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里，沈容玉將電瓶車停了下來，前方的城市里漂浮著很多天上的交通工具，沈容玉自己的沈宅附近不允許有什么東西能飛得還他還高，所以未來城市里這些可以飛行的高級交通工具飛不進迷霧之中。

    “小玉主人要做什么？”季青琢被他牽著手走進城里，她第一次來到如此繁華的地方，看著如此多的人，還有些拘謹。

    沈容玉的語氣有些疑惑：“不是你說沒衣服穿？”

    季青琢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白裙子：“小玉主人，有這一條就夠了。”

    “不夠。”沈容玉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們的機器人身體有自清潔功能。”季青琢提醒她。

    “我說不夠就不夠。”沈容玉牽著她走進商場，“我要看的。”

    季青琢被他推進試衣間的時候，懷里也被塞進了許多套衣服。

    沈容玉坐在試衣間外等著他，他領著她走進這熙熙攘攘商城的時候，周身仿佛有一種奇特的氣場，讓所有人都忽視他。

    現在他是消費者，是大主顧了，所以店里的服務員迎了上來。

    “您好先生，這是我們店里特別調配的花茶，您要試試看嗎？”服務員有禮貌地躬身，將一杯茶遞到沈容玉面前，“您女朋友喜歡什么味道的，我們這邊去準備。”

    沈容玉自己不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也沒反對這個稱呼，他接過花茶說道：“和我一樣的味道。”

    當他出聲的時候，服務員覺得自己的心神仿佛都被這個嗓音吸引過去，仿佛沈容玉這個人就是黑洞的中心。

    服務員一怔，她低頭看了坐著的沈容玉一眼，被他這出眾的外貌吸引住了，他就坐在那里，表情淡漠，好像什么也不關心，偏偏能將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牢牢吸住。

    她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抱著托盤急匆匆離開，她不敢在這里久久停留，那個男人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很危險的吸引力。

    沈容玉懶懶托著腮，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季青琢出來，于是他敲了敲試衣間的門：“琢琢。”

    “小玉主人，我在。”季青琢急得滿頭冒汗，她沒能搞定這件衣服扣在后腰上的紐扣，她試了很久，不聽自己大腦使喚的四肢很難精準地把這顆紐扣系上。

    “你還不出來，我就把你丟這里，我自己走了。”沈容玉威脅她。

    季青琢：“……”還有這等好事？

    沈容玉看穿她沉默的意思，他猜出季青琢面對的困難是什么：“你是不是自己穿不上？”

    “對不起，小玉主人，我確實是……”季青琢承認了。

    “我給你穿。”沈容玉說，他想，這就是他買假冒偽劣產品還拒不退貨的報應。

    “咔”的一聲鎖扣打開的聲音。

    “我不會做走進女士試衣間這種事。”沈容玉退開兩步。

    “小玉主人，對不起。”季青琢說。

    她話音剛落，一個冰涼的東西已經貼上了她的身體，隱藏行跡之后的紅色氣流溜進了試衣間，他很靈巧地幫助季青琢將她無法搞定的紐扣給扣上了。

    季青琢松了一口氣，她看不到紅色氣流，只能憑空抓了抓，結果這紅色氣流還挺乖，直接落到了她手心，讓她抓著。

    這就是她主人的本體嗎？季青琢如此想著，她看不到紅色，所以很難想象出沈容玉的本體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但他軟綿綿的，還挺好摸的，季青琢忍不住多捏了好幾下。

    “琢琢，請你不要對我的本體做這種事了。”沈容玉提醒她。

    季青琢嚇得松了手，紅色氣流軟趴趴地垂到了地上，又溜回沈容玉身體里。

    她換了新衣服，沈容玉很滿意，季青琢全套的服裝都是他自己搭配的，他的審美還不錯。

    “就這些。”沈容玉將許多包裝袋提著，領著季青琢走出服裝店。

    季青琢伸出手想要幫沈容玉提：“小玉主人，這不是你的工作。”

    “我還想在回去之后完整無缺地見到它們。”沈容玉沒讓季青琢碰。

    公司在商城內也有線下店，沈容玉在這里給她購買了被回收的配件。

    “新人類陸型，很新的型號啊，這就把原裝的充電設備弄丟了嗎？”公司線下店的店長將新的配件盒子推到沈容玉面前，她看了站在沈容玉身后的季青琢一眼，“很漂亮的產品，從我們公司出來的機器人，雖然在長相方面已經優化過很多，但很少有長得像她這么美麗的。”

    沈容玉沒說話，他只是接過配件盒子。

    過了一會兒，他想起了什么，拉過季青琢問店長道：“她似乎特別容易壞。”

    季青琢聽到他的聲音似乎經過了變聲處理，他現在對話的聲音不是他原本的聲音——沈容玉自己的聲音有一種引人淪陷的魔力。

    “哦是這樣的嗎？”店長微笑地回答道，“因為機器人的電子腦之間也有微小的差異，所以即便機器人身體能夠承受外界刺激的閾值很高，但不同的機器人對于外界刺激的反應也是不一樣的。”

    “她如果是自己的大腦感覺累了，就會有報警的紅燈亮起，并不是她的機器人身體真的損壞了，這只是她承受不了外界刺激的表現。”店長對沈容玉說道，“或許您可以試著……呃……就是不要慣著她，畢竟機器人并沒有這么脆弱。”

    “不。”沈容玉確實很叛逆。

    “哦那先生您可以按照自己想法來，總之，希望您能按照說明書上的要點好好使用她。”店長交代了一聲，“機器人是帶給人類方便與快樂的產品，您還是不要將她當成真正的人類。”

    季青琢聽著他們的對話，眨了眨眼，她想，她是不是一個不太稱職的機器人。

    沈容玉帶著她回去的時候，電瓶車的車把手上掛滿了衣服飾品的包裝袋，其中一個包裝袋里衣服的價格就足夠買下十輛電瓶車，但沈容玉還是開著它，搖搖晃晃地帶著季青琢回了沈宅。

    “小玉主人。”季青琢跟著他，她將自己前兩天崩飛過螺絲的胳膊肘拽了過來，“如果我有問題的話，是不是要再送去修修？”

    “我早說過你不要打收回工廠這樣的主意。”沈容玉看了眼她剛被修好的手肘關節。

    “但是……”季青琢開始思考一些奇怪的問題，“我的大腦似乎無法與這個身體完美契合。”

    “要不然怎么說你是個殘次品。”沈容玉朝她招手，“過來。”

    “又哪里壞了？我看看。”他還以為是季青琢身上哪里又出問題了。

    “小玉主人，不是的。”季青琢軟軟地靠在他懷里——出門一趟，她真的累了，“只是我在思考很多的時候，連接的線路都斷了，因為我的身體拒絕我大腦的思考，所以很多時候，我的四肢很難完全按照我的思維命令活動。”

    “讓我看看。”沈容玉的手指按在她的后腰上。

    沈容玉的紅色氣流順著她的充電口流淌進她的身體里，那股詭異的氣息再次入侵，季青琢想躲，但她被沈容玉禁錮在懷中。

    “小玉主人……”她輕聲喚道，有些害怕，“您這樣的話，我真的會壞的。”

    如果控制這個身體的核心——大腦被摧毀了，她就宣告報廢。

    “別躲。”沈容玉命令她，“我對吞噬你的思想不感興趣，這么笨，吃了也會被影響的。”

    季青琢輕輕閉上了眼，她說：“好吧，小玉主人。”

    沈容玉探出的紅色氣流很快掌握了季青琢的思維動向，她確實有很多想法找不到連接思維的出口。

    比如她在心里說：“沈容玉主人非常壞，早知如此，我就爛廠子里。”

    這種違抗主人的話，在她腦海里留存不過三秒鐘，很快就會因為沒有電流線路連接思維而被掐斷。

    “琢琢，你都想了些什么？”沈容玉惡狠狠地說道。

    季青琢在他懷里翻了個身，她眉頭輕皺著，她說：“小玉主人……很……”

    “可惡”這個字她說不出來，她的語言系統不允許她罵主人。

    所以她囁嚅了很久也沒能將這句話完整地說出來。

    直到下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額頭有冰冷的氣息一閃而過。

    “滋。”有什么東西被連通的電流聲一閃而過。

    季青琢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小玉主人很可惡。”她說。

    沈容玉將自己的紅色氣流撤了出來，他捏著季青琢的臉頰，低聲說道：“琢琢罵我？”

    第31章 邪神x機器人（七）

    季青琢很誠實地回答了：“小玉主人, 是的，我在偷偷罵你。”

    沈容玉以為她會狡辯，這樣掌握了證據的他就可以欣賞她狡辯的樣子, 過會兒再揭穿她的謊言，這一定會很有趣的。

    但他沒想到她竟然承認了, 還自己加了個很精確的形容詞——“偷偷”。

    “機器人可以罵主人？”沈容玉的手指從她那張不安分的唇上輕輕撫過。

    季青琢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小玉主人，你也知道我有出廠瑕疵。”

    “把你送——”回廠里。沈容玉這句話頓住了。

    “好的小玉主人。”季青琢飛速回答。

    “你以為被回收到工廠了里, 就會好過嗎？”沈容玉將她的下巴挑起，“他們會把你的電子腦銷毀，這樣你就不存在了。”

    其實季青琢知道自己應該有辦法再次從工廠里跑出來，畢竟她已經入侵過一次控制工廠流水線的程序了。

    她垂下眼睫, 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xue，她只是單純地覺得自己不應該是一個機器人，她如果是的話，為什么會生出想要反抗主人的念頭呢？

    “我送回去的假機器人到工廠了。”沈容玉抱著她，像在抱著一個大型的洋娃娃，他拿起遙控器，將面對著神龕的電子屏幕打開了，“看看。”

    他身上探出紅色氣流里的精神能量很快與電子屏幕連接上，是的，他的力量不僅可以控制精神，也可以控制與精神能量相似的電波、電流等存在。

    沈容玉可以將自己思維里的畫面投影在電子屏幕上。

    此時，季青琢看到電子屏幕上一閃而過自己的身影, 她看到她一個人縮在墻角, 捂著自己的眼睛。

    她看著那一閃而過的畫面說道：“小玉主人想要把我關到這里嗎？”

    “不是這個。”沈容玉的臉一紅, 飛速把這個畫面切過去。

    此時他無比慶幸季青琢看不見紅色, 因為從他的視角看去, 一個人縮在角落的季青琢身上還覆蓋著一層滿滿的紅色氣流，他纏在她的身上，將她包圍得密不透風。

    沈容玉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想到這個畫面，當電子屏幕上出現這個畫面的時候，他都驚訝了。

    好在，他很快把畫面切過去，就當他沒想過這件事。

    季青琢看到新出現的畫面里，一個個被收回的新人類陸型機器人所在的機器腔被放到了傳送帶上，在傳送帶的兩側，有兩列穿著白色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在一一檢修。

    確認收回的樣品沒有問題之后，這些被回收的機器人才被送進下一個車間繼續檢測。

    在檢測車間一側的控制臺后，坐著一位青年，他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未來世界已經研發出了保持年輕的技術，所以他真正的年紀可能遠遠比他的外表更大。

    這位青年坐在輪椅上，扭頭問站在她身后的紅裙女子道：“777號收回了嗎？”

    “主人您先別急，收回的機器人已經擁有了基礎的認知，所以我們不方便將他們從機器腔里取出檢測編號，這邊再去車間過一遍圖靈測試，主人就能找到她了。”000號用溫柔的語氣對工程師說道。

    沈容玉看出000號的身份，指了一下電子屏幕說道：“琢琢，能學一學別的機器人嗎？”

    季青琢瞇起眼睛看著000號，她搖了搖頭：“抱歉，小玉主人，我學不會。”

    機器人說話的語調也是可以有感情的，溫柔的、關心的、嗔怒的、撒嬌的……只要是主人喜歡，可以隨時根據喜好更改說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