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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系部落幼崽日常[直播] 第54節

    沒多久,漾小崽環抱著裝滿新鮮漿果和干制香辛的小筐,樂顛顛回來,身后跟了兩位大佬,大巫,以及依然扛著獸腿的大姨。

    虞飔也邀請了子雅姐妹,但后者各有要務,無心閑聚,只有無所事事的姜貍,嘚嘚嘚跑過來,湊熱鬧。

    他想和小舅交流姜部落近況,可惜后者日子過得很好,沒啥思鄉情結,心里又惦記伴伴,沒有熱情,只有敷衍。

    眼見氣氛要降到冰點,虞羨干脆請兩人幫忙,挖火塘搭燒烤灶,她打算炭烤和石板炙烤并用,前者烤rou排,后者烤rou片。

    大姨打來的這頭麡獸,長了一張惡狼臉,又像鹿一樣頭上有角,看起來很猛,卻夠不上猛獸級別,卻是部落諸多戰士的心頭好。

    麡獸帶后槽牙的下顎骨異常堅硬,套上木棒,做成尖齒棒槌,正是原始版狼牙棒,威風凜凜,殺傷力巨大,錘人錘獸都是極好的。

    至于它的rou嘛,要說像鹿rou一樣好吃,那就是欺詐了。大家伙并不怎么愛吃,只是習慣不浪費,照例嚼吧嚼吧吃光光。

    部落人虔誠信奉的造物主法則之二:不要浪費,不要拿取超過你能用的量。

    順帶一提,部落人信奉的造物主法則之一:不要拿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虞羨先前用來訓誡過愛亂伸手的五歲阿弟。

    作者有話說:

    第58章 部落人的日常,歸來的族人

    當然啦, 麡獸rou調理得當,也能別有一番風味。

    虞羨料理過幾回,其實這種肌rou密實、質地獨特、口感粗獷的大rou, 合該大塊大塊鹵來吃。可惜, 她沒在部落地內找到大料。

    虞飔一回來,就主動接手處理獵物的活,大刀闊斧拆骨架,媯岫見狀,立刻放下手中的活,過去幫忙。兩人你割rou我遞刀的, 配合默契,看著就特別養眼。

    族長姥拿起剝下的新鮮皮毛, 翻轉抖平, 大巫在對面坐下, 幫忙拉住另一端。兩人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 一邊熟練地刮除內皮層的多余rou脂,一邊討論福蛋節事務安排。

    虞羨翻看完調味品,著手制作腌料、烤汁和蘸料, 支使著阿弟拿東拿西。后者小短腿噠噠噠蹬得飛快,小嘴巴哈哈哈的笑聲就沒停過, 忙碌得又天真又快活。

    議事屋前的空地上, 篝火突突燃起,熟悉的煙火味在夕陽下彌散, 準備晚食的眾人,狀態越發放松, 臉上笑容漸漸明亮, 說話聲也越發嘈雜, 滿是令人感到溫暖又安心的日常喧囂。

    虞羨不由想念起颯颯媽:阿姆到底在做什么?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保護好自己不受傷?為什么還不回來?什么時候回來?

    她當然是相信颯颯媽實力的,但大家伙都在,就颯颯媽一個人缺席,她就忍不住想東想西。

    熟悉的號角聲忽然響起,所有人瞬間安靜。

    不等號角聲停,憨憨爸扔下糊灶的泥巴,跳起來就往外沖。虞羨愣了一瞬,拔腿跟上,一道身影旋風一般掠過她,瞬間趕上憨憨爸,沖在了最前面,正是虞飔。

    這位手上抓著一把血淋淋的石刀,全身上下裹了一層血糊糊,那是她激動之下,摔倒在獸血泊中滾上的。整個人看上去格外氣勢洶洶,見者紛紛退避,虞羨緊追在大姨身后,一路暢通無阻。

    部落族人們再一次迫切地傾巢而出,這一次迎接得更遠,直沖出聚居地,沖到兩河邊小渡口。

    然而,遙遙望見歸來的狩獵隊,近到rou眼可辨時,原本嘰嘰喳喳、興奮不已的部落人,瞬間鴉雀無聲,氣氛遽然凝固。

    現場靜謐得可怕,唯有大河涌過來的水浪,呼啦啦拍岸的聲音,一波接一波,狠狠拍在人心上。

    站在最前面,沖到淺水灘里的虞飔,眼睛尤其敏銳,盯著遠處矗立在木筏前方的阿妹,緊緊捏著拳頭,一臉壓抑的憤怒。

    憨憨爸呆立在岸邊,眼都不敢眨的,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伴伴,幾乎不敢呼吸,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晚歸的狩獵隊,人沒少,反而多了,乍看起碼多一倍,多數人,虞羨從沒見過,面孔卻有種神奇的熟悉感,其中竟然還有小崽。

    烏泱泱灰撲撲一群人,抱成一團,擠坐在兩條帶帆的木排筏兩邊,筏子中間堆滿雜物,亂七八糟的,看起來很像逃難。

    尤其是,她們每個人身上都帶了傷,連小崽也不例外,顯然全員經歷過一番險惡苦戰,好些人傷痕累累,肢體殘損。

    領頭的大隊長也受了傷,左手用獸皮吊在脖子上,同側肩膀結了層厚厚的血痂,斧刃劃下的傷痕一直延續到胸口。

    兩寸,就差兩寸,就到心臟,虞羨繼承了阿爸鷹一樣的利眼,隔了老遠,看得清清楚楚,心一下跳到喉嚨口,緊張得呼吸不過來。

    木筏揚著風帆,進入小河,繼續逆流而上,緩緩靠近渡口。

    虞飖見到阿姐,不等停穩,一躍而下,把虞羨嚇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見阿姆穩穩落地,身手矯捷如常,才拍著胸口,大口大口呼氣。

    啊,阿姆怎么還是這么猛?不知道傷患該靜養嗎?虞羨忍不住閉眼,狂熱感謝原始人彪悍的身體素質和彪悍的自愈能力。

    這要是她那地球的柔弱媽,這么折騰,早沒了。

    虞飔第一個迎上去,臉上笑容燦爛,堪比六月的太陽,一把抓住阿妹的手,給了她一個極為熱烈的擁抱。

    只是在迎面對上木筏上族人的瞬間,眼神陰沉得可怕,攏著阿妹的胳膊上,青筋都和著肌rou群鼓漲出來了。

    隨著木筏靠近渡口,岸上的部落人也看得越發清楚,戰士們身上的傷勢,壓根不是野獸造成的,全是兇狠奪命的利刃痕跡。

    這世上怎會有人不愿做人,偏要去做獸?為何對同類刀刃相向?!

    sao動與私語如漣漪般泛起,壓抑與不解在人群中劇烈蔓延,就在憤怒即將爆發的邊緣,年紀不輕的族長和大巫趕到了。

    虞羨跟著讓路的族人回望,目光掠過一張張相似的面孔,一下恍然大悟,難怪看著眼熟。

    新來的那些人,那眉眼那輪廓,看著和部落人太像了,一看就是自家人,一準是同宗同族。

    老族長利眼一掃,就明白是什么情況,臉上依然保持了溫和,冷靜地安慰歸來的眾人:“人活著就好,回來就好?!?/br>
    領頭的虞飖面色沉凝,“事發突然,我們把獵獲沉在沼澤地,趕去救援,回來路上,碰見搜尋隊,她們已去處置了。”

    岸邊的部落人回過神,擠出安慰的笑臉,紛紛上前幫手,接人的接人,搬雜物的搬雜物,來往井然有序。

    大巫看著被攙扶下來的傷患,一眼看穿真相,滿臉震怒:“哪來的浪部作惡?敢對我們虞部人下手?!”

    這些都是他悉心教養長大的部落幼崽,十五年前意氣風發出去,開拓分支族地,如今負傷攜幼歸來,個個形容凄慘,慘不忍睹,叫他老人家如何能忍?如何不震怒?!

    失去整只胳膊的青壯族長,年約四十,身量中等,約莫一米八,身形看上去有些瘦削,但肌rou依然勻稱緊實,容色秀雅非常,帶有失血過多的蒼白憔悴,看似平靜無波的烏瞳,有灼灼幽火潛行。

    對上兩雙熟悉的關切的老眼,她心頭一陣發酸,當年,她和同伴們,也是在這樣風和日麗的初夏,在這樣半是鼓勁半是擔憂的眼神下,心懷壯志,一起遠航。

    她強忍野獸啃噬般的悲傷,身姿越發筆直的站在剡部眾人前方,對兩位包容又睿智的族老說道:“請部落收容這些幼崽,我們會留一半人手照料她們,衣食吃住,自理不成問題。”

    想起慘死的大半族人和無辜幼崽,這位并不打算在此停留的族長,再也無法控制內心的激憤,牙齒咬得咯吱欲碎,面色猙獰,眼神兇狠,突突冒著喋血的光,“那些造下殺孽的禽獸之徒,就算逃到大河盡頭,也別想逃過我們追殺!膽敢犯我族類,一個都別想活!”

    虞剡心中憤恨不已,她帶領七十姐妹姆姥出去,歷盡艱辛,才發展成兩百余人的小部落。經此浪禍,她們攜手創立的姬虞氏剡部,僅余二十六個姐妹生還,另遺下十八個小崽,十個少年。

    如今既已回歸,托庇同族,剡部之名自然不復存在。

    雖然慶幸生者有歸,但身為曾經的一族之長,對虞剡來說,死去姐妹姆姥,她們的在天之靈,也同樣重要。

    最年長的兩位太巫,一位高齡八十九,一位高齡七十二,不愿泄露秘方,燒了春釀窖,與浪寇一同葬身火海。還有那些枉死的幼崽,最大的不過十五,最小的不到半歲。

    她以消逝的剡部之名為誓,此生不殺盡作惡之禽獸,絕不罷手。

    尤令虞剡痛恨的是,此番浪禍,內賊竟是枕邊人。

    虞飖按住曾經的鄰家阿姐肩膀,安撫道:“剡,先養好傷,追人不急。狼煙已燃,附近部落會把示警傳遞下去,他們跑不掉?!?/br>
    整個姬水流域,以姬部為核心,部落組成了互助同盟,一旦有浪部竄入作亂,周邊部落就會相互示警,離得近的人必會主動馳援。

    狩獵隊之所以晚歸,就是因為這次偷襲的浪部,手段異常殘忍,出手便是非死即殘,她們一方面要救治重傷的同胞,一方面要搜救逃入山野的小崽,花費了不少時間。

    收到狼煙傳訊,前去救援的人,并非只有虞飖她們這一隊。周邊幾個的小部落,也派了近三十個姐妹援手。

    眼下,她們仍在持續追蹤敵人。真被這種殘暴的浪部混入領地,簡直就是附骨之疽,大家自然是除之務盡,不留余地。

    然而,虞剡很是堅決,一刻都等不得,待日用雜物清空,她便和誓死復仇的族人們跳上一只排筏,放倒草編的風帆,撐起長桿,遙望著同族姐妹姆姥,順流直下,瞬間遠去。

    虞羨回過神,發現自己身邊不知何時站了個羔子,高大健美的少女,死死盯著河岸邊沉默遙望的歸宗族人,一臉沉思。

    遍體鱗傷的歸宗者們,沉默的盯著遠去之人,眼神并不沉寂,反而燃燒著灼灼幽火,她們也很想一同前去。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傷害自己的,絕不原諒;殺害同族的,絕不放過;對待進犯的惡徒,殺無赦!

    部落人皆知的造物主最高法則:尊重生命,尊重生命的給予者。

    膽敢如此屠戮同類,膽敢如此踐踏生命給予者,他們既然選擇像野獸一樣活,那就別怨她們像對待野獸一樣,斬無赦,殺無赦,不死不休。

    虞羨從她們身上,感受到凜然如刀的殺意,但想想浪部里糾集的都是些什么壞胚子,就很理解。

    但她心里也更加堵得慌,為什么在原始星球,罪惡的十佳代言,依然長了一副男人的嘴臉?

    果然,他們本性,就是如此么?

    看著被砍斷手、削去耳鼻的女戰士,被挖去眼睛、手腳被削成骨頭棍的姆姨,被打得毀容、身上滿是掙扎痕跡的少女,手指腳趾一節節被掰斷的小崽,虞羨忍不住閉眼,想,她錯了,她從前咒罵的,不該是‘毀滅吧,人類’,應該是,‘毀滅吧,男人’。

    毀滅吧,男人,這美好的世界,不需要滿身罪惡的你。

    虞羨心中積累了兩世的寒意,在這瞬間膨脹到極致,讓她滿腦子都覺得,男人就不是個好東西。

    這一刻,她真心的想:要是這世上沒有男人就好了。

    沒有男人,就沒有罪惡。

    虞羔忽然扭頭,捶著悶得發慌、憋屈得想要爆炸的心口,大聲道:“羨子,我明白了!我要為了保護族人,保護同胞,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成為部落最強戰士!”

    夕陽下,少女熠熠生輝的眼,發著光的臉龐,閃著火焰的聲音,迸著火花的言語,如同一道炸裂的閃電,劈開虞羨心中的迷津。

    虞羨睜開了眼。

    她看到,即便承受了世間極惡的惡意,歸來的同胞們,眼里仍有不滅的光,憤怒的光,鮮活的光,昂揚的光。

    她看到,敞開懷抱,迎接同胞的族人們,眼里也全是不滅的光,憤怒的光,溫暖的光,明亮的光。

    既有此光,黑暗何懼?此光過處,黑暗無存。

    這個原始星球,是屬于光的星球,男人帶來的罪惡的陰影,始終只能蜷縮在光的陰影之下。

    虞羨對小伙伴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對方齜牙,也跟著露齒一笑,在閃光的眼神交匯中,兩個少女完成了一次心靈的擁抱。

    她要像光一樣,刺破黑暗的恐懼。

    她要活成一道光,刺破黑暗本身。

    作者有話說:

    第59章 部落人的日常,睜眼看世界

    送別看著長大的幼崽, 族長有條不紊的安排族人,打掃房屋,準備熱水食物, 安頓歸宗者。

    大巫則帶著手下的小巫們, 給傷者復查,調配藥草,分發藥膏,虞羨眨了眨眼,將泛起的淚光憋回去,毫不猶豫跟過去幫手。

    離開前, 她回頭看了眼阿姆,阿姆正在和族長姥低聲交談, 神情冷峻, 大姨和憨憨爸也在, 眼里都憋著一股勁兒。

    這件禍事如此慘烈, 當然不會是以虞剡帶領十三人小隊追殺為終結。不光部落會有應對,姬城方面也會高度重視。

    在原始星球,母系部落群主宰的世界, 對女性的惡意,便是最大的惡意, 再怎么重視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