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趙青云從床上醒來,摁著太陽xue頭痛欲裂,被迫感受著宿醉帶來的頭重腳輕。等她一路虛浮著腳步到了辦公室,剛坐下還沒捂熱屁股下的椅子,就聽桌上的座機尖銳地響起,原來是廣州那邊的地產公司:“趙大狀,昨天晚上工商局的突然上門來查我們的消防工作,不知怎么地就當場評了個不合格,立即拉了警戒線封了我們的工地。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告訴陳老板?” 趙青云心下了然,知道這是唐麗華的意思,她也不是對東星地產的消防有什么意見,而是對于東星沒能為港島保持住穩定而大為光火。 她不能直說,只勸那邊公司的人不要緊張:“消防的工作是很重要的,停工也好。你們先從上而下地排除消防隱患,再讓財務的人仔細檢查賬目,小心他們殺個回馬槍。陳老板那里我來說。” 果然不錯,三天后工商的人又帶著地稅局的人來,兩路人馬在公司里幾乎把上上下下查個底兒掉。這是唐麗華在出氣,也是她在警告東星,她肯給東星吃東星才有得吃,不然什么生意都別想開工。 好在趙青云提醒得及時,工商和地稅的人兵荒馬亂地在公司里查了一個星期也沒翻出什么要緊的東西來,只是都快兩個星期了,哪怕什么東西都沒查出來,工地上的警戒線還是沒撤。她明白這是在唐麗華在對她下最后通牒,要她帶陳天雄去廣州見她。 她掛掉廣州公司那邊打來報告工程進度的電話,慢條斯理地收拾好辦公桌上四處堆著的文件,把它們分門別類地迭好,用便簽做好分發給安麗和辛嘉欣的記號。還歇不下來似地整理起柜子里的書來,只是她迭著迭著,就猛地撒手大力闔上柜門,坐回辦公桌前拿起了電話。 “雄哥,廣州的工地出了一點問題,已經兩周沒有開工了。消防、稅務、環保都被檢查過了沒有問題,只是現在警戒線還是撤不下來。我們盡快過去一趟吧,多拖一天不知要損失多少錢。” 陳天雄在電話那邊聽到這個消息倒是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大發雷霆,還安慰起她來:“工地被封也還算正常,東星上下大大小小的產業哪個沒被封過?就明天吧,明天你開車到元朗的堂口來接我,我們一起上去。” 趙青云叮囑他幾句注意事項,掛了電話打給在外面的安麗:“等下中午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幾張黃色光碟上來。要尺度最大的那種。別問我干什么,我明天得上廣州出差去,案卷已經分好了,你帶著嘉欣自己做事,我過幾天就回來。” 她轉過椅背,看對面的樓宇玻璃泛著藍色的光,在陽光照射下刺得人睜不開眼。突然沒來由地懷戀起陳天雄結實的胳膊和古銅色的性感肌膚,又好笑地暗罵自己一句色中餓鬼,回憶起有沒有哪個夜總會里有和他相似的哥哥仔來。 第二天她到元朗去接陳天雄,頂著太陽主動下車接過他手里的包往車尾走去,還不忘幫他開門,招呼他上車:“雄哥請,我去放包。稍等片刻。” 陳天雄不明就里,不知她葫蘆賣什么藥,只是見她伸手來提包就自然地放開了手,被她推著上了副駕駛:“奧,好的。你去吧。” 兩人在車上都是神色如常,不時談上兩句,陳天雄一只胳膊只在窗沿撐著頭,看陽光下她的臉上光影流轉,暈一片寧靜的光輝。看著看著他的目光就亂跑起來,多動癥似的在座椅上變換著姿勢和角度,想從她的襯衫扣子間偷看她胸前的春光。 她知道他目光落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只是假裝不知道。在下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時自己解開了兩粒扣子,露出胸前大片的白。只是陳天雄又好像柳下惠起來,偏開頭不肯看她,又出言提醒:“外面怎么這么多人出關?趕著叫雞啊?大清早的怎么有點冷,早知道就多穿件外套了。” 她看他一眼,卻只看到一個后腦勺,于是就默默地扣好了扣子,踩下踏板絕塵而去了。 等到了廣州,兩人直接去了工地,看著長長的警戒線和大門上的白色封條無可奈何。兩人商量著先回公司檢查賬簿,只是還沒來得及上車,就聽見警笛聲呼嘯著離他們越來越近。原來是海關的人開著兩輛車追了上來。 來者客客氣氣又十分篤定地問他們:“你們是陳老板和趙律師吧?不知道二位有沒有攜帶違禁品過關呢?剛剛在關口我們的程序簡便可能查得不是很清楚。現在請你們打開自己的行李,我們要再查一次,不會耽誤什么時間的。” 陳天雄正想發火,卻看見旁邊的趙青云一言不發地打開了后備箱,自己把行李箱中的東西一件件地翻出來,連洗漱包里的瓶瓶罐罐都不放過。他正詫異她今天莫名的配合,又驚訝地看見她伸手去拉他包的拉鏈。 幾張光盤大剌剌地躺在最上面。 她后退一步,面前海關的人就前進一步,幾個工作人員鬣狗一樣地撲上來,七手八腳地去掏那幾張光盤,又揚起來給他看光盤不堪入目的封面,那上面分明是交纏著的赤身男女,故作疑惑地問他:“陳先生,這是什么東西?不會是yin穢物品吧?麻煩你們二位和我們走一趟吧。” 他正要分辨,又要去搶趙青云回來他的身后,就看見她抬頭望著天,木木地自己伸出手來上了警械。 “趙青云、趙青云!”他叫著她的名字推開身邊圍著的人想去拉她,只是得不到回應,眼睜睜地看著她頭也不回地上了海關的車,連一個眼神、一個字都沒留給他。 他磨磨后槽牙,恨恨地望著她的背影被推搡著往車邊走去,又張狂地問海關的人:“違禁品是在我包里發現的,你們拷我的律師干嘛?要拷也是拷我,先放開趙青云。” 海關的人面對著他的張狂反而比對趙青云更客氣,恭恭敬敬地說:“手銬磨人,陳先生是愛國商人來的嘛,不必拷了。請陳先生和我們走一趟而已,交了罰款就沒事了。幾張光碟而已。” 陳天雄也就被他們緊緊夾著,剛準備上趙青云那輛車就被拖住胳膊:“陳先生坐這部。”不等他說什么,面前載著趙青云的車就揚長而去,只留余塵。 他被幾個穿著制服的年輕男子左右夾著坐在后座,看著窗外的景色不斷后退著,又嘗試用眼神去追前面載著趙青云的車。只是等到在一個辦公的地方下了車,他也只是徒勞地看著趙青云被兩個女警架著往樓上去了。她還是沉默地不肯看他,也不愿留什么話給他。 他滿心里以為到了公安就能和趙青云關在一起,卻只是被帶著往院子更深處走去,到了一間間隔開的簡易拘留室里,被呵斥著脫掉皮鞋、解掉皮帶、拿出鑰匙,連手上的戒指也不能保留,被搜了兩回身確保身上沒一點金屬的東西才被“請”進了鐵門后。 一天下來里面的人越來越多,漸漸氣味嘈雜起來。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惹得他心火大起。 他坐在堅硬的水泥凳上,靠在墻邊假寐,心里雖然明白這次的事全是趙青云故意設局,但還是隱隱擔憂起她,想她現在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上。 又想起她開車時故意露出的大片胸脯,恨起當時路邊的人來:要不是當時人多,他都想伸手過去再解一粒扣子了! 他一會兒想抓過趙青云來拆開她生吃下去出了心口的惡氣,一會兒又擔心起她的處境,擔心她能不能忍受這樣惡劣的環境。一整天心里千回百轉,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 等到似乎是傍晚時分,外面有人送飯進來,一大盆地放在地上,煮得黑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吆喝著要鐵門鐵窗后面的人排隊來領。 他瞥一眼外面的人,不為所動。等他身邊的人都端上了鐵碗埋頭苦吃,那打飯的警察還不走開,拿著手里的大勺子敲著柵欄指著他:“喂!那邊那個!不準不吃,過來拿飯!” 陳老板、陳先生、喂,他想起自己一天內的身份三次轉變,嚼著嘴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笑了起來,又想起趙青云此刻是不是也在吃這樣難以下咽的東西,原本想著回去了要狠狠教訓她一頓的念頭莫名地就歇了,反而勸慰起自己算了。