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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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旋轉門后走出一位褐卷發的青年,他臉色難掩慍怒,正在訓斥自己的秘書,但在看見杜苓雅的瞬間,眼睛頓時亮了,笑著走過來:“苓雅,好巧,你們也打算走了?” 雖然問的是“你們”,但他壓根沒看虞度秋一眼。 婁保國朝周毅使了個揶揄的眼色,想讓他品一品這場狗血三角戀,周毅微微搖頭,示意他安份點。婁保國自討沒趣,突然想起多了個新同事,于是轉向柏朝,意欲拉他加入八卦行列,結果一扭頭,嚯地一驚。 這位新來的哥們兒面無表情,眼神肅殺得像把寒鐵敲打而成的利劍。 年紀輕輕,怎么這么苦大仇深? 杜苓雅即便害怕,也維持著大家閨秀應有的氣質,對裴卓淺然一笑:“嗯,再待一分鐘我都要受不了了,太嚇人了,怎么會出這種事……哎,可惜時間倉促,沒能跟你好好敘舊。” 虞度秋稍稍側頭,臉頰貼著杜苓雅的頭頂秀發,很親昵的姿態:“沒關系,你們可以之后再約。” 裴卓仿佛才注意到他的存在,目光不情不愿地轉過來,語氣卻熱絡:“度秋,你害我擔心了一晚上,以為你要被抓進去了,還好還好,我就說嘛,你膽子再大,也不至于謀害自己的二叔啊!” “那是當然。我提供了一些線索,暫時解除了嫌疑,警察同意放我走,不過不能離開自己家,相當于被軟禁了,案情如果有進展 ,還會傳訊我。” 裴卓眼中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快意:“這可難辦了 ,你的生意怎么辦?總不能全在家辦公吧。” “放心,國外的生意都轉交給我媽了,至于國內的……我雇了不少像你一樣能干的員工,他們會替我處理好的。” 裴卓沒蠢到聽不懂他話里的輕視,臉色微微一黑,可又不敢得罪他,只好略過這個話題,訕訕道:“下次我們三個聚一聚唄,你倆高中畢業都去美國了,就我去了英國,快十年沒見了,這次難得都在國內……哎,可惜穆浩不在了,否則還能捎上他……” 提起這個記憶中熟悉的名字,三個人默契地安靜了一秒,似在哀悼。 “算了,不提傷心事了。”裴卓換上微笑——他生得不算俊朗,但會打扮,衣品好,綜合下來也頗具幾分帥氣。可惜站在虞度秋面前,差距就好比天然珍珠與玻璃彈珠,一個是自帶光芒,一個是人工制造,不可相提并論。 實際上,多數人站在虞度秋面前,看著這位離經叛道卻又驚艷絕倫的科技天才、商界驕子,都會深深地感到自己如此平庸。 沒有人樂意承認自己平庸、承認自己不如人,嫉妒由此而生,畢竟連老天都“天妒英才”,區區人類,又如何能做到至善至真呢。 “有空再聊吧,原本今早要趕去舊金山談筆生意,誰知被困在這兒一晚上,航班都趕不上了,得另外約時間。”裴卓挺直脊背,盡量拔高自己的個子,笑著上前拍了拍虞度秋的胳膊,哥倆好似的,“度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到哪兒都有大事發生啊。” 虞度秋側頭看了眼自己的胳膊,轉回頭,輕輕一笑:“是我的錯,這樣吧,洪伯,你安排一下,用我那架灣流送他們一程,應該趕得上,如果趕不上……你要跟哪家公司談生意?我給他們老板打個電話,讓他等等你。” 裴卓嘴角一抽:“沒事,我……” 虞度秋語重心長:“不用客氣,談生意要緊,這幾年珠寶生意競爭激烈,又有人造鉆石沖擊市場,你們家在國內的市場份額日益縮水,聽說現在已經不足5%了?真夠嗆的。不要錯失每一次機會,加油拿下這一單吧,讓你哥看到你的能力,他就不會一直把你當兒子似地管教了。” 明晃晃的擠兌,還是在杜苓雅面前,下不來臺的裴卓滿臉窘迫,但這單生意對他的確十分重要,權衡利弊后,最終選擇了低頭:“好吧,那就謝謝你了。其實我哥管我挺正常的,你也知道我爸的情況,他沒法管我……” 這時,一輛車頭方正的古思特從車庫方向緩緩駛來,在門童的引導下停在一眾人面前。 酒店經理接過門童的活兒,親自打開對開門:“虞總,請。” “那就先這樣了,改天見。”虞度秋沒耐心聽他的家長里短,扶著車門,目送杜苓雅上了車,接著卻把車門關了,不顧杜苓雅的美目在車窗后愕然瞪視,轉身走向后邊一輛幻影,吩咐:“保國,送她回去。老周,柏朝,跟我走。” 周毅:“是。” 柏朝沒回話,沉默地朝幻影走去。 婁保國心不甘情不愿:“少爺,為啥讓我送啊,我也想坐幻影!” “你就幻想吧你。”周毅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疤,“杜小姐已經很害怕了,再看見我這副樣子,能高興嗎?少爺讓你送是覺得你外形好,親切。” 婁保國聽了,心里美了:“原來如此,那就沒辦法了,誰讓我確實比你帥呢。” 等他反應過來明明還有個外形條件更好的候選人時,其余三人已經撇下他揚長而去了。 康平大道橫穿新金區以東的區域,將其劃成南北兩塊城區,老城居南,新城處北。北部地勢較高,豪宅依坡而建,越往上排布越稀疏,綠化越茂盛,至最高處,已經看不見現代化建筑的蹤跡。 保羅·福賽爾所謂的“看不見的頂層”,便隱于枝葉扶疏中,以俯視姿態睥睨著山腳下高密的大樓、勞碌的眾生。 幻影行駛在平坦寬廣的馬路上,穿梭于縱橫交錯的路網中,緩緩上坡。 “啵!” 香檳瓶塞拔開,清澈透明的金色酒液釋放出撲鼻而來的杏、黃桃和香草清香,馥郁清甜。 “來一杯么?”虞度秋舉著酒瓶問。 副駕駛的周毅點頭:“謝少爺,這是昨晚洪伯從吧臺取的那瓶酒吧?” “嗯,記性不錯。拿都拿了,就喝吧,慶祝死里逃生,平安回家。”虞度秋遞給周毅一杯,轉頭問同在后座的另一人,“喝嗎?我親自倒酒的待遇可不是常有的。” 柏朝的坐姿端正嚴肅,如同他的表情:“紅綬帶象征勝利喜悅,我現在看不到勝利,也沒有任何喜悅。” “就當了一晚上服務生,懂的還挺多。”虞度秋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將酒瓶放回中央扶手,“還在生氣?” “如果你的家人被害死了,你不生氣?” 虞度秋不以為意道:“我的家人很難被害死,他們有一隊特種兵出身的保鏢全天24小時保衛。” 柏朝側頭,看著一派輕松的他:“那如果,害死我家人的幫兇就坐在我旁邊呢?” 前座的周毅慢慢放下了酒杯,戒備的目光緊盯著后視鏡。 虞度秋晃了晃杯中酒液,余味中綿延出淡淡奶香,配上他近乎奶白的膚色與發色,給人一種無邪的錯覺。 “據我粗略調查,你和柏志明的父子感情似乎沒多好吧?為什么要為他的案子努力奔走?” “是沒多好,他性功能有問題,沒法要孩子,所以才收養我,希望有人給他養老而已。他脾氣很差,我小時候經常挨打受罵。”柏朝緩緩訴說著,“但不管怎么說,他收養了我,給了我自由,我幫他平冤昭雪,也算是報答他的恩情了——而你的冷眼旁觀,間接導致了他的遇害,等同于幫兇。” 虞度秋低哼:“’人生而自由,但無往不在枷鎖中’,他無非是將你從一個牢籠帶進了另一個更廣闊的牢籠,有什么可報答的。況且他涉嫌犯罪,死不足惜。” “如果他不犯罪,你就會救他?” “那倒也不是。”虞度秋品了一口酒,愜意地輕嘆,冷不防地問:“你聽說過電車悖論嗎?” 柏朝皺眉:“聽過,一個瘋子把一群人綁在電車軌道上,有一輛失控的電車片刻后就要撞死他們。可以拉一個拉桿,讓電車開到另一條軌道上,但瘋子在另一條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你想說你犧牲柏志明是為了救更多人?” 虞度秋搖了搖食指:“柏志明不過是那群人之一,單獨被綁著的那個人,是我。希望你在擔任保鏢期間記住一點:無論另一條軌道上綁了多少人,你都要首先確保我的安全。” 周毅在前排默默聽著,不敢插話,想起剛回國時虞院士對他的再三叮囑:“我就這一個外孫,他要是遇到危險,你可一定要保護好他。” 他當時很想回:其實吧,我在您外孫身邊當了這么多年保鏢,深深覺得,最大的危險分子,恐怕是您外孫本人。 柏朝更不留情面,直接問:“你的世界觀里有‘道德’兩個字嗎?” “這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的道德,就像這個悖論,無論你選哪一個,都要背負道德的譴責。”虞度秋漫不經心地勾繞著自己的一縷頭發,“作為商人,我當然選擇損失較小的一方——電車遇到阻力會減速,最多撞死十幾個人,而我被撞死的話,國內腦機接口研究至少減速十年,更別提什么戒毒了。光去年,全國查獲的吸毒人員就達到了四十萬人以上。如果我能讓這四十萬人統統改邪歸正,會挽救多少人命?拯救多少家庭?你還認為我犧牲那十幾人保全自己是不道德的嗎?還認為我不把柏志明的線索交給警方是冷血的嗎?” 柏朝:“可現實是你以柏志明為餌,卻沒釣上任何大魚。他原本或許可以活下來,給警方帶來更多線索,你卻放任兇手殺了他,這損失算小嗎?” “嘖,你還挺難對付。”虞度秋摁著太陽xue,苦笑道:“我承認,這件事上我的判斷稍有失誤,但我沒‘放任兇手’,別把我想得那么壞。我有派人去監管保護柏志明,可他還是莫名其妙失蹤了。如果兇手能在我的人眼皮底下劫走柏志明,那警察來一樣無濟于事。” 柏朝毫不買帳:“無論你怎么解釋,我更認為你才是那個cao作電車的瘋子,無論是兇手還是受害者,都只是你眼里有意思的玩具。” 虞度秋一愣,緊接著流露出堪稱驚艷的神色:“我喜歡你這個比喻。” 周毅扶額,默默端起杯子,繼續喝自己的酒。 一個敢在百米高空徒手爬樓的家伙罵別人是瘋子,一個被別人罵瘋子還特別高興,也不知道究竟誰更瘋。 如蓋的樹蔭后,被遮掩的房屋逐漸顯露出氣派的真面目,“壹號宮”三個大理石刻成的楷體字橫陳于入口,雕著繁復花紋的實心銅門有所感應,緩緩開啟,迎接幻影車頭的歡慶女神展翅而入。 虞度秋飲盡杯中酒,濕潤的嘴唇微微一勾:“不過,比喻還可以更恰當些:如果說兇手是潛伏在平義市的一條毒蛇,那我就是盤踞在平市上空的惡龍,蛇在龍眼里不過是條蟲,不足為懼,但是,如果不止一條蛇,龍也有可能被圍攻而死。” 柏朝聽出了話外音:“你認為這三樁案子不是同一人所為?” “只是猜測。” “有什么依據?” “作案手法差別太大了,雨巷案中,吳敏是被割喉而死,手法干凈利落,殘忍血腥,而且兇手還制服了一名身強體壯的刑警,我不認為劉少杰一介混混有這個身手和能力。真正的兇手絕對是個狠角色,他要殺柏志明、我二叔這樣的中年男人還不是像踩死螞蟻一樣容易?何必要下毒、偽裝成自殺?我覺得他不屑于這么做。”虞度秋剛嚴肅了會兒,又嬉皮笑臉了,“你看,我有在認真思考如何揪出真兇,你還把我當幫兇,小柏眼狼。” 柏朝看他的眼神稍稍緩和:“是不合理,但這兩個兇手或許是同伙。” “錯,我的猜測是三個。”虞度秋道。 周毅忍不住插嘴:“少爺,你的意思是殺害柏志明的,和殺害您二叔的,不是一個人?這……有可能嗎?” 虞度秋托著下巴,食指輕敲臉頰:“極有可能,柏志明的案子設計周密,兇手先讓他失蹤,然后溺水而亡,再讓警方從他體內查出致幻劑,證據鏈完整,怎么看都像他自己吸食過量‘墜機’了。在這個過程中,兇手是隱身的,犯罪手法非常低調。若不是我的錄音,警方恐怕不會復查這起‘自殺’案,想查也沒線索。而二叔之死,太突然太高調,稍微一調查就能推斷出他被投毒了,犯罪手法很粗糙,兇手像是一時興起,抑或被逼無奈。” 周毅恍然大悟,一拍自個兒的大腿:“有道理啊!” 柏朝不解地問:“既然你的猜測是三個人,為什么早上在會議廳里,故意誤導那群警察兇手是一個人?” 虞度秋無辜道:“我可從沒說過兇手是一個人,我只是說這三樁案子有關聯,如果他們連這層都想不到,還當什么刑警?況且這只是猜測,我自己還有地方沒想明白呢。” 柏朝與周毅異口同聲:“什么地方?” “昨晚你告訴我,柏志明的尸體被發現時,身上帶著身份證,這個細節我之前不清楚。”虞度秋繼續指尖敲臉,“很奇怪啊,如果我是那個兇手,我會把柏志明身上所有能顯示他身份的東西統統拿走,再丟進海里,這樣即便柏志明沒被海魚吃掉,漂到了岸上,也已經泡成巨人觀了,警方得靠dna檢測確定死者身份,破案進程會延緩,這段時間足夠兇手逃到外地甚至國外了。這處理尸體的馬虎方式跟兇手前期的周密安排相矛盾,我總覺得他故意讓警方迅速確定柏志明的身份。” 周毅的腦子已經有點繞不過來了,困惑地問:“兇手這么做圖什么呢?” “這就是我不得而解的地方了……嗯?怎么這么熱情地看著我?” 柏朝收回目光:“突然覺得你很聰明。” 虞度秋來了勁兒:“愛上我了?” 柏朝沒被帶偏話題:“或許是兇手不想讓警方繼續追查這起失蹤案,想盡快蓋棺定論成自殺案,好讓自己得以脫身。” “你說的也有可能,我們現在所探討的都是猜測,甚至有可能柏志明就是自殺而死,因為我派去監控他的人并沒有在他周圍看到任何可疑人士,倒是你這個養子很可疑,怎么幾個月都沒出現一次?太沒孝心了吧。害得我都不知道你真人這么帥,否則我可能會加派人手保護岳父的。” 周毅聽得汗顏,趕緊退出這非禮勿聽的對話,端端正正地坐直了,指揮司機:“前面那條道小轉。” 司機:“……謝謝您,我不是開出租的,我專職的,認路。” 周毅:“……” 柏朝不為所動:“我成年后就搬出去住了,那幾個月正好在國外出差,給你老同學的公司押送一批珠寶。你放心,我現在質問歸質問,還是要靠你找出兇手,如果柏志明真的參與了毒品交易,那他死有余辜,但兇手也必須繩之以法。” “就喜歡你這樣懂事的帥哥。”虞度秋笑道,“不管之后如何,希望你能遵守承諾,保護好我。” 柏朝輕聲嗯了。 幻影緩緩停在一棟莊園別墅前,司機下車前來開門,虞度秋正欲踏出,忽聽身后問:“你從早上起一直在敲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虞度秋回頭,詫異道:“你好像總是對我身上一些細枝末節的地方感興趣。” “不說算了。” “激將法也使用得爐火純青。”虞度秋回身,伸出手,指尖觸到他臉頰,逗他玩兒似地,一下下輕敲,“是首軍歌,穆浩生前很喜歡,‘這世界并不安寧,和平年代也有激蕩的風云……當那一天真的來臨,放心吧祖國,放心吧親人,為了勝利我要勇敢前進。’” 他垂眸輕聲哼唱著,音色清朗,頂著這樣一張玩世不恭的臉,唱這么一首正氣凜然的歌,居然并不違和,反而有種不一樣的動人。 最后個字的尾音尚未終止,柏朝抓住了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拉下:“你喜歡他?” 虞度秋挑眉反問:“吃醋了?” “心里有人,就別招惹別人。” 虞度秋朗聲大笑:“哈哈……還說不喜歡我?放心,穆浩那種老古板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心里沒人,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 柏朝猛地用力一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