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與反派戀愛圖鑒 第115節
而后,一串毫無章法的曲調響起——季青琢的記憶里很好,在誤觸幾個琴鍵之后,她能找回正確曲調的琴鍵,所以, 她還是可以彈下去, 只是每個正確音符之間會穿插進錯誤的曲調, 這對于沒聽過這首鋼琴曲的人來說, 或許還有些好聽, 但對于熟知曲譜的人來說,無異于折磨。 這種感覺和跑調跑了十萬八千里的人合唱一樣。 沈容玉忍不了了,他坐在了季青琢身邊。 季青琢低著頭,專心于馴服自己并不聽指揮的十根手指,她沒注意沈容玉坐在了她身邊。 沈容玉捉住了她一根手指,阻止了這根手指彈奏下一串亂音。 “這里。”他花了些力氣,才讓季青琢的手指乖乖聽話。 “對,是這里。”季青琢呆呆地說道。 沈容玉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季青琢感覺自己的手背有些灼燙,她想要收回手,但她的手被他牢牢控制著。 他的手牽引著她的手,帶出一串曼妙、正確的音符,季青琢發現自己的雙手第一次這么聽話。 “《致愛麗絲》?”沈容玉領著她一起彈,側過頭低聲對她問道。 他此時靠她靠得很近,有溫暖的氣息拂過耳側,季青琢覺得自己的身子發軟,手指也變得不再有力。 但沈容玉握著她的手,就像提著cao縱偶人的線,嫻熟地帶她彈完了整首曲子。 “這不是挺好聽的。”他笑著說道。 季青琢感覺自己的臉燒了起來:“是你帶我……” “我也受不了了。”沈容玉將季青琢的手放回她的膝蓋上,“你小姨說得沒錯。” 他算是發現了,季青琢除了她這個腦袋之外,身體的其余部分就像有出廠瑕疵一樣。 “我不喜歡。”季青琢看著沈容玉漂亮的手指敲過一個又一個的黑白鋼琴鍵,“我不喜歡自己彈。” “很累?”沈容玉隨手彈著舒緩的曲調。 “無法容忍不完美的作品在我手下出現。”季青琢的長睫輕顫,“我不想嘗試我沒有把握的事情。” “季青琢,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你都是有把握的。”沈容玉單手敲下這簡單曲調的最后一個音節。 “什么意思?”季青琢問他。 “比如,你不知道我下一首會彈什么曲子。”沈容玉彈琴的手驟然間加快,這首簡單的新手入門曲結束,一個又一個的琴鍵漸次被敲下。 沈容玉彈了一首季青琢完全陌生的曲子,是肖邦的《f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是他紀念初戀情人的曲子。 季青琢沒聽懂,她對這項藝術一無所知,但沈容玉垂眸認真彈著,她也就好好聽著。 沈容玉嘴角含著一抹微笑,這首曲子他練了沒多久,是認識季青琢不久之后才去練習的。他在翻看曲譜的時候注意到它,他那時看著曲譜,腦內響起它編織而成的曲調,總覺得和他最近的心情有些像。 直到他練習會了,他才知道這首曲子背后的意義。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季青琢面前彈這首曲子。 不出沈容玉所料,他彈完之后,季青琢只會說:“真好聽。” “除了好聽之外呢?”沈容玉問她。 “我不知道。”季青琢老實承認。 “你不會問問我這首曲子有什么含義嗎?”沈容玉恨鐵不成鋼地引導她。 “這首曲子有什么含義嗎?”季青琢馬上順著他的話問道。 “哦,它歌頌了鋼鐵般的戰斗意志。”沈容玉才不會告訴她真相,他開始信口胡謅。 他這么說,季青琢也真的信了,由此可見她確實沒什么音樂細胞,連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表達都沒有聽出來。 沈容玉覺得他像是在對著木頭彈琴。 倒是季青琢自己坐在一旁,琢磨了半天,總算是琢磨出一些細節來。 她問:“沈容玉,你怎么會這些?” 客觀來講,按照沈容玉的家庭條件來說,他應該沒辦法學習鋼琴呀。 沈容玉沒想到季青琢的腦子這個時候這么靈光,他輕咳一聲說道:“以前家庭條件還不錯。” “我懂了。”季青琢恍然大悟。 “你又懂什么了?”沈容玉自己都還沒編好。 “家里做生意失敗了,對嗎?”季青琢問。 沈容玉沒想到她還學會給他制造臺階下了:“對。” “那你下次要練習,就來我家吧。”季青琢小聲對他說道。 沈容玉輕笑一聲:“你不怕我騙你?” “騙我什么?”季青琢問。 “騙你說我是個窮學生。”沈容玉決定試探一下。 在地下室天井漏下的天光里,季青琢盯著沈容玉看了許久。 她說:“你騙我的話……” “我就不和你說話了。”她的聲音很低。 沈容玉決定繼續保守這個秘密:“開玩笑的。” 元旦晚會,季青琢還是來參加了,因為是晚上,溫度更低些,她將自己幾乎裹成了一個粽子。 夜里光線不好,沈容玉借著路燈投下的陰影,花了很長時間才辨認出季青琢的身影。 原來這個球就是她。 “穿這么多?”他在上臺的西服外披著一件駝色的羊絨大衣,衣擺很長,垂到小腿附近,這種版型的服裝本來很容易顯矮,但沈容玉穿著,卻襯得他身材修長。 季青琢手上套著兔毛手套,脖子上圍著足足兩圈的圍巾,身上還裹著羽絨服,她將自己的圍巾拉下了一點,說話時呼出白蒙蒙的霧氣:“冷。” 沈容玉將自己身上圍著的那條羊毛圍巾也拖了下來,裹在季青琢身上:“再給你添點。” 他的身子本來就比季青琢熱,帶著他氣息的圍巾落下來,將季青琢的面頰裹得有些發燙。 她紅著臉走進禮堂里,每個班級都有自己的位置,沈容玉挑的位置很偏僻,他們坐到了角落里。 “這里還滿意嗎?”沈容玉問她。 四下都沒什么人,季青琢沒那么緊張了,她點了點頭,將自己外套脫了下來,這才有空歇下來看節目。 不多時,元旦晚會開始,熟練的女主持人和并不熟練的男主持人上臺。 鑒于前兩年的元旦晚會都是沈容玉支持,這次換了一個新的男同學主持,所以新男主持沒什么經驗。 即便經過幾次彩排,這男主持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季青琢看得都有些心疼了:“沈容玉,你不報名當主持人,你看,新的主持看起來很緊張。” “這你都能有同情心?”沈容玉驚了。 “是挺可憐的樣子……”季青琢有不知從何而來的同情心。 沈容玉輕嗤一聲:“待會兒我上去也彈錯幾個音節。” “沈容玉,你好幼稚。”季青琢搓了搓自己的手,她把手套摘了下來,又冷了起來。 “冷?”沈容玉側過頭來問她。 季青琢拿起自己的手套,點了點頭。 他將季青琢的手套攔了下來,將自己的大衣口袋露了出來:“這里熱。” “這是你的衣服。”季青琢抗議。 “等會兒上去要脫了,就當給你了。”沈容玉將自己的大衣口袋敞開了,“放進來。” 季青琢將手放在了他的大衣口袋里,果然比自己的手套暖和多了。 他們兩人的小動作沒人看到,沈容玉要上臺的時候,文娛委員在滿場找他。 他將自己的大衣放在了季青琢這里,往舞臺后臺走去。 季青琢抱著他的衣服,思考著他會表演什么。 她看到舞臺上多了一架鋼琴,主持人在報幕:“高三一班的沈容玉同學給大家演奏《f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 哦,季青琢在心里點點頭,她聽沈容玉彈過這首。 沈容玉上臺的時候,臺下的歡呼聲很足,他很受歡迎——雖然在場的所有觀眾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在滿場的喧囂聲中,季青琢看到臺上沈容玉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或許是今日的氣氛太過熱烈,總之,她的眸光微閃,卻發現自己又看不見了。 沈容玉看向她的目光帶了些感情,他落座彈琴的時候,依舊是在看著季青琢。 季青琢還抬著頭,他以為他在與她對視,彈琴時候的目光那叫一個深情繾綣。 雖然是在許多人面前的表演,但這曲子是他彈給她一個人聽的,從始至終,他都在注視著她。 季青琢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她只能聽到雀躍舒緩的鋼琴曲流淌過她的耳畔,直到一首鋼琴曲彈完,主持人又加了個新的小互動。 “真實太好聽了,不如我們來抽選一位同學說說聽這首鋼琴曲的感受吧。” “好啊,這邊道具已經準備好了。” 兩位主持人一唱一和,這個小互動在沈容玉的意料之外——他擔心有人聽出這曲子的含義。 他遙遙望著季青琢,直到主持人抽取號碼結束。 “是361座的同學,把話筒遞給她。”女主持人熱情地說道。 還瞎著眼的季青琢還記得自己的座位號,她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 沈容玉:“……” “請問這位同學,你覺得沈容玉彈奏的鋼琴曲在表達什么呢?”女主持人問道。 沈容玉看著她,竟然也有些期待,她不會今天聽完了,還沒聽出些什么吧? 季青琢什么也沒聽出來,她看也看不見,就這么摸著話筒,直接抄了沈容玉曾經給她講過的答案。 “呃……歌頌了鋼鐵般的戰斗意志?”季青琢試探著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