腿應(yīng)該也不會再犯了吧,”遲也抬手撫了撫墓碑上落的灰塵,“你在那邊一定要好好的,不要擔心我,我現(xiàn)在很好。” 遲也看著照片里的人,沉默半晌,轉(zhuǎn)身看向一旁:“奶奶,我終于找到了當年的女孩兒,她現(xiàn)在也來跟我一起看你來了。” 韓煙往前一步,在遲也身邊蹲了下來,她牽上遲也的手。白皙纖細的手覆蓋在男人寬大的手背上,溫熱的觸感讓遲也怔楞了一秒,隨后,他笑了一下,反過來牽著她的手。 “奶奶,初次見面,我叫韓煙,我是——”韓煙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自己。 “她是我女朋友,”遲也替她說,“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韓煙扭頭看他,沒有否認,兩人十指相握似乎給了她力量,片刻,她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堅定的說:“奶奶,我是遲也女朋友,您放心,以后我會替您好好愛他。” 遲也看著身旁的女孩兒,風一吹,她的頭發(fā)揚了起來,精致的側(cè)臉漏了出來。她也在認真的跟他奶奶的說著話,莊重的做著一個又一個承諾。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么?”遲也站了起來,“我現(xiàn)在給你講。” 韓煙抬起頭,遲也手插兜背著太陽而站,陰影落在臉側(cè),她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 “其實我剛出生的時候我家本來條件還不錯,我爺爺是退休教授,我奶奶早些時候是有名的繡娘,他們積攢了很多的家業(yè),”想起以前的事,遲也瞇著眼睛看向不遠處,緩緩的說,“他們只有一個兒子,所以對兒子抱有很大的期望,那個男人…也就是我爸,她剛開始確實對的起他們的期待,名校畢業(yè),有一個好工作,可是……。” 遲也擰著眉,頓了一下:“可是也正是他們唯一的兒子,因為沾染上了賭博把所有的家產(chǎn)都輸了進去,我爺爺也因此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就去世了。” “那個人除了輸光了家產(chǎn),還借了不少的錢,他開始經(jīng)常跟我媽吵架,兩人越吵越厲害,最后直接一拍兩散。” “離婚那天,我媽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提著包就離開了,”說到這,遲也諷刺的笑了一下,“我爸也因為借了高利貸,不敢露面,四處躲藏。所以,只有我奶奶一個人帶著我,把我養(yǎng)大。” 韓煙心疼的牽著他的手,想要給他一絲溫暖。 “雖然后來我爸也還上了一部分錢,但是高利貸越滾越多,他根本還不完。到最后,他徹底沒了聯(lián)系。找不到他,那些人就跑到我家sao擾我和我奶奶,一次兩次,我奶奶也快撐不住了。” “最后一次,那些人想要以我奶奶婚前財產(chǎn)的那套房子,也就是當時我們住的那套。他們來到我們家,逼著我奶奶把房本拿出來。我們也只有那一套房子了,如果給了他們我和奶奶就沒地方住了。” “所以,我奶奶不同意,在爭執(zhí)過程中,不知道他們中的哪一個人放了火,”遲也的呼吸沉重起來,他的聲音還有些顫抖,眼里閃過一絲恨意,“他們都逃走了,把我和我奶奶鎖在了房里。火越來越大,我們逃不出去。奶奶給我用客廳桌子上剩的一點水濕了毛巾捂著我鼻子,她再準備去找出口時被帶火的柜子砸倒。” 那時的火很大,年僅9歲的遲也看著被壓倒在地瞬間沒有聲息的遲徳珍,他嚇得不行,他跑過去,用力的推著柜子。 柜子被火燒的很燙手,他的手指被燙出了泡,他并不在意。但柜子終究很沉,并不是一個9歲的孩子能夠推動的。 他在一旁哭的不行,邊哭邊推著遲徳珍的胳膊叫她奶奶,你醒醒。他一聲又一聲的叫著,遲徳珍終于醒了過來。 她用渾濁的雙眼看著遲也,抬起胳膊摸了摸遲也的頭發(fā),喘著氣:“小也,不要怕,奶奶在這呢。” 遲也抹著眼淚,害怕的抓著她的胳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奶奶,你離開我好不好,爸爸不要我了,mama也不要我了,奶奶,我好怕,你別死好不好,別不要我。” “傻孩子,奶奶怎么會不要小也呢?奶奶還要陪著小也上大學呢。”室內(nèi)煙霧太嗆,遲徳珍咳嗽了幾聲,她用盡渾身的力氣去推遲也,指著墻角,“乖孫子,你把毛巾撿起來捂著鼻子去墻角,奶奶答應(yīng)你,我們一起活著出去。” 遲也淚眼朦朧,不愿意離開,遲徳珍推著他:“你不去奶奶就生氣了,不要你了。” 遲也害怕遲徳珍真的拋下他,他就爬著到墻角,拿著濕毛巾捂禁了自己的口鼻,眼淚害怕的直流。 直到聽到外邊傳來消防員的聲音,遲徳珍才將最后一口咽下去,臨死前,她無力的伸著胳膊,想要夠遲也,但怎么也夠不到,她笑著看他,被灰熏得漆黑的臉上滑過一行淚:“我的乖孫喲,對不起,奶奶這次食言了,你以后,一定一定要好好活著。” 最后,她徹底沒了聲息。 當時的消防員隊長也就是韓紹禮將遲也救了出去,他那個時候已經(jīng)昏迷了,被帶到醫(yī)院養(yǎng)了好幾天傷。 他醒來后,不吃不喝也不說話,無論心理醫(yī)生怎么試,他就是只呆呆的抱成一團。心理醫(yī)生說,因為面臨危險的情況,再加上目睹了他奶奶的死亡,所以他內(nèi)心遭到了重創(chuàng),嚴重的話就可能得失語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