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 第1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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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凜一言難盡地看著他:“用自己陪葬……你還真是唯物主義者,一點兒都不怕啊。” “這有什么,他難道還能從海里爬出來掐死我?”虞度秋滿不在乎,轉頭吩咐,“老周,我讓你拿的東西拿了嗎?” 周毅“誒”了聲,忙不迭地將一袋東西遞交給他。 虞度秋先從袋子里掏出了一盒糖,放到墓碑前。 紀凜認出了品牌,是費錚平時常吃的那款,不高興道:“他害得穆哥那么慘,你還帶他愛吃的東西來祭奠他?” 穆浩倒是不介意:“度秋是想跟他一起慶祝裴先勇被判刑吧?一碼歸一碼,費錚也是受害人之一,這事兒的確值得慶祝。誒,如果這一天來臨得早一點,或許不會發(fā)生那么多悲劇……” 柏朝搖頭:“他的結局不光是裴先勇導致的,心里只有仇恨的人,是活不久的,人總要有希望才能活下去。” 穆浩:“還有愛,裴先勇就敗在了你母親對你的愛護上。” 虞度秋放好糖起身,聞言笑了:“不得了,居然聽你談‘愛’?,你懂什么是愛嗎?” “我的確不太懂,可能無法靠愛去拯救別人。”穆浩很有自知之明地說,“但我可以燃盡自己去照亮別人。” 虞度秋哈哈一笑,指著這個一臉嚴正的小警察,對其他人說:“這家伙從高中起就這樣,傻得要命。” 紀凜立刻揮起拳頭反駁:“哪里傻了?就是要有穆哥這樣的覺悟才能當一名好警察。” 穆浩欣慰道:“我就知道小紀會理解我,度秋,還記得去年案發(fā)前,我說要給你打電話嗎?” 時隔一年,許多事都已經(jīng)淡忘了,虞度秋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么回事,怎么了?” “我當時就想告訴你,我可能遇上了麻煩,萬一我出了意外,你可以去找小紀,他是我見過最有韌勁和勇氣的人,一定會追查到底。結果還沒來得及給你打電話,我就出事了。幸好你們最終相遇了,這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虞度秋微怔:“……等等,所以你一開始找我,是想讓我聯(lián)系紀隊?” “是啊。” “也就是說,你發(fā)現(xiàn)異常后的第一時間,想囑托的人是紀隊?” “對啊,有問題嗎?” 虞度秋看了他片刻,又看向呆住的紀凜:“我真的很好奇,你們兩個怎么會拖到今天才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沒有在一起!”紀凜極力否認,“你不要亂說!” “好好好,我不說,隨你們。”虞度秋躲開紀凜的正義鐵拳,跳入柏朝的保護圈內,從袋子里取出剩下的東西,一一分發(fā)給他們三個,“辦正事,來,我們還沒好好慶祝過案子告破呢。” 紀凜凝重道:“還沒完全告破,杜書彥有個會所,專門接待買貨的客人,我們去查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有幾條漏網(wǎng)之魚沒抓到,等我復職了還得繼續(xù)調查……cao,這什么東西?” 穆浩舉起手中包裝花花綠綠的管狀物,仔細端詳了一番:“好像是……禮炮?” 他話音剛落,只聽“砰!”一聲巨響,無數(shù)玫瑰花瓣般的紅色紙片從禮炮中炸出,轟向半空,接著如血雨般飄然落下,覆蓋了費錚的墓碑。 紀凜:“……” 剛祭奠完人家,緊接著就在人家墳頭放炮慶祝,哪怕費錚十惡不赦,虞大少的行為也足夠天打雷劈了。 “幸好是座空墓。”剛剛還說不該祭奠的紀凜捂住臉,居然有點替費錚感到不幸,“否則我真怕費錚跳出來掐死你。” 虞度秋縱聲大笑:“你們也快點放,不然一會兒管理員來了,要趕我們走了。” 柏朝二話不說,隨他一塊兒發(fā)瘋,禮炮聲再度“砰!”地炸開,響徹天際。 紀凜和穆浩從來沒干過這種缺德事,猶豫著要不要效仿,遠處已經(jīng)隱約傳來管理員的怒罵聲:“誰他媽在這兒放炮仗?!不怕半夜鬼敲門啊?” 虞度秋拉起柏朝就跑:“我們手里可沒禮炮,你倆自求多福吧!” 好一個狡詐jian商!紀凜恨得牙癢,但還是下不定決心。心理上他是想放的,可道德上那關過不去。 就在這時,穆浩突然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禮炮,左右開工分別擰開,“砰砰!”兩聲巨響后,漫天的“花瓣”飄落在他們二人之間。 紀凜看懵了:“穆哥,你……” 穆浩將空筒丟進垃圾桶里,說:“我知道你想放,我也想。沒事,要是有什么報應,也是報到我頭上。費錚害了那么多人,還害你為我擔心那么久,這是他應得的。” 紀凜怔怔地看著他,一時失語。 突然之間似乎理解了,為什么虞度秋或柏朝做壞事,兩個人總是互相縱容。 有一個為自己而破例的人,誰能不動容呢。 管理員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們倆個背鍋的替罪羊,但瞧見他們一身警服,也不敢說什么,教育了兩句就放過了他們。穆浩卻執(zhí)意要收拾禮炮放出的紙片,借來了掃帚和簸箕,勤勤懇懇地將費錚的墓地打掃干凈,紀凜幫他一起,兩人很快完成了清掃任務,追上了成功逃跑的虞度秋與柏朝,又是一通雞飛狗跳。 虞江月和虞友海將判決結果帶到之后,也準備回去了。他們在墓園門口揮手告別,虞度秋高聲大喊:“紀隊!大后天我的訂婚宴,記得來!還有我拜托你的事,千萬別忘了!” 紀凜不耐煩地擺手:“知道了知道了!早就給你辦妥了!” 柏朝聽見了,問:“什么事?” “秘密。”虞度秋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沖他眨了眨眼,“等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平義市的秋日午后,車子駛過公交站臺,恰逢廣告燈箱內的一朵木槿花緩緩舒展枝葉。與它相隔不到十米的對面站臺、五十米外的商場廣告牌、一百米外櫥窗里的電視機……無數(shù)朵純白的鮮花競相盛開。 倘若有心人駐足觀賞,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些屏幕中的花朵并非重復著同樣的畫面,每一次盛開,花瓣與枝葉都比上一次舒卷的幅度更大,背景的天光也比上一次更亮。 朝陽初升,花期將至,全城靜靜等候著一場盛大的綻放。 第150章 三日后。 紀凜起了個大早,洗了頭、吹了發(fā),穿上了前一天賈晉送來的整套西裝。 虞家對這次訂婚宴的重視程度簡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不光給賓客提供免費食宿,還為出席的賓客統(tǒng)統(tǒng)定制了合身的禮服,據(jù)說陳寬為此特意多招了幾名學徒,加班加點地趕制,終于趕在訂婚宴之前完成了,每一套都價格不菲,算是虞家送給親友的第一份禮物。 紀凜剛打上領帶,樓下就傳來“嘟嘟”兩聲鳴笛。 盧晴手舉在嘴邊,沖他的窗戶喊:“快點兒啊紀哥!再晚趕不上開船啦!” 紀凜趕緊帶上自己的禮物,罵罵咧咧地下樓:“急什么急,不是九點才開船嗎?現(xiàn)在才七點半!” 盧晴:“還要去接穆警官呢,怕早高峰路上堵。虞先生也真是,哪兒有在工作日辦訂婚宴的?” “他又不用像我們一樣上班。”紀凜鉆進后座。 其實他們都知道,虞度秋選在今天這個日子,完全是因為,這是他所能選擇的最早的日子,僅此而已。 他才不在乎賓客們有沒有時間出席,只要一切準備就緒,哪怕只有他與柏朝兩個人,也能將這場訂婚宴辦得轟轟烈烈。 盧晴踩下油門,趁著早高峰尚未到來,趕緊提速往穆浩家沖。 電臺中播放著今日的天氣預報:“今日我市晴,最高溫度25攝氏度,最低溫度11攝氏度,吹4-5級西南風……” 沿途廣告牌中的木槿已經(jīng)幾乎全部盛開,到處都是人們的議論,他們停下等紅燈的時候,聽到街邊有人問:“這花完全綻放之后會是什么啊?” 紀凜也很好奇這個問題。 虞度秋壕無人性地包下了全城的廣告牌,卻沒有投放任何文字,說他低調吧,他讓全城人都知道了這件事,甚至上了全國的熱搜,說他高調吧,知道這是他的訂婚通知的人少之又少,此次邀請的賓客也只有寥寥數(shù)十人。 花這么大手筆,仿佛只為了給柏朝一個人看。 這要擱古代,妥妥一個烽火戲諸侯的昏君。 現(xiàn)在全城的市民與好事的媒體都在等待花朵完全盛放的那一刻,想看看這位神秘富豪究竟想展示什么。 車子開到了穆浩家,人齊之后,往郊區(qū)的昌和海灘方向駛去,盧晴瞄了眼后視鏡,壞笑著揶揄:“紀哥,穆警官,你倆今天穿得好搭哦。” 她不提還好,提了之后,紀凜尷尬得腦袋快要埋到車底下去。 穆浩收到的定制西裝與他一樣是深灰色系,兩個人的領帶一條紅一條藍,都是條紋的,明顯是同款不同色。 姓虞的絕對是故意的! 穆浩經(jīng)她提醒才發(fā)現(xiàn),開玩笑道:“真的誒,好像我倆去訂婚一樣,哈哈。” 盧晴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大驚失色地用眼神詢問紀凜:你倆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了? 紀凜用腦門撞前座:不,他只是想到什么說什么而已……我已經(jīng)習慣了…… 載著一車的歡樂、尷尬與驚奇,車子終于到達了目的地,離九點還差一刻鐘,剛好趕上開船。 其他閑來無事的賓客前一晚都去舉辦訂婚宴的小島上住了,紀凜等人民公仆沒那么多閑工夫,今天特意請了半天假才有時間來參加,馮錦民和彭德宇兩位領導就沒來,并且對虞度秋訂個婚還這么大張旗鼓的行為表示十分不屑。 “等他倆結婚了我再去喝喜酒,虞家那小子成天在外面浪,他倆能不能走到結婚還不一定呢!”彭德宇也聽說過虞度秋的花名,也知道虞度秋與杜苓雅解除婚約的事,對兩人的感情前景深表懷疑。 其實不光是彭德宇,今天來參加訂婚宴的不少賓客估計都在納悶,虞大少爺前幾個月剛與門當戶對的未婚妻取消婚約,轉頭就和自己的新保鏢訂婚了,這不鬧著玩兒嗎?說不定第二天就掰了。 紀凜倒不擔心這個,但凡他們知道虞度秋為了此次訂婚宴,租用了多少臺無人機,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一定不會再質疑虞大少的認真程度。 只是個訂婚宴而已,虞度秋就仿佛恨不得將最好的統(tǒng)統(tǒng)獻給柏朝。 就連他們坐的這艘價值數(shù)億的新游艇,也是虞度秋送給柏朝的禮物之一,比之前那艘還高一層,起名叫“日出號”,稍加思索便明白對應了誰的名字。 負責開船的依舊是孫船長,據(jù)說虞度秋近期心情好,赦免了他的過錯,不過同時也威脅了他,再玩忽職守就把他丟進海里喂魚。故而孫船長此刻兢兢業(yè)業(yè),全神貫注地在駕駛艙內指揮開船,半分不敢懈怠。 舉辦訂婚宴的小島乘船二十分鐘便到,下船前,盧晴也換上了定制的禮裙,把前來迎接的婁保國迷得五迷三道,一個勁兒地夸她好看,還貼心地奉上了披肩,免得她著涼。 周毅把這個見色忘友的隊友趕到了一邊去,領著其他的賓客登島。 虞家辦的是西式的露天草坪訂婚宴,下船之后,一條鋪了白色地磚的羊腸小道曲徑通幽,兩旁栽種了無數(shù)名為“婚禮之路”的白月季,遮擋了真正的宴會場地,要是沒人領路,一不小心就會走岔路。 據(jù)周毅說,這是為了防止記者偷拍,小島周圍停靠著的那些小船,有些就是聞風而來的記者,舉著長槍短炮,專門來拍豪門八卦。 紀凜不禁感嘆了句:“柏朝還真是嫁入豪門了啊。” 此言一出,周毅與婁保國的臉色不約而同地變得古怪。 紀凜莫名:“怎么,我說錯了嗎?” “沒、沒錯。”周毅糊弄了過去,什么也沒說。 走了將近十分鐘,地磚小道的盡頭顯露出一道綁著鮮花的拱門,賓客跨過之后,算是正式進入宴會場所了。 乍一看,布置得似乎十分簡潔素雅,數(shù)十把椅子分別整齊地排列在左右兩側,周圍裝飾著氣球、鮮花,中間的過道鋪了厚厚一層純白如雪的花瓣,踩上去松松軟軟。 花路直通舞臺,正播放著與全城廣告牌同樣的木槿盛開畫面。 紀凜張望了圈,在合影區(qū)找到了兩位主角。 虞度秋今日一身白,左胸前佩戴著一朵艷麗火紅的虞美人,頭發(fā)依舊是那個長度,稍稍修薄了些,柔順貼在臉側。此刻靠在柏朝身上,對著鏡頭微微笑著,褪去了往日的狡詐邪氣,竟然透出幾分溫文爾雅的氣質。 柏朝則是一身黑西裝,英姿勃發(fā),相同的位置佩戴著一朵白木槿,為眾位賓客揭曉了這幾日全城廣告的主角。 紀凜與穆浩等人走過去的時候,恰好聽到其他賓客驚嘆:“原來那些廣告是你投放的啊?我說呢,誰那么大手筆。” 虞度秋謙虛地回:“博愛人一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