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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美人重生后 第84節

    重新落座后, 虞秋低著眉眼不敢亂看,察覺到有陌生的視線落在身上,緊張地在手掌心攥出了月牙。

    “不必拘謹。”嘉名帝說道。他與虞秋沒什么好說的,簡單提了幾句虞行束,問, “方才在聊什么呢?”

    云珩道:“在說五弟,他近日被兒臣看著快悶出病來了,兒臣想著再把他送去阿秋那里幾日, 正好阿秋那來往的女眷多, 讓他多接觸些, 說不準哪一日他想通了,也想娶妻生子了。”

    嘉名帝一聽到云瑯的事情就皺眉,擺手道:“那就送去吧。”

    虞秋跟著云珩道了聲“是”,悄悄抬起眼,她第一次近距離見這位皇帝,覺得他看著比虞行束年紀大,眼神似乎不怎么聚焦,臉上有些老態。

    “這是前幾日太子送來解悶的貓?”

    “是,珩兒有孝心。”公儀穎說道。

    “小是小了點,還挺精神。”嘉名帝說道,“給朕看看。”

    虞秋正聚精會神聽著上面兩人說話,身邊傳來輕輕的瓷器碰撞的聲音,偏頭看去,見云珩將茶水推到了她手邊。

    她搖頭拒絕,在宮中太拘束,她怕出丑,能不動就不動。

    但云珩要為難她一樣,將茶水繼續往她跟前推,虞秋對著他繃起嘴角,不高興地去接。

    他倆這一來一回的互動中,“喵——”的一聲,上方軟座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貓叫,像是尖銳的石塊擦過琉璃瓷面,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虞秋本能地抬頭,正看到嘉名皇帝手指攏在貓兒脖頸上,灰白相間的貓兒四肢伸長,尖刺一樣的爪子防備地大張著。

    虞秋不知為何想起上次入宮時撿到的那只死貓,眼前的畫面突然變得格外細致,她看見卡在貓脖子上的手背突起虬結的青筋,像已有百年之久的干燥老樹根,老態但孔武有力,鎖鏈一般收緊。

    那只手就像是抓在她心臟上,讓她心臟收緊,鉆心的疼。

    突然,一只伸了過去,虞秋只看見那帶著鳳紋金鐲的手腕與一道殘影,似乎就那么輕輕一撥,就將貓兒從枷鎖中解救出來。

    “一只剛出生不久的小貓,缺乏管教,別抓傷了陛下。”公儀穎將貓兒抱回懷中,聲音溫溫柔柔的。

    那只貓被她撫著,因為拱起的后背而炸開的毛發緩緩平復,尖銳如刺的利爪也收回rou墊中,蜷縮著,一動不動。

    虞秋看得入神,突然手邊一涼,她打了個激靈,偏頭一看,是云珩又一次將茶水推給她。

    云珩神色平靜,甚至帶著點兒笑,示意她潤喉。虞秋慌忙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清淡的茶香盈滿口鼻,讓她心神穩定幾分。

    重新抬頭,公儀穎抱著貓兒安撫,嘉名皇帝不見喜怒,仿佛方才那一幕只是虞秋的錯覺。

    之后一切正常,幾人談笑幾句,嘉名皇帝道:“你母后不喜歡與人來往,這段日子忙著成親也就罷了,成親后,要夫妻和睦,多帶著太子妃來探望你母后。”

    “還有你那幾個皇弟,都在宮外,朕長鞭不及。你是做兄長的,要與老三一起多

    管教管教他們,省得他們再惹出事端驚擾百姓。”

    他與云珩囑咐了幾句,又談了幾句粗淺的公事,待了沒多久,回自己宮殿去了。

    人走后,虞秋才敢抬頭,她始終惦記著那短暫的一幕,視線不是落在公儀穎懷中的貓兒身上,就是停在她手腕上,那細細的手腕能有多大的力氣,那么輕輕一捏,就能將暴起的男子的手撥開。

    又待了會兒,云珩帶著她與公儀穎請辭。

    虞秋覺得自己該問問云珩殿中的事,可不知道怎么開口,醞釀時,兩人由宮女領著出了露華殿。

    踏出宮殿大門,迎面走來一個貴妃裝扮的女子,女子看著三十出頭,眼角上吊,帶著幾道細紋,但并不影響艷麗的容貌。

    如果說公儀穎的淡雅端莊的面相,那這名女子就正好相反的,是凌厲嚴苛的面貌。

    虞秋見過她,是常代公儀穎出面的凌貴妃。

    凌貴妃風風火火地到了露華殿,一看見云珩,匆匆帶人行禮,“太子安好。”

    在這一日跟著云珩進宮到露華殿的姑娘,不必想也知曉是未來的太子妃,雙方互相見禮后,凌貴妃親切地與虞秋道:“一看這相貌就知道是虞家姑娘,這就要出宮了嗎?我讓人給你備了些禮,別嫌棄……”

    跟著她的宮女捧著精雕的紅匣子遞給虞秋身后的侍女,云珩替虞秋點了頭,“多謝娘娘。”

    “見面禮,該讓人送去虞府才是,是我忙糊涂疏漏了,太子與小姐別介意才是。”

    凌貴妃姿態放得很低,將東西送完,跟著二人殷切走了幾步,聲音低了下去,“六皇兒性情急躁,做事不過腦子,本宮總怕他在宮外惹事。殿下,他若是做了什么錯事,請你看在他年紀小的份上,手下留情……”

    求過云珩,她又對著虞秋道:“太子妃長著一張觀音面,一看就是心善的,也請太子妃多為我兒美言,他就是年歲小不懂事,要打要罵都行,就是別真的傷了他……”

    宮中跟著的人多,虞秋一路忍著沒問,直到上了回府的車攆,揪著云珩問:“凌貴妃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意思,求你我對云璃手下留情。”云珩道,“云璃年紀不大,但是野心不小。”

    云璃比云瑯小三個月,十五過半,外祖是京中高官,母妃是公儀穎之下,地位數一數二的后妃,京中貴婦有不認識公儀穎的,但沒有不認得凌貴妃的。

    真論起來,其實不比云珩差多少,怎么云珩能做太子,他就不行呢。

    “凌家里外都是有野心的,就一個凌貴妃腦子清醒些,可惜被困宮中,不能時刻看著云璃。”

    虞秋一聽這些敏感話題就腦子打結,眉頭糾了起來。

    云珩指背在她臉上碰了一下,道:“以后若是得詔入宮,就派人去喊我,不可以獨自進出。”

    虞秋“哦”了一聲,問他:“為什么啊?”

    她摟著云珩的手臂詢問,纖長的脖子仰著,上面戴著一串紅寶石的頸飾,半掩在衣襟中,襯得脖頸格外的細弱潔白,輕輕一折就會斷掉一樣。

    云珩張開手掌,虎口輕輕卡在了她脖頸。虞秋似乎覺得癢了,向著他縮起肩膀,精致的鎖骨因此突起,硌在云珩掌際。

    “癢,快拿開了……”她低著頭拉扯云珩的手掌。

    云珩沒用力氣,也不松開,指腹在她側頸上不輕不重地摩挲起來,虞秋躲閃中,發上步搖隨著兩人的動作叮當碰撞在了一起。

    那搖來搖去的步搖讓云珩腦中一陣旖旎,覆在虞秋脖頸上的手挪到了她腰上,一用力就將人抱到腿上。

    幸好虞秋被他這樣突襲的多了,才沒叫出聲來。

    云珩讓她靠在自己懷中,一手攬著她,空出的手整理著她繁復的衣裙,道:“一離了宮就

    原形畢露,這會兒怎么不端莊了?”

    “明明是你鬧的。”虞秋摸著脖子抱怨。

    染著緋紅蔻丹的手指在白皙脖頸上按著,云珩眼熱,跟著她揉按上去,被虞秋反手撥了回去。

    畢竟還在車攆上,云珩不能太過了,沒再動手腳。聽見外面有孩童嬉鬧聲,他掀開一道小簾讓虞秋看去,問:“可愛嗎?”

    街邊攤販后面的角落里,兩個三四歲的垂髫小兒坐在小板凳上啃著糖葫蘆,除了臉上沾了點糖衣,其余地方都白白凈凈的,看著白白胖胖,可愛極了。

    虞秋面上飛紅,“你、你不要總是瞎想……”

    云珩微怔后笑出聲來,抱著虞秋晃了晃,與她臉貼著臉道:“是誰瞎想了?”

    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虞秋禁不住羞恥去推云珩,被云珩抓住了手。云珩道:“說正經的。”

    “有的人見著白凈的孩童覺得可愛,有的人卻覺得它們弱小可欺,看著,就能勾起心中的暴虐。”

    虞秋不大明白,“什么暴虐?”

    云珩將虞秋穩住,讓她繼續向外看,嗓音低緩若鬼魅喃喃,“你看,那么小,被人抓住了毫無反抗之力,稍稍用力就能將他四肢頭頸折斷,就像對待小貓小狗一樣……”

    虞秋心尖一抽,猛然轉回臉看著他。

    “不止是小孩,瘦弱的女人也是,力氣小,落在成年男子手中,與貓狗孩童有什么區別?”

    兩人離得近極了,眼眸中映著彼此,一個沉靜,一個震驚。

    云珩繼續道:“在后宮,爭寵固寵最好的手段就是孩子,可為什么這么多年來,長大成人的,只有最早降生的我們五個?”

    “因為別的都被睿德皇后害死了。幾年前,睿德皇后殘害皇嗣的事情爆發,連帶著牽扯出多起宮妃暴斃的事情,那一次,二十余個后妃被賜死。留下來的,除了凌貴妃這般長相濃麗、面向偏兇的,就是些呆滯木訥的,唯獨沒有乖巧柔順的……”

    虞秋:“那皇后娘娘……”

    公儀穎話少,容顏秀麗,說好聽些是沉穩持重,說難聽些就是軟弱可欺。

    “知道母后為什么輕而易舉就能把那只貓搶回來嗎?”

    虞秋覺得自己將要知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結結巴巴:“為、為什么?”

    “可還記得公儀孟月?”

    虞秋記得,是公儀將軍府的小姐,算起來,該喊公儀穎一聲姑母的。

    “公儀家不管男子女子,都要習武。母后與孟月一樣,看著嬌弱,其實刀槍戟棍,沒有一樣不精通的。”云珩在她耳邊用極低的氣音道,“所以她才能奪下那只貓,才能活到今日。”

    虞秋恍惚記起,公儀將軍府壽宴那次,她想要搶蕭青凝手中酒盞,公儀孟月只用一只手就簡單地制住了她。

    云珩低聲引導著她,問:“你說,殘害皇嗣的事情當真是睿德皇后做的嗎?”

    不是睿德皇后的話,還能是誰,誰能讓皇后為他頂罪?

    虞秋呆滯地眨眼,上次碰見的被人虐死的貓兒閃現在腦中,今日所見與云珩這番滿是暗示的話來回交替,她兩手抓緊云珩的衣裳,脊背生涼。

    云珩在她后背上摸了摸,道:“以后收到入宮的詔令,第一個告知我,知道了嗎?”

    虞秋點頭,摟住他的脖子,軟了腰趴在他肩頭,低聲道:“害怕了,你哄哄我……”

    “嗯。”云珩親親她耳朵,抱緊她,一下一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時間還早,云珩說了要帶她回府上剪花的,果真就把人帶了回去。

    下車攆時云珩伸手來抱,虞秋還處在驚怕中,環視一周,見嬤嬤與侍女已經被提前打發回了虞府,周圍都是云珩府上的侍衛,于是乖乖順從了他。

    可是被抱下來后,云珩就不松手了,就這樣抱著往府中去。

    虞秋坐在他手臂上,發間的珠釵因為身子搖晃,又一次碰撞起來。

    她著急地讓云珩將她放下時,侍衛上前道:“殿下,六皇子來訪,已與五殿下打了起來。”

    虞秋與云珩互相看著,都想起出宮時碰見的凌貴妃與她的哀求。云珩道:“不用理他。連云瑯都不如,就是個乳臭未干的傻子而已。”

    前面一句是與侍衛說的,后面是對虞秋說的。虞秋被他的說法逗笑了一下。

    進了府門,云珩抱著她往觀景園去,路過水榭,遠遠聽見了云瑯刺耳的大笑聲。

    虞秋被抱得高,眺望過去,看見一少年濕淋淋地從水中爬起,云瑯在岸上捂著腰大笑,見人要爬上來了,扭頭就跑。

    他眼尖,直沖兩人跑來,邊跑邊喊:“皇兄救我!云璃瘋了,他要殺人!”

    虞秋再一次讓云珩放她下來,云珩沒反應,急得虞秋捶了他一下。

    云瑯很快跑過來,對他倆這親密行為視若無睹,跑到兩人身后躲了起來。他身后,滿身狼狽,一腳一個泥印的云璃目眥欲裂,停在幾人面前,面目猙獰道:“給我滾出來。”

    他被憤怒沖暈了頭腦,根本就沒看被抱著的虞秋一眼,怒氣沖沖盯著云珩,“讓云瑯給我滾出來!”

    云珩朝著他在廊中留下的一連串腳印看去,平靜道:“誰準你在我府上胡鬧的?”

    虞秋是沒臉面對這場景的,臉一偏,從云珩肩上往后看,與鬼鬼祟祟的云瑯對上了眼。他長得矮小,躲在云珩身后,完完全全被遮掩住,還嘻嘻哈哈地對著虞秋扮鬼臉。

    另一面,對峙著的兄弟二人中,云璃無法忍受身上污泥,敗下陣來,牙關咯咯作響,惡狠狠道:“云瑯你等著,早晚有一日,我非得打死你!”

    他恨恨磨牙,繞著云珩走了幾步,好像才注意到被云珩高高抱著的虞秋,瞪了三人一眼,面露嫌惡,道:“一個和男人卿卿我我,一個和女人卿卿我我,真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